作者:宇宙未眠
但她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
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梁殊被助理的一通电话临时叫回了剧组,沈川澜主动提出要送徐青野回去,徐青野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她却鬼使神差地没拒绝。
沈川澜开车一路把她送到了半山别墅区的入口处。
她一路上思绪都很乱,没留意静音的手机屏幕反复亮了几次。
车子开到别墅附近的榕树下,她也没急着下车,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半盒烟,抽出一根递给沈川澜:“来一根?我们聊聊?”
第55章 秘书
徐青野递烟的动作熟练, 眼前的场景也似曾相识,上次是为了小雯,这次也是。
唯一的区别是, 那个时候的小雯还活着。
沈川澜是聪明人, 有些事情即便他刻意有所隐瞒,也不意味着可以瞒过所有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 眼下徐青野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
车就停在一边, 他下车擦亮了火,烟丝滋滋地燃烧, 他说得直白:“你应该也想了一路,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徐青野接过沈川澜递过来的火,没点,这种乌吞吞的天气, 映的她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既然他都不避讳,她也没什么好犹豫了,所以只是顿了顿,问:“你喜欢过你妹妹, 沈川溪?”
“嗯,喜欢。”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那这场火……小雯的医生诊断怎么说?”
沈川澜没说话, 只是吸了一口烟,但辣味入喉, 不敌心中苦涩。
良久, 他捻断了烟丝, 十分郑重地朝徐青野鞠了一躬:“对不起。”
沈川澜的道歉像是遏制住徐青野咽喉的致命一击, 直到沈川澜驱车离开, 她都没能再说话。
她走回去的一路都魂不守舍, 直到她进了别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贺敛回来了,门廊挂着他的黑色长风衣外套,白色的大理石他台上放着Leo最常用的那只公文包。
而放在门口没拎进去的行李箱,是她送他去机场那天拎的那只。
她走进去,Leo正端着笔记本电脑在客厅办公,见徐青野回来了,迅速起身:“徐小姐,您回来了?”
“嗯,贺敛呢,他也回来了?”
Leo点头:“贺总在二楼书房开会,您一会儿还有事要出门吗?我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署。”
又是文件?
需要她签?
徐青野不明所以地接过Leo递过来的文件夹,翻看着上面的内容。
前面还好,只写着是聘用合同,等她越往后翻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看到最后一页写着她名字的那个位置,她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对面的Leo,又确认了一遍:“这份文件确定是给我签的吗?是贺敛的意思?”
“没错,是贺总的意思,贺总二十分钟前吩咐的,阿姨说您今天有事外出了,所以我一直在等您。”
“贺敛他……不是说要出差两周的时间?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距离贺敛走,明明也只过了一周的时间。
Leo对工作上的事向来嘴严:“我只负责安排贺总的行程,并不会过问原因,”
徐青野知道自己在Leo那里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拎着那个文件直接去了二楼。
有一阵子没见,即将见到贺敛的心情确实忐忑,随着她离书房的那道门越走越近,她心中的忐忑就变得越发明显,等真的站在那道门前,她甚至没有勇气就这么走进去了。
书房那道门是虚掩着的,走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贺敛站在落地窗边,会议已经结束。
她手几次举起落下,都没能放在面前的门把手上。
尤其当她想起这间书房玻璃窗前的视野,刚好可以将别墅周围的景色一览无遗。
徐青野最终还是没能走进这间书房,只是颓然垂着手下楼。
Leo还没走,他在等她签署这个文件,文件一式两份,每份的末尾都已经盖好了京鹤集团的公章,她需要在合同期内做贺敛的秘书,具体的工作内容没呈现在纸面上,但详细的条款都在。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签了字。
Leo拿到文件也不准备多留。
他想走,被徐青野叫住又问了句:“这合同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您决定回到贺总身边的第二天。”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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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徐青野坐在卧室窗边的地板上,习惯地摸着食指的戒指仰头看向天边。
明明白天昏昏沉沉地下了一小天的雨,晚上却放晴了,目光所及之处铺满了繁星。
据说人死后都会化作那些闪闪发光的星星。
她不信。
但她人生前路的旅途中,总是不得不将这种毫无依据地想象变成自己心中唯一的寄托。
有时候骗自己骗多了,她也会想,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变成了星星,应该可以看到她吧。
徐青野开了慕小蝶送她的那瓶酒,贺敛走进来时她已经饮下了大半瓶。
浓度不低的白兰地,这么喝,是不要命的喝法。
贺敛想去搀人,徐青野意识还是清醒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手尽可能地撑着贺敛的手臂,却也只能烂泥一样地堆在贺敛的身上。
“你忙完了?”
“嗯。”
“不用扶我,我坐一会儿自己就能站起来了。”
说是这么说,贺敛还没等松手,她人就直愣愣地朝着后面栽了过去。
贺敛不由分说地打横把人抱着放在床上,连同她手上一直都捏着的那份文件。
哗啦啦的几页也没订在一起,这么一起一落,像是天女散花,直接在暗灰色的床上铺开,其中有一页直接落在了徐青野面前。
她捏起来看。
是她签字的那页。
她到底还是醉了,情绪来的快,捡起那页就朝着贺敛那边丢,说话间染着哭腔,眼尾落下一颗眼泪。
“贺敛,你这是真的想把我寸步不离地拴在身边吗?我和沈川澜真的没有什么啊,而且小雯都死了,我都不会和她见面了,连去外面工作的自由你都不给我吗?”
“我知道你那时候看到我了,我都知道的,但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不同意你这么对我。”
大概是从没见过徐青野这样歇斯底里。
贺敛的心柔软了一瞬,但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言辞却犀利。
“那你想我怎么对你,先离开的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有什么是我贺敛不能解决的,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退场的准备?”
徐青野已经撑着身子跪坐起来了,但整个人摇摇欲坠,要贺敛扶着才能立稳,长发零落地垂在脸侧,黑夜中脸颊上也能看出灼热与红晕。
她头脑中却异常的清醒,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犹豫着:“你知道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看了我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是不是?”
那文件的第一页就是她最近的住院单据,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擦过她眼尾的眼泪,将人捞起来塞进了被子里,而后将那些散落的A4纸一张张捡起来放在了床边。
“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贺敛收起了酒瓶,没再走过来,而是和她保持着一个不算近的距离。
徐青野固执地看向他在的方向,心中愈发委屈,眼泪半点都没有要收住的样子,这一整日的压抑和无力似乎在此刻全数都爆发出来了。
贺敛又走近了些,递了两张纸过去:“为什么不想来做我的秘书,如果不想也可以,找个理由说服我,如果我觉得满意,我可以考虑撕毁这个合同。”
他点了点那摞已经叠放整齐的文件。
徐青野吸鼻子,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就变成如今的这种关系了。
但她知道,她之前放弃了他,现在就要妥协去弥补,她应该这么做。
徐青野的语气柔软了许多:“一定要去京鹤做你的秘书吗?可律所那边怎么办,我手上跟进的案子还没处理完。”
贺敛:“鸣泽县的□□案?犯罪嫌疑人扬言出狱后要烧毁律所的那个案子?”
徐青野不再作声。
他知道。
他如果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
徐青野逐渐复杂的神情,尽数被贺敛收入眼底。
比起之前的不解和愤怒,他此刻掩藏在眼底的洪流中写满了心疼。
良久的沉默中。
贺敛到底还是做出了退步:“来不来做我的秘书你自己选择,如果你很喜欢你现在这份工作,我可以不强迫你,但不能出现我找你很久都找不到的情况。”
他下午给她打了六通电话,她都没接听。
“下午吗?我去参加葬礼把手机静音了。”
“我……”徐青野理亏,目光停滞在贺敛平静的面孔上,想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喉咙里才滚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漫漫长夜,两个人又是小别胜新婚,徐青野这样的道歉贺敛显然并不满意。
后来道歉慢慢演变成求饶,往日空旷的卧室里连空气都染上了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