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许芳菲视线调转开,又望向别处。
郑西野的卧室,除了床、书桌、衣柜外,最瞩目的两个家具,便是书桌旁的一对玻璃书柜。
她心中升起几分兴趣,走过去。
然后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一双书柜中,左侧的那个柜子里摆放着许多书籍,按照作者国别、出版时间等罗列,军事类书籍占据百分之六十,每一排陈书架的隔层底部都贴着一条小标签,白底黑字,上面的字全是手写,银钩铁划苍劲有力。
许芳菲认得,这是郑西野的笔迹。
但这些都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正令许芳菲诧异的是右侧的柜子,里头一本书都没放,陈列的都是杀伤力极强的冷兵器。
鹰爪刀、弹道刀、铁拳指虎、BC41、□□、□□、绳镖、手抓钩、□□……而且每一件的刀身都抹着刀油。
明显是被精心护理过,作为收藏品在存放。
看着这数排闪着森森冷光的杀人武器,许芳菲有点毛骨悚然,无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不料这一退,直接退进背后男人的怀里。
“……”许芳菲脸发热,感觉身体被拥紧。
“认不认识这些东西。”郑西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漫不经心问了句。
许芳菲点点头,回答:“武器装备这门课上,听教元讲过。”
郑西野嗓音柔和,完全是散漫闲聊的语气:“知道这里面杀伤力最强的是哪个吗。”
许芳菲回忆两秒,道:“□□。”
郑西野:“理由。”
许芳菲:“□□,刀身呈现棱形,有三面樋,樋与樋之间留有放血槽。一旦刺中人体,伤口之间会互相挤压,无法止血,在战场上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
“完全正确。”郑西野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小朋友知识掌握得挺牢。”
许芳菲转过身去面朝他,好奇道:“这些冷兵器杀伤力恐怖,你怎么会有?”
郑西野淡淡地说:“都是战利品。”
许芳菲微讶:“你执行任务的时候缴获的?”
郑西野:“嗯。”
许芳菲轻轻抿住唇。想起他曾经经历过的诸多险境,只觉心脏仿佛被刀绞一般,心疼又后怕。
须臾,郑西野捏了下许芳菲的脸蛋,笑说:“发什么呆。你的米线到了,走,吃晚餐去。”
明晃晃的灯光下,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
许芳菲夹起一筷子米线放进嘴里,边拒绝边用纸巾擦嘴。咽下后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对了教导员,我看你房间里挂了一幅画。那幅画是谁画的?”
郑西野低头吃着饭,随口回答:“我。”
许芳菲:“。”
许芳菲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你居然会画画?”
郑西野挑米线的动作顿了下,撩起眼皮瞧她,表情冷静:“不像吗。”
许芳菲卡壳几秒,干笑:“……确实有点不像。”
郑西野挑眉:“这位崽崽小同志,作为我未来的老婆,你不觉得你应该多了解我一点吗?”
许芳菲囧,回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多多了解你。”说着一顿,她往嘴里塞了口米线,又小声试探:“你除了会画画,还会其他别的什么吗?”
郑西野:“我运动天赋还可以,所有球类运动是全通,打得最好的是篮球。乐器类比较弱,只会吉他。”
许芳菲清澈的眸子莹莹发光,发自内心地说:“你真的好厉害。是从小就学过吗?”
郑西野语气平淡:“我妈在的时候,给我报了不少兴趣班。涂鸦、吉他、国学、大提琴……她去世之后没人监督我,基本上也就都荒废了。”
许芳菲一滞,怕提多了他母亲徒添伤感,便清清嗓子,故作松快地将话题转移开。
她问:“你卧室里那幅画,貌似挺抽象的,我看不懂。是表达的什么主旨?”
话音落地,郑西野静默了良久。然后摇头:“不知道。”
许芳菲更疑惑:“你自己画的,你都不知道吗?”
“那时我十几岁的时候随手画的。”郑西野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确切主题,单纯就是当时我内心世界的一种投射。”
许芳菲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他一些,便追问:“什么样的内心世界?”
郑西野:“消极,厌世,破坏,摧毁。”
许芳菲倏的愣住。
察觉到小姑娘震惊又带着一丝惧意的眼神,郑西野很轻地笑了一声,盯着她:“吓到了?”
许芳菲心情有点复杂,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郑西野扬眉,胳膊一抬捏了下她的脸,眸光宠溺,神色自若:“只是当时经历的事儿比较多。放心,你未来老公目前的心理状态很正常。”
许芳菲被呛到,红着脸埋头默默吃米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小小声地嘀咕:“可是感觉,你好像确实有点变态。”
桌子对面。
郑西野神色微凝,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瞧着她,几秒后,极缓慢地轻声重复:“变态?”
“……?”什么。
啊啊啊。
她不是在心里吐槽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把心里话说出口!!!
一时间,许芳菲又尬又窘,都快崩溃了,慌慌忙忙地解释:“我不是说你这个人变态,我只是单纯指某些行为,就比如……”
“咬你?”
“?”
许芳菲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什么?”
郑西野:“第一个字拆开念。”
许芳菲在心里把“咬”字拆成左右结构,分开念了一下,然后登的一下,整个人从头发丝熟到了脚趾头。
许芳菲:“!!!”
“如果在你心里,这叫变态,那我很乐意越来越变态。”郑西野慢条斯理地说,“辛苦了,崽崽小同志。麻烦你尽快习惯。”
许芳菲:“……”
*
晚上九点十五分,夜浓如墨,郑西野的黑色大G于车流中驶出,徐徐靠边,停在了十七所的大门附近。
这一片的路灯坏了很久,四周黑灯瞎火,只有居民楼的窗户里透出零星丁点光。
许芳菲对着上端的化妆镜理了理头发,掏出手机看时间,然后悄悄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不会错过点名。
这时,驾驶室里的郑西野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有十五分钟,应该够了。”
许芳菲不解,嘴唇蠕动两下,正要问“什么够了”,一只修长胳膊却忽然从旁边伸来,搂住她的腰,有力一勾,直接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抱了过去。
车内空间本就不算多充裕,尤其他身形还格外高大,她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完全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许芳菲脸已经烧起来,昏暗中看见他唇欺近,想躲又躲不开,只能羞涩又怯怯地迎上。
车就停在她单位附近,离门岗警戒线八百米不到。
而她被他禁锢在逼仄幽暗的车厢内,肆无忌惮地亲热,索取,吻到近乎窒息。
迷糊之中,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
许芳菲吓到,胳膊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嗓音柔媚得滴出水:“郑西野,我还要去点名。”
“我知道。很快就好。”他懒漫应了句,粗粝指腹依旧轻轻磨转,姿态强势霸道,而又温柔似水。
“……”
许芳菲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她蜷缩在他怀里,用尽全力咬紧他的衣领,眼角不停渗出泪。
须臾,紧绷的弦猛断开。
许芳菲脸红似火,全身脱力,猫猫般在郑西野的颈窝里蹭过来,蹭过去,羞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郑西野爱怜地亲吻怀里的小姑娘,吻她微蹙的眉心,吻她汗湿的额头,吻她红润的眼尾。他在她耳边说:“小趴菜越来越弱,两分钟都没扛住。”
“……”
“……”
许芳菲想抓狂,羞愤交织,索性张开嘴,狠狠咬了他的喉结一口。
郑西野很轻地笑出声,抱紧她又吻了吻,然后取出几张干净的湿巾,替她整理好微乱的衣物与底下的狼藉。
许芳菲好不容易缓过来,迷离的眸子清定几分,有点紧张地看着他,问:“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吧?”
郑西野打量她两眼,又伸手拧开车顶灯。
暖橙色的光线投落下来,将年轻姑娘柔柔笼罩。她眸子水汪汪亮晶晶,嘴唇微肿,双颊的颜色娇艳旖旎,比最新鲜的番茄还红几分,像个初入尘世的小狐仙。
郑西野静了静,随手从车内置物架里取出一张白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递给她。
许芳菲接过口罩眨眨眼,不解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郑西野:“等下点名的时候把口罩戴上,就说你有点感冒。”
许芳菲:“为什么?”
郑西野语调平静:“你脸太红了。”
这妮子一副妖气冲天又勾人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他一点也不想让其它人看见。
许芳菲自己又不傻,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无言以对,默默拆开口罩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向他,然后挥挥手,说:“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郑西野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点头。
许芳菲推门下车,迎着夜风羞赧地弯起唇,一步三回头,然后小跑起来,轻轻盈盈地回了营区。
托口罩的福,整个点名的过程里,同事们没有任何人发现许芳菲的异常。
大家看见她戴着口罩,都只是关切地提醒了一句“天气凉了,多注意增减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