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84章

作者:弱水千流 标签: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言情

  却令郑西野移不开眼睛。

  他透过姑娘温婉清澈的眼睛,看见了一个无比纯净、坚毅、比他见过的高山长河都更加壮美闪耀的灵魂。

  这一眼,他知道自己已为她彻底沦陷,成为了她虔诚的信徒。

第45章

  云冠山下的这顿晚饭,足以教每个新兵毕生难忘。

  新时代新生活,这帮子青少年的家境虽有好有差,但绝大多数都吃穿不愁。即使是贫民窟出来的许芳菲,也没有吃过又是虫又是土渣泥沙的饭。

  坦白讲,这些饭菜好吃吗?一点也不,甚至还能说是难以下咽。

  但学员们都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这是他们成为一名人民子弟兵的第一步,无论是本来就心甘情愿,还是迫于队干部和教导员的压力命令,至少,他们最终都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用餐时间结束,学员们排着队将碗筷交回打饭点,由炊事班的战士们统一处理。

  许芳菲交完碗后返回队伍,经过指挥大队的休息区时,忽然听见一阵女孩子的哭声,在竭力压抑地抽泣。

  她心头微惊,下意识在队伍末端寻找起室友们的身影。

  很快,许芳菲确定了哭声传来的方向。走近过去,一看,发现在哭的女孩是梁雪。

  对方低着头坐在地上,双臂抱紧捆好的背包,十根纤细的手指死攥住背包带,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将行军被的表面都浸湿了一小片。

  许芳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又担忧,蹲下来低声问:“梁雪,你怎么了?”

  梁雪顿了下,抬起脑袋,眼睛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她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尽是哭腔:“许芳菲,我不想参加拉练了,我受不了。”

  梁雪是云城本地人,母亲是舞蹈学院的院长,父亲是知名连锁酒店的高管,自幼家境殷实,被父母娇惯着长大。个性优柔寡断、缺乏魄力,遇事无法独当一面拿主意。

  梁雪高考后,梁家二老为纠正女儿的软弱性格,听从了亲戚朋友的建议,让梁雪填报了军校。也就是说,梁雪本人对从军的意愿并不强烈。

  面对室友的关切,梁雪越说越委屈,再次呜呜哭起来。她边拿手背抹眼泪,边小声哽咽:“每天起得比打鸣的鸡还早,集合、训练、站军姿练队列,甚至是不能用手机……这些我全都可以咬咬牙忍耐。我想着,当兵嘛,苦一点累一点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们吃那么脏的饭!”

  看着梁雪满是泪痕的脸,许芳菲皱起眉,也觉得心里堵堵的。她本就不善言辞,这个节骨眼儿上,更不知道怎么安慰梁雪。

  思来想去好几秒,她柔声道:“就像吴队说的,我们必须适应所有的作战环境。野外生存条件大多都很差,这只是模拟其中一种情况。你想想,整个大学也就这么几次,挺过来就好了,对吧?”

  梁雪自顾自哭着,没有搭许芳菲的话。

  这时,坐在梁雪旁边的张芸婕叹了口气,低声对许芳菲道:“她就是有点情绪化,哭一哭就好了。没事的。”

  许芳菲看向张芸婕,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真没事?”

  张芸婕拿胳膊肘撞了下梁雪:“你有事儿不?”

  梁雪用力吸了吸鼻子,哭丧着脸摇头。

  “喏,看见了吧。”张芸婕朝许芳菲一笑,“你快归队吧。”

  “……好吧。”

  许芳菲只好又拍拍梁雪的肩,离去。

  回到队伍里,发现周围空空,抬头张望一番才发现,队友们居然又开始在打饭点前排起长龙。而且每人手里都拿着自个儿的制式水壶。

  许芳菲眨眨眼,随口问几米远外的许靖:“大家怎么又在排队?”

  “哦,炊事班烧了热水,可以过去接。”许靖边说边拧开自己的水壶盖喝了口,朝她笑笑:“我都才接满回来。”

  许芳菲明白过来:“哦。”

  许靖又提醒她:“听顾队说,从这儿走到基地还得一个多钟头,你也去把水壶灌满吧,披星戴月赶山路,后面就没接水的地方了。”

  许芳菲连忙点头:“嗯嗯好。”

  许靖坐下来,转头和身边的学员聊天去了。

  许芳菲则准备取水壶打水。然而等她蹲下来左右环顾,她坐的位置空空如也,连壶的影子都寻不见。

  许芳菲狐疑地拧起眉毛。

  当时喊全军原地休整,她随手就把水壶给放在了手边的地上,刚吃饭的时候都还喝过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许芳菲一头雾水,绕着自己坐的位置找了一大圈,连背包里头都摸了,仍未寻见她的水壶。

  正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有人在背后冷不防出声,问:“你找什么呢?”

  许芳菲一滞,呆呆地回过头,啊了声,十分苦恼地说:“教导员,请问你看见我水壶了吗?我记得我之前就放在这,找不到了。”

  “我拿走了。”郑西野脸色淡淡,应完便随手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喏,还你。”

  许芳菲诧异地瞪大眼,不解道:“你拿我水壶做什么?”

  郑西野语气很随意:“刚才炊事班那边说可以接热水,我看你不在,就顺手帮你接了。”

  闻言,许芳菲胸腔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的轻盈。

  这种随时被在意和关心的感觉,除了外公和妈妈,她就只在他这里感受过。

  真的很体贴呢。

  接过水壶,沉甸甸的,晃一晃,能听见将满的水浪撞击壶身,就连哐啷啷的声音都如此悦耳。

  许芳菲把水壶重新挎回肩膀上,弯起唇,朝郑西野浅浅地一笑:“谢谢教导员。”

  郑西野被她的笑容感染,冷冽的眼角眉梢也浮起暖色,说:“这壶我差不多给你灌满了,如果还不够,你可以喝我的。”

  “够了够了。”

  许芳菲一听“可以喝他的”,脸蛋立刻绯红一片,囧囧嘀咕:“也就还剩一个多时的路程而已,我又不是水桶。”

  两人闲聊的这阵功夫,月亮已经升至头顶上空,风吹散浓云,露出了它被遮掩的半张脸,弦月瞬间圆满成一个银白色的玉盘。

  饭后休整了约十分钟,指挥官便下令全体出发。

  许芳菲便飞快背起背包扛起装备,挎好自己满当当的水壶,跟随大部队继续往云冠山基地前进。

  全国所有中小学、各大高校,几乎都有“军训”这项课余项目。而学生们要军训,当然就需要场地,因此许多“军训基地”便应时而生。

  这些军训基地接收的都是地方大学生或者小学生中学生,安排的军训项目也都以趣味性为主,除了站军姿练队列这种必备项外,其余的就只是些陶艺课、手工课、插花课等。

  云冠山基地和这些军训基地完全不同,它由南城武装部成立,只面向专业军事院校的新兵学员。

  云军工和云冠山军事基地常年合作,每年的新兵拉练项目都安排在这里。

  在一众高年级的学员口中,云冠山基地又有个别名,叫“魔鬼训练营”。

  早在出发之前,许芳菲便听李薇等人说起过这个“魔鬼训练营”,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又十分好奇,这会儿与目的地只剩一步之遥,她内心的忐忑不安与好奇兴奋几乎是同时达到巅峰值。

  踏月上山,路径两旁树木林立,周围充斥着野外特有的鸟兽虫鸣声。

  学员们神经崩得紧紧的,两个接两个,一排接一排,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像是一条蜿蜒在山川之间的雏龙。

  这时,走在拉练队伍最末端的指挥员举起扩音器,喊道:“全体学员,你们已进入山区腹部,注意与前后排间距,不能掉队!更不能私自离队!清不清楚!”

  又是坐火车又是走山路,两天下来,再年轻的身体也扛不住造。大家伙都有点疲惫,听见这声喊话,只好又强打精神睁大了眼睛,高声回答:“清楚!”

  指挥员又喊:“这附近有蛇虫鼠蚁出没,都把眼睛给我睁大了,注意脚下!”

  全体又大声回答:“是!”

  许芳菲捏着背包袋子往前走着,忽然,听见后方队伍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信息大队走在前面,紧邻其后的,则是吴敏队干部带领的指挥大队。

  前排学员们都听见了后边儿那阵动静,不知道发生了啥,一个个不明所以地往后打望。

  顾少锋见状,抬眸寒声斥道:“看什么!集中注意力走自己的路!”

  学员们被唬住,赶紧缩缩脖子又把脑壳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许芳菲其实也好奇,但碍于自己左边是郑西野教导员、后边是顾少锋队干部,实在是想张望也没机会。不能瞧,那就只能竖起两只小耳朵,细细去听。

  然而出现情况的位置实在太远,几分钟过去,除了风声和布谷鸟的咕咕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许芳菲微微皱起眉。

  指挥大队……那不是班长她们在的方队吗?刚才出发之前梁雪还在哭,该不会是是几个室友出现了什么意外吧!

  如是思索着,许芳菲被脑海中升起的猜测给生生一惊。她担心起来,纠结了几秒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出声:“报告!”

  耳边突然响起这两个字音,嗓音明脆清亮,很有辨识度。郑西野下意识侧目往旁边看了眼,平静道:“什么事?”

  姑娘蹙着一双小眉毛,扭头看他,漂亮的脸蛋上一副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教导员,我又想跟你说话。”

  后面的顾少锋:“。”

  顾少锋旁边的许靖:“。”

  顾少锋带兵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打这种报告的。偏偏,这个要求好像又没什么过分,挑不出什么错处,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到什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他简直无语了,心想偶像啊,你瞅瞅,你他妈倒是瞅瞅,看看你个指导思想的都指导了些啥!都给这乖乖的小兵蛋子教了些啥!

  而他身旁的许靖,则眯起眼,默默向许芳菲投去敬佩的眼神,心想:好家伙,妹子可以啊。学到了。

  相较于后排两位同志的心思百转,教导员同志的反应就简单多了。

  听见小姑娘的请求,郑西野教导员的眼角,根本控制不住笑意往外淌。他直视着前排学员的后脑勺,须臾,也一本正经而严肃地淡声回复:“可以。你说。”

  许芳菲小声几分:“教导员,我能不能问一下,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呀?”

  郑西野微滞,眼风往那张俏丽的小脸上轻轻一扫,嗓音微沉,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你打报告说要跟我说话,又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

  许芳菲只好解释:“因为我有个室友刚才出发之前……情绪不太好。我很担心,怕是她遇到了什么情况。”

  郑西野视线收回去,说:“有个指挥学的男学员没看清楚路,脚滑踩沟里去了。不是你室友。”

  “哦。”

  许芳菲立刻长长吐出一口气,拍拍心口:“那就好。谢谢教导员。”

  郑西野静半秒,又说:“你说你室友怎么了。”

  许芳菲没想到他会询问室友的事,想了想,斟词酌句地回答:“我室友之前在饭里吃到了虫,女孩子嘛,可能心理上一时间难以接受……”

  说到这里,许芳菲顿了下,怕只陈述事实会让人对梁雪产生先入为主的误解,她又补充说:“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我室友她是大城市长大的,家里条件也很好,应该是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话音落地,郑西野头也不转地扔给她一个问句,漠然道:“你遇见过么。”

  许芳菲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郑西野:“那为什么你心理上可以接受,你室友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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