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包有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傅屿岸说:“好了。”
看到他往后退了一步,简宜这才从红砖上跳下来。
“你?刚才这样很危险。”傅屿岸说。
“知?道了。”
说话时?,简宜一直低着头?,傅屿岸看见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不等我来再贴?”
简宜仰头?:“我自己也可以的。”
“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了,知?道吗?”
这话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简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接下来该去做什么都忘了。
“傅老师,您吃早饭了吗?”简心玥及时?开口。
“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简心玥跑了进屋,院子里就只剩下简宜和傅屿岸。
“你?们已经吃了?”他问。
“嗯,”简宜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看向他身后,“对?了,卫寒呢?”
傅屿岸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起?来。”
“哦,也是。”
以前周末她去公寓找他,就从来没见卫寒在九点钟之前起?床过?。
等傅屿岸吃完早餐,他们去庙里祭祀。
傅屿岸提着物品,简宜走在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一路闲聊,傅屿岸望向袖口处,忽然不无感慨地说道:“你?之前送的袖扣很好看,我应该早些戴上的。”
他这么一说,简宜才留意?到他袖口的装饰物,时?隔一年,当初挑礼物时?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可再次看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这是她买过?最贵的一份礼物,可在付款的那一刻,她想的竟然不是价格,而是在想他收到时?的心情。
那样的心境,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简宜点了点头?,说:“确实很适合您。”
傅屿岸眉眼带笑,说:“以前我总担心会弄脏不舍得用?,可后来我又想如果一直藏起?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礼物。”
后半句话,他说得又缓又轻。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简宜,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有人打断了他。
“傅老师,您今年这么早就来了啊。”
有两位挎着香篮的妇人在经过?时?认出了他,和他熟络地打着招呼。
他笑着点头?:“嗯,前两天?过?来的。”
“我家那毛孩子天?天?盼着您来境城呢,要不您明?天?晚上过?来我家里吃饭吧,我让老头?子去县里买点好酒好菜,您都好久没来我家了,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后您都还没来过?。”
盛情难却,傅屿岸先应了下来。
“对?了,傅老师您还没成家吧,大家都说县里新来的小周老师和您很般配,要介绍你?们认识呢。”
傅屿岸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看向旁边的简宜,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到社庙,简宜在里面上香,傅屿岸在门?口等她。
他现在有些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刚才,如果简宜再抬头?看他一眼,他几乎都要说出那句就挂在嘴边的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没有。
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害怕她的无动于衷,害怕她的漠不关心,像是不再关注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昨晚,躺在旅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傅屿岸又做了相同的梦。
还是在那个江边,江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
她的眼中有他的倒影,她热烈地表达对?他的爱慕、崇拜和感激。
那一刻,他是意?外的。
怔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宜,听我说,你?或许只是因为我帮助过?你?们,又与你?们走得亲近,所?以给我加上了独有的光环。
你?说你?崇拜我,因为我看到的世?界比你?更广阔,但简宜,我比你?年长十岁,你?崇拜的那些特质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拥有一样的眼界,一样的心境,从我的角度看来,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喜欢,更谈不上爱。”
当时?的简宜急着辩解,拼命摇头?:“不是的,我确定那就是喜欢。你?教?会我那么多道理,你?让我确立了未来的目标,你?还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去吃那么多好吃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当下了然,果然还是小女孩,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对?她好。
“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做,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他?”他看到简宜果然怔住了,他笑了笑,揉她的头?发,“简宜,你?会长大的,等你?足够成熟了,就会明?白我现在拒绝你?是为了你?好。”
“不对?,不是你?说的这样。”
简宜不断地否认,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大概是因为委屈,她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带了哭腔。
那天?,临走前他下了一剂猛药。
“简宜,我比你?大了十岁,我打算在31岁之前就结婚,而你?那时?甚至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少女的眼睛只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就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觉得丢脸,她用?右手挡住了眼睛,不让他看她。
半晌,她红着眼问:“那你?会和与你?家世?相近的人结婚吗?”
“也许吧。”
“好的。”
这是那天?简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傅屿岸当时?只觉得那份喜欢太轻,只是一时?的起?意?。
他思考了很多很多,思考简宜向他告白这个举动背后的原因,但他唯一忘记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他忘了思考他对?简宜的好究竟是不是出自喜欢。
那次之后,简宜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但他想起?她的次数却变得频繁。
某日,他去餐厅找卫寒,却在包厢里看到了简宜,她身上的装扮和平时?无异,唯一让他诧异的是她竟坐在卫寒旁边。
他刚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卫寒却起?身和他介绍。
“我女朋友,简宜。”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傅屿岸却消化了好一会,听觉感官似乎一下变得迟钝。
“这是我舅舅。”卫寒向她介绍。
简宜看了他一眼,呆呆地跟着卫寒喊:“舅舅好。”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逆流,他的心脏不适地感到钝痛,难以呼吸。
他没有在那个地方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觉得当时?他该是狼狈的。
是的,狼狈,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当时?的感觉最合适不过?。
——
从庙里回来,已经快到中午,傅屿岸去了邻居家帮忙修理东西,简宜推开木门?,走进院子。
有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栅栏前,望向里面刚孵出来的小鸡,像是觉得新奇,他稍稍弯着腰看得极其认真?。
那背影太熟悉,可简宜还是不敢认。
她迟疑地走近了几步,对?方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头?。
简宜难以置信地望着卫寒的头?发:“你?怎么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卫寒别过?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看着乖一点。”
“而且你?妹妹说这边很多小混混才会留金色的头?发。”
简宜努力?扼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笑出声。
不过?她觉得卫寒大概是白费功夫,因为他这张脸怎么都和“乖巧”这个词沾不上关系,他眉骨高耸且上挑,又是标准的桃花眼,五官骨骼感强,这么张扬的长相哪怕再怎么内敛都藏不住。
“旅馆的环境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卫寒又看向那窝刚孵出来的小鸡,神情变了变,说:“别问。”
“为什么?”
“我要是说不好,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回去了。”
他竟然预判了她的预判,简宜不说话了。
低头?,发现卫寒脚上换了一双新的鞋,但也是白色的。
怎么会有人带全白的球鞋来这些地方,他这是打算一天?报废一双吗。
“昨天?的鞋呢?”
“扔了。”
果然。
她都怀疑是不是在卫寒的观念里,脏的物品除了扔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
“你?带了多少双过?来?”
卫寒没仔细想:“没多少。”
“你?这是打算一天?扔一双?”
卫寒很认真?地回答:“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