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河 第179章

作者:北斗二娘 标签: 现代言情

陆宁芷摸了摸脸:“我妈清醒的时候,总说我这张脸生错了,我不应该从她的肚子里生下来,我这张脸,应该生在富贵人家里,可是这些,我能控制得了吗?”

“至少你发现了这张脸有点可用之处。”

迟夏说:“你意识到,那些你反感的人,其实可以为你所用,你可以利用你的柔弱,你的眼泪,你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一句话,很多人都会为此趋之若鹜。”

“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上,大多数人都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脸对她带有偏见。”

陆宁芷说:“男人对此趋之若鹜,女人对此指桑骂槐,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会看她的内在。”

“那陶翰属于哪一种?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你唯独选择了他?”

陆宁芷盯着杯子,有那么一会儿,迟夏见她微微垂着头,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一分钟后她抬起头:“如果我说,陶翰也侵犯过我,你信吗?”

迟夏眉头一拧。

“如果你们对他有过详细调查,会发现他履历出色,他的老师,朋友,邻居,同事都对他赞誉有加,他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在一个少年最叛逆的时候,他对我造成了最大的伤害。”

迟夏给两人续茶:“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二退学前一个月。”

说起旧事,陆宁芷风轻云淡:“迟警官,我无法控制我这张脸要怎么长,但如果有人可着你欺负,你会如何?”

“是我的话,加倍打回去吧。”

迟夏顺着她的话:“所以你想除掉你爸的时候,你选择了陶翰的家庭,那时候,有人帮你吗?你又为什么选择当时放过他?”

“可能因为还有一点良知?”

陆宁芷笑了笑,没有回答迟夏第一个问题,只道:“,如果不是忍无可忍,我连脑子都不想动,朝九晚五,忙于工作和生活,我就这点追求,真的。”

“是陶翰来找你的,还是你主动找到他的?”

“他来找我的,确切的说,是有人把他送过来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陆宁芷看着迟夏:“男人的愧疚有时候会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这个时候,如果一个女人足够清醒,她就能够得到一切。”

“陶翰或许知道当年那场车祸有个知情人,但他不知道是你,对吧?你,或者说帮你的人,也是利用这一点来挟制陶翰的,再加上他对你的愧疚和喜欢,一切水到渠成。”

陆宁芷笑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帮你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陆宁芷往后一靠,从兜里拿出个东西递了过去:“但这个,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吧。”

她的手一松,迟夏看到一个狐狸的挂坠。

迟夏盯着那个挂坠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它:“老实说,我不是第一次跟这个东西打交道了,但你知道他们帮人的前提是什么吗?”

“什么?”

“要得到,必先索取。”

迟夏将那个挂坠握在了手里:“你想过没有,对方帮助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知道啊。”

这有点出乎迟夏的预料,她问:“是什么?”

陆宁芷只是对她笑了笑:“迟警官,如果有可能,我很想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迟夏也没介意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理由呢?”

“你看得清我的卑劣,也明白我的无可奈何,甚至有些时候,如果不是职业和良知的限制,你其实很赞同我的做法,不是吗?”

迟夏笑笑:“还有呢?”

“你曾坠入过比我更恐怖的地狱,人在深渊里的时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是不是?”

迟夏刚想回答她,心脏却骤然一紧,剧烈的疼痛一瞬间从心脏传达到脑袋,迟夏一时间理不清楚自己应该先攥住心脏前的衣服还是该捂住脑袋。

看到她的样子,陆宁芷脸上一惊,身体甚至都离开了凳子,但迟钝了两秒后,她又坐了回去。

最后了,最后的关头了,再忍忍吧。

第222章 亲亲耳垂

“你应该记得自己吃过的那些苦,你是怎么在地狱里活下来的。”

“迟警官,你经历过绝望吗,在蔓延的鲜血中看不到一丝希望,好像你的人生就只能在优胜劣汰中结束。”

迟夏的脑袋越来越疼,熟悉的痛感至少让她在内心最深处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对方想从陆宁芷这里得到的东西。

“茶里的药没有毒。”

陆宁芷说:“我原本不想这么做,但有个人告诉我,有人以为这是给你的毒,实际上这是你的药,相比之下,我愿意帮你一把。”

人为的刺激让疼痛聚焦于一个点后开始分散于全身,迟夏一手紧攥着心脏的地方,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要……听实话……吗?”

陆宁芷没忍住,起身过去扶住了她:“算我欠你的。”

迟夏一把抓住她的手:“陆宁芷,帮我个忙。”

“你说。”

“倒了这壶茶,扶我去警局找骆寻,就说我突然犯病了。”

陆宁芷目光凝重地看了她一眼。

一声细碎而又得意的笑声从迟夏嗓子眼里挤了出来:“从进门开始,你下药的过程,都被我领口的微型摄像头拍了下来……就算……就算无法定你的罪……给警察下药这一点,足够让……让你麻烦很久了。”

陆宁芷胳膊一僵,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发现了。

“内容……随时上传到云端,你毁了……也没用。”

疼痛越来越厉害,迟夏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推了陆宁芷一把:“快去啊!”

一直以来气定神闲的陆宁芷,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点裂痕。

“我愿意成全你。”迟夏的脑袋磕在桌子上缓解疼痛:“但你得答应我,这辈子都没有下次了。”

陆宁芷很快倒了那壶茶,又走过去扶着她:“我就知道,你明白我。”

迟夏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回答她了,甚至她都没听清陆宁芷最后说了什么。

陆宁芷几乎是半边肩膀扛着迟夏进了警局。

张金国最先发现不对劲从保安亭冲了出来,陆宁芷将迟夏推给他,大声喊着骆寻的名字。

骆寻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来,冲下大楼门口楼梯的时候差点摔趴在地上。

“她怎么了!”骆寻第一时间从张金国手里接过迟夏,厉声质问陆宁芷。

也就是这个时候,陆宁芷感受到了害怕。

但她还是按照迟夏跟她说的告诉了骆寻。

“张队,跟老林他们说一声,不用担心,等我联系!陆宁芷,你还不能走!”

陆宁芷自动往里走了两步:“我知道。”

骆寻扶着迟夏上了车,车子很快驶离警局。

“最后一次。”

迟夏被疼痛折磨着,脑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磕:“他妈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车子极速前进,迟夏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些从未想到的画面。

枪声,密密麻麻的枪声。

一些熟悉的,仿佛近在眼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弥漫在她周围,夹杂着的,似乎还有呛人的焦臭味。

那不是她钻进人的肚子里闻到的血腥味,那是在枪声和炮火声中死去的人的味道。

迟夏忽地一把挡住了脸,做了个躲闪的动作。

骆寻一惊,一把握住她的手:“迟夏,马上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迟夏身体颤抖着,她好像分不清她现在多少岁,好像是六岁,又好像是八岁,她好像在无比陌生的地方惊慌失措地探寻着什么。

炸弹声轰地响起,她急切地想要找什么遮掩的东西。

她似乎在用力奔跑着,她看到瞿白浑身是血地站在烽火中朝她招手,她刚要朝他跑过去,面前轰然落下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一次,她听到了无数人的尖叫,看到了无数人的逃散,以及她脚下那个人无法瞑目的双眼。

她想蹲下去合上他的眼睛,但下一刻,一道子弹打了过来,穿过那个死人的脑袋,血液和脑浆崩了她一脸。

她在恐惧中朝着子弹打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人笑着看着她,耳朵里传来他的声音:“夏,在这里,收起你的慈悲。”

迟夏抓着骆寻的手,死死地覆住了她的脸。

巨大的恐惧和黑暗将她包围。

她忽地又听到有人问她:“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她在明媚的房间里,用无比冰冷而又冷淡的声音告诉对方:“战争,死人,炮弹,孩子,女人,老人,血。”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跑,一直跑。”她说:“父亲说,我不跑,就会死。”

她在水深火热的折磨中中看到那个询问她的人。

陈应辉。

“骆寻,骆寻,你在哪里?”

迟夏不敢睁开眼睛,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此时此刻的思维和动作,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骆寻的名字:“骆寻,你在哪里?”

“迟夏,我就在你身边。”骆寻说。

“瞿白,瞿白。”

她仿佛又看到小时候的瞿白,他们只有用力的跑向对方才会获得一线生机,可是瞿白离她那么远,她怎么跑都跑不到那里。

“哥,哥,你跑啊,你跑啊,我跑不动了……”

“我们要回去,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哥,我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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