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然后,她听到许映白声音,依旧听不太出情绪波动,“回家。”
言月嗯了一声,又有点难受,直到她肚子忽然咕了一声。
这一下,适才暧昧的氛围一下被毁了个干净,言月耳朵瞬间通红。
许映白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她感觉到他黑发擦过她的面颊,耳后更红了。
车发动后,他说,“午饭已经做好了。”
言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喔。”
吃完饭,许映白并没有回公司工作。
“有件事。”许映白说,“原本打算之后再和你说,但是提前谈妥了。”
他推来一叠文件,“需要你作为共有人在转让合同上签名。”
言月翻开合同,惊呆了。
是谈家老宅属于言高咏那部分的产权转让书。
和许映白领证结婚之后,她第一个办的就是这件事情。
谈珊琳留下的遗嘱没有经过公证,而且里面许多条款言高咏并不认可,尤其关于谈家的老宅产权的,他主张自己原本就拥有一半所有权,谈珊琳无权处分。律师说要她做好打算打长期官司的准备,言月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现在,看着那份合同,言月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声音有些发涩,问许映白,“你是怎么办到的?”
他对言高咏说了他们结婚的事情吗?
许映白淡淡说,“直接委托了人购买。”
他又看着她,似乎一下明白了她心里所想,“对方不知道是我。”
言月呆住了。为自己想法一眼被他看穿而羞愧,面颊通红。
以前,许映白说过,说他不会对她撒谎,也不会隐瞒。
他确实也做到了。
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声音发颤,她看着那份合同,努力克制自己眼眶发酸的感觉,“对不起。”
“……让你浪费了这些钱。”
她婚后,只要持之以恒和言高咏打官司,迟早可以拿回产权,她不知道许映白给言高咏出了什么条件,但是她了解言高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利益至上,必然低不到哪里去。
作为房屋共有人,在言高咏同意的情况下,只需要言月点头,她就可以彻彻底底拿回谈珊琳留下的房子了。
言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欠他,实在是太多。
她不习惯有人会对她这样无条件的好,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又想哭。
许映白不在乎这些,她喜欢这处住宅,那么买来就是了。
本质上说。他领地感确实极强。如今,她已经彻彻底底也在他的领地范围内了,那么她想要的,他也都会去帮她一一拿来。
他希望言月可以开心,和其他无关。
言月抽了抽鼻子,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谢谢,我很开心。”
她开心就够了。
“我不想让你遭受那些流言蜚语。”她低着头,忽然说,声音还有些发哑。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两人却都心知肚明指的是什么。
许映白平静地说,“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他确实不在乎,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别人的评价。
也确实,她想,她怎么会这样误解他呢?
晚饭后,言月提出,想回老宅看一看,之后,那里将彻底属于她。
许映白开车带她回去。
老宅位于城南古城区,和礼大有些距离。
言月坐在副驾上,摇开了车窗玻璃,感觉到晚风拂在面颊上。
车速不快,身侧言月显而易见的开心,面容都明亮了不少,便连话也多了起来。
暮色四合,车驾驶路过一个街道时候,言月忽然对许映白说,“可以先停一下吗?”
她刚凑巧看到拐角处,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骑车撞倒了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估计因为害怕负责,那男孩直接跑掉了。
随即,女人才慢慢起身,捂着脚踝蹲在路边,她原本拎着一个购物袋,购物袋里大部分都是食物,散落了一地。
女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长长黑色直发,看起来很苗条。言月见她好像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
女人状况比她想的好不少,能站起来也能走,言月原本怕她被撞出什么生命危险,眼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女人说自己是要去医院看做了手术的妈妈,没想到被人在路上撞了,医院就在这里不远,她问言月可不可以送她一程。
言月倒是不赶时间。对于这种小事,她这段时间琢磨出来了,许映白的态度一般都是随她。
于是,言月扶着女人上了后座。
她视线看到前排驾驶座上的许映白,神情忽然一滞。
“这是?”女人问她。
对着不认识的陌生人,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
言月小声说,“是,是我先生。”
这已经是她目前接受范围极限的一个词汇了。说出口,还是觉得有点羞耻,她忍不住往前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女人盯着许映白侧脸,盯了很久,一瞬间神情极为复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许映白是个比较冷淡的人,极少在意不相干的人和事。从头到尾,他没开过口。
言月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太在意。许映白长得好,如今这个世道,帅哥比美女稀缺,被人注意到非常正常。
眼下天已经黑了,一个年轻女生去医院看自己妈妈,路上还遇到这种倒霉事情,言月觉得她挺可怜。
很快就到医院门口。
女人拎着购物袋下了车,柔声细气地说,“我自己能走过去,谢谢你们。”
说这话时,她视线扫过许映白,遮掩住了眼底复杂情绪。
“没事,祝你妈妈早日恢复健康。”言月说。
言月坐回了副驾。
等一个红灯时,许映白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说,“你很热心。”
言月小声说,“……我最开始看她好严重的样子,怕有生命危险。”
她不是特别喜欢别人说她善良,好像自己在立人设一般。尤其在许映白面前,有点臊得慌。
被低速行驶的自行车撞到腿,显然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许映白没说话,过了红灯,继续往老宅开去。
许宅和谈宅是并排的,两座宅邸都有花园,很是阔大。
言月这个人,就是傻乎乎的,很傻好心,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心肠软。
而且,分不清别人对她的好坏。
从小如此。
很快到了谈家宅邸,旁边便是许家宅邸,都带着花园,两家挨得很近。
算起来,她和许映白,也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比肩之交。
即使是上中学后,言月去上学,偶尔也会看到许映白。
两家实在是挨得很近。
不过她没和他打过招呼,那会儿,她总是跟在秦闻渡背后,秦闻渡也不希望他们有接触,偶尔她多看许映白一眼,秦闻渡背地里便会呵斥她,要她分清远近亲疏。
言月走得慢,秦闻渡偶尔回身不耐烦地叫,“言月,快点,再不来我自己走了。”
言月坐在他自行车后座,抱着自己书包。
……
幼年的住处确实承载着很多回忆。
房子完好无损,许映白陪着她看了一圈,言月心情越发好,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和他叽叽喳喳地说,说起她在这幢房子里的童年。
许映白安静听着,言月知道,他都听进去了。
许家宅邸就在一旁,言月以前极少进去。眼下再进去时,身份却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许映白的妻子。
以前,她从未想过。
言月心情很复杂。
许家宅邸目前是空着的,许映白上二楼取文件,言月在一楼随便看看,忽然,她视线被墙上一幅画吸引了。
是一朵很拙劣的雪花,看高度,像是小孩子的信笔涂鸦。
许映白下楼时,见言月正瞧着墙边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眸子弯弯的,像是两轮浸润在溪水里的月亮。
“这是以前你画的吗?”她指着墙角,问许映白。
想到他居然居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童年时代,她忽然觉得很有趣,很可爱。
许映白狭长的眸子看向她,又看向那幅画,什么也没说。
言月便当他默认了。
她忽然想起那日刘清萍说的事情,便顺便问许映白,“你原来是搬过来栎城的么……我好像都没有什么印象。”
真的记不太清楚了,甚至连许映白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都记不清楚了。
秦闻渡说许映白性子冷。从小就不好接近,说她一直很怕许映白。
“我小时候,是不是很怕你呀?”言月瞧着男人清隽的侧脸,她怕许映白觉得她的问题智障,忙又补充,“爸爸说我小时候高烧过一次,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半晌,许映白回复,“是。”
他神情平静,并没有再多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