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迟
“现在就是现在。”我眼睛泛酸,仍然犟着格外固执,他很久以前跟我说的话,我在这一刻还给了他,“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要活在当下。”
他没再说话,短暂的沉默片刻,嗤的一声笑出来,低懒的声音笑得直咳嗽,这好像是他今晚唯一一次有心情起伏的时候。
他咳着收了笑,问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不告诉你。”
“行行行,不告诉我。”他好像在此时才恢复了那个我熟悉的周嘉也,懒洋洋的拖着腔调,像是没辙。
他没再跟我说其他的,“我想再睡会儿,你等等再挂,行吗?”
“我室友等会儿回来会很吵。”
“没事。”
“周嘉也。”
“嗯?”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有点低烧,刚刚吃了药,再睡一觉应该能好。”
我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难过,望着手机屏幕里只能看到的桌角,小声说道:“那你一定要好起来。”
“好,晚安。”
视频通话里,耳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可是镜头动了动,没有再对着桌角,晃动了几下之后,画面再次定格,镜头对着床头柜上的摆件灯,是一颗星星,在熄了灯的深夜里发着柔和的光。
然后到此为止,镜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不敢说话,我怕打扰到他。
室友们进来的时候,我迅速把麦调成了静音。她们估计是在其他宿舍碰见了,玩了一会儿,现在是一起回来。
我以为她们还在聊今晚告白的事,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吵吵嚷嚷很气愤,居然是在说周嘉也。
他的名字像咒语,她们一说到周嘉也,我迅速捕捉到。
我的手心逐渐冰凉,“你们刚刚说昨天晚上怎么了?”
许筱还在气愤,“私生啊,那群私生太恐怖了,周嘉也昨晚回帝都的车被追了一晚上,他昨天行程那么忙,凌晨起来就在赶一天的行程,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才收工回家了,结果回家的路上被尾随,车都差点追尾了,你知道有多吓人吗,那群私生简直不要命。”
陈晴影也道:“真离谱,周嘉也的那个小公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保护好自家艺人啊,从暑假走红到现在都过去多久了,一点作用都没有,私生的事这都是多少次了。”
“上次机场也很疯狂啊,一群人挤在那里,周嘉也连路都没法往前走。”
“电梯那次也是,挤在那里那么危险,就是没人撤一步,全都只顾着举着手机怼着脸拍,气死了。”
她们两个一言一语,越说越气,而我握着手机,只觉得手心冰凉到颤抖。
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的头像是一只蝴蝶,此时在安稳沉睡。
摄像头的画面是他睡前特意转过去对着床头那颗光亮柔和的星星灯,时间在安静度过,一秒又一秒。
画面温柔,他在和我相连的时间里毫无防备,如同蝴蝶穿过丛林雨幕,只为在这一刻的停靠里喘息。
可我握着手机,仿佛一寸又一寸的刀割。
她们叫我名字我都没有听见,直到许筱过来推我一下,问道:“薏薏,再不洗漱要熄灯了,还在这儿发呆。”
“噢噢。”
我迟钝的反应过来,放下手机站起来时,像失重般感到摇晃。
阳台的风很冷,从脸颊吹到脖子,让人清醒却更像流泪。
那几天周嘉也都在帝都,难得的几天放假,但他病着,除了在家什么都没做,我觉得难过,因为他难得放假的时间明明可以去打篮球。
我还要上课,可我随身都揣着充电宝,因为他醒着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也不会说什么,他看会儿书,看会儿电影,安安静静的,像个合格的病人,不用医生操心的那种。
而我在这头上课,我平时没有什么朋友,不过大学同学的关系都很浅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平时上课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都算不上什么很深的交集,各坐各的,我通常是跟室友们坐在一起。
我戴着耳机,她们也习以为常,因为我平时也是耳机不离身,她们只当我是听歌或看视频。
周嘉也偶尔会问我老师在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笑,我不方便讲话,打字慢慢告诉他。
有次很尴尬。
像我这种坐在人堆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很少会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可是那次就是很巧,老师从名单几十个人里挑中了我,让我起来回答一个观点。
我匆匆摘下耳机,旁边的室友也没想到,她们从手机里回神,疯狂翻书递给我。
我连忙接过书,有惊无险的答了问题,老师让我坐下。
我戴回耳机,胸口还在起伏不定,没料到老师怎么来这么一出。
然后我听到耳机里,一直安安静静着的周嘉也笑着说,“可以啊,能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
我觉得丢脸,脸在发热,打字跟他说:“是我室友翻书递给我的,都是书上写的。”
“你室友挺好的。”
“她们人都很好。”
“你也很好。”
“?”
他笑着,说道:“回答问题的时候比以前流畅多了,声音也大多了,一听就是大学生。”
“那当然,这是成长。”
我学着他以前臭屁的语气。
可是望向窗外时,却觉得光线让眼睛刺痛。北方的冬天来得早,窗外已经萧瑟,枯树光秃秃的迎着冷风。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得到他也在想念学生生活,只是那么一瞬间。
他短短的几天假期很快就过,那几天像是跟我一起上学的时间如泡沫一般无影无踪,我的聊天框没有再变化过。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的机场饭拍图,他拎着行李,在赴下一场行程。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神采奕奕,亮得像星辰,可我记得他病恹恹的声音又低又倦,说着林薏,别挂电话。
那应该是我们重逢以来第一次,他在帝都,我们却没有见面。
可那不会是最后一次。
直到那一年雪花落满人间,大雪封路,灯光下如鹅毛纷纷,这一年划到了最后一天,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还停留在那个夏天,他在树影摇曳下捉住我的手腕,说下次见的时候再把书给他。
下次又下次,总有机会见面。
那时候我还在以为,我和他都在从前,只要他想,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第41章
过年的时候,我仍然回了几天南苔市。
我给周嘉也发过信息,问他今年过年回家吗,他给我拍了一张最近的行程表,说最近几个月都回不了。然后他说,如果我回南苔市的话去趟他家的火锅店,他妈妈做了很多香肠,让我去拿点。
这话要是别人说,我多半会以为对方在客气或者半开玩笑,可是周嘉也,他从来不骗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好意思,所以只嘴巴上答应说好,但我在南苔市的那几天没去。
直到有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我本来想拒接,因为我对接电话很恐惧,一般看到电话都会拒绝,尤其是陌生电话。
但是来电显示南苔市,我也正好在南苔市,估计是哪个认识我的人,我只迟疑了一会儿就接了。
接起来后,果然是个陌生的声音,但是对方语气很亲切,问我是不是林薏。
对方又亲切又慈爱,让我没有什么防备感。
在我回答是之后,她说,“我是周嘉也的妈妈,这几天一直没见你过来,你家住哪儿啊,你要是不方便我给你送去吧,南苔也不大。”
听完,我立马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连忙说不用,我没说我是不好意思所以没去,我没想到周嘉也的随口一说居然惦记到这种程度,我怎么好意思让她妈妈来送,于是我扯谎说这几天在忙着备年货所以没时间去,下午就来。
周嘉也的妈妈依然语气亲切,“下午你来店里就行,我都在。”
通话结束后,我还感觉到自己的胸腔砰砰直跳。
那已经是在我回南苔市之前就说的事了,我给周嘉也发信息,“刚刚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怎么没去拿香肠。你是怎么跟你妈妈说的?”
等了一会儿,周嘉也没有回。
但也正常,如今能等到他的消息并不容易,我也习惯了发完信息后就做自己的事。我连忙穿戴好,裹好外套,准备出门。
乐乐在屋里写作业,听到动静,拉开门缝探头问我去哪。
一双眼睛巴巴望着我,想跟我出门的意愿显而易见。
但我记着阿姨跟我说的乐乐这学期有点叛逆,成绩下降,上课也不爱听,于是我戳她额头把她一心往外飞的心思摁了回去,“写你的作业,没写完不许出门。”
乐乐瘪了瘪嘴,不怎么开心的回身继续写作业。
快要过年,街上的人少,我赶到文和街时,店里只有几个人在,暖气开得很足,灯笼挂得又红又艳。
我进门后还没认出哪个是周嘉也的妈妈,店里的人已经回头看见了我,笑着招呼我进来,“是林薏吧?这边儿。”
她搬了个纸箱子给我,掂了掂,“是不是有点沉,你看看能不能抱得动。”
我一接过来,手沉了沉,果然有点重。
阿姨一看就觉得勉强,她放下来重新装了一下,嘴上教训道:“小也光说给你多装点,也不想想女孩子一个人哪里搬得动。”
她把箱子重新给我,“现在能抱得动不?”
这次轻松多了。
阿姨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装了箱,“这些你先拿回去吃,剩下的我给你寄学校去,你跟小也报的是同一个学校吧?”
我感觉脸有点热,“嗯。”
“行,那我到时候给你寄学校地址。”
从文和街出来,迎面的风冷得让人清醒,我却仍然头重脚轻,仿佛踩在梦里,头脑发热。
我抱着一箱香肠回了家,乐乐听到动静,再次探头看我,瞪大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箱子,“林薏姐姐,你出去买什么了?”
出门前,我说写你的作业,是好心叮嘱。
现在,我觉得我是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我故作威严凶她,“写你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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