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叫我山大王
贺莹最近虽然忙, 但是一闲下来就在看比赛视频, 研究最新的棋路战术。
一是她自己本来就有旺盛的胜负欲,想要再次赢过裴邵。
二是她认为如果自己一直都赢不了裴邵,保不齐很快就会被裴邵嫌弃水平, 不再跟她下棋了, 那因为跟他下棋才有的那部分奖金就没了。
两相结合下, 她对围棋的热情空前高涨, 临睡前都要看会儿比赛才睡。
裴邵也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和进步。
他从重逢后和她第一次下棋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现在的棋路和她十几岁时和他对弈时的棋路的差别。
比起她十几岁时遇神杀神大杀四方时的棋路比,她现在的棋路要稳重谨慎很多,
可这一盘棋,却忽然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很多年前坐在她对面时那种从棋盘上掀起来的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不禁抬头看她。
她在下棋时总是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垂着眸静默着凝视着棋盘。
她端坐着,像一片深邃的湖,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却流淌着激烈汹涌的暗流。
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
白色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裴邵凝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棋盘上。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交错纵横。
对弈的两人在极度的专注和沉默中激烈厮杀。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对方咬死不放。
顾宴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人坐在这里下棋。
离得近了,就无形中被他们之间那种凝重又特殊的气场所影响,三个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看。
身上穿着在市场小摊上买的不到一百块钱的黑色棉衣的贺莹和穿着高级定制黑色大衣的裴邵坐在一起,画面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的不和谐处,反而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异常的和谐融洽。
围棋场上没有身份地位的高低,只有两个棋手在对弈。
哪怕是对围棋不感兴趣的林宙,看着棋盘上的厮杀都忍不住好几次屏住了呼吸。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刚才顾宴说的都是真的了。
贺莹的确有那么厉害。
她跟顾宴刚才下的那一把也的确不是放水,是在放大海。
顾宴显然也发现了。
贺莹在和裴邵下棋和跟自己下棋时的气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比起跟裴邵下棋时针锋相对棋逢对手的激烈,贺莹跟自己下棋的时候,完全就像是逗小孩玩。
这个认知让顾宴心里忽然有种发闷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
贺莹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注视棋盘三十秒后,抬眼看向对面的裴邵,干脆的认输:“我输了。”
她输了。
但是输的酣畅淋漓,很尽兴。
裴邵赢了,但赢得绝不轻松。
裴邵终于抬眼,目光从棋盘上抬起,落在贺莹脸上,客观评价:“你进步很大。”
贺莹很久都没有下过这么尽兴的一盘棋了,脸上不禁也微笑起来,眉梢微挑:“好像还不够大。”
明晃晃的挑衅。
裴邵的眸光晃了一瞬,顿了顿,说:“嗯,继续努力。”
他语气实在生硬,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可是顾宴却忽然有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过裴邵这样的鼓励!哪怕是这种语气的都没有。
可是他居然对着贺莹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们一盘棋下那么久,不冷吗。”
林宙突然插话。
虽然这会儿是一
贺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手指冻得冰凉了,于是搓了搓手笑着说:“你不说都没觉得,的确有点冻手。”
她说着先掏出手机把棋局拍下来等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复盘,然后快速把棋子捡回棋盒里,起身说:“那你们玩,我去干活了。”
棋局结束。
她又回到了阶级森明的现实世界中。
·
贺莹晚上回到房间洗漱完,就把棋盘从衣柜里拿出来,看了眼下午拍的照片,在床上把下午跟裴邵下的那盘棋重新摆好。
下午结束的匆忙,没有给她记住棋局的的时间,只能用手机拍下来复盘。
裴邵的这一盘棋激起了她久违的胜负欲。
这种只差一点点就能战胜对方的感觉是最上头的。
贺莹全神贯注的复盘,连门被敲响了都没发觉,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她才突然惊觉,从床上下去开门。
顾宴冷着脸坐在轮椅上,眼神充满控诉:“你又不回我消息!”
贺莹愣了下,解释:“我以为你睡了,刚刚在下棋,手机静音了。”
她都照顾他睡下了,刚才在盘的时候担心被复别的信息打断思路,就把手机静音了。
顾宴却脸色一变:“下棋?跟谁?!”说着自己推着轮椅往里进。
贺莹错身让开。
他气冲冲地进到里面,只看到床上摆着棋盘,却没看到跟贺莹下棋的人。
他扭头皱着眉质问贺莹:“人呢?你在跟谁下棋?”
好像她把人藏起来了似的。
贺莹有些好笑,“没有人,是我自己在复盘。”
顾宴皱了皱眉,到床边上看了一眼棋盘,一下就看出来了:“下午跟我哥下的那盘棋?”
贺莹点头:“嗯,我研究一下。”
事实上她对裴邵很有些佩服。
她这些年忙于生计根本没精力再在围棋上有什么进益。
裴邵当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但是据她观察,他似乎也并没有很多空闲时间,玲姨曾经向她展示过裴邵从小到大得到过得所有奖项的证书和奖杯,都被放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储物间里。
与此同时,他的棋力也已经远超少年时期,是可以去参加国际赛事的棋手水平。
而这也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
顾宴有点酸溜溜的:“都下完了,有什么好研究的。”
贺莹笑着说:“研究下次怎么赢他啊。”
顾宴有点生气。
但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不喜欢贺莹和裴邵的这种关联。
不管是他们少年时期就曾经认识过,还是现在偶尔下棋的关联。
都让他不舒服。
下午他旁观贺莹和裴邵下棋的时候,他就有种感觉,好像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被隔绝在外参与不进去。
虽然心底里明白他们两个不可能产生什么更深层的关联,可是他就是不舒服。
可裴邵不是裴墨。
他根本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去要求贺莹不去跟他接触。
顾宴压不住胸口涌上来的酸涩,喉咙里都是酸味:“哦,你很喜欢跟我哥下棋?”
贺莹想了想,点点头:“你哥是个很好的对手。”
棋品也好,下棋的时候他们基本上不怎么交谈,只专注棋局。
裴邵的棋路很稳,从不冒进,总是不疾不徐地编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困死对方后再慢条斯理地蚕食掉。
压迫感很强。
但贺莹喜欢这种棋局上的压迫感,从小时候就是,带她的老师总说她遇强则强,是因为越强的对手就越能激起她的斗志,和比她强的对手下棋,总能激发出她的潜力。
裴邵的棋路其实有点克她。
但是她十三岁的时候能赢过他,现在也同样能。
只不过是要再花点时间罢了。
顾宴看着贺莹,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正盯着棋盘,眼神发亮。
他胸口又闷又涩,把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闷闷地“哦”了一声。
贺莹听到这一声才转头看他,“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是不是饿了?”
顾宴的胃口一直不大好,裴行正回来以后他和他同桌吃饭更是不怎么吃东西了,每次都是第一个离席的。
今天中午只吃了几口,下午也没吃什么,晚上也吃的不多,现在是该饿了。
顾宴本来是不饿的,被贺莹这么一问,却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有点。”
“要不要煮点面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