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砚
他一来,叫张悦的女人像看到了救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贺连文,我头发被她拽得好痛。”
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缓和着语气对一脸轻蔑拽着她头发的女人说:“许君,别在这闹。”
“行啊,”女人松开手。
张悦立马跑到男人身后,抱住他胳膊。
“都看到了啊,有人在拍的吧,华泰生物的副总贺连文婚内出轨比自己小两轮的女人。”她一面大声讽刺地笑道,一面自己也拿出手机。
男人脸色顿时黑了:“许君,你想干嘛!”
“不干嘛,只是把你做的事和大家分享一下。”她镜头对准两人,“你们要不要再站近点?”
话音刚落,女人的手机被他一把夺走,狠狠砸向对面的镜子。
震耳的一声脆响。
镜子四分五裂,碎殪崋落在洗手台上,还有飞溅到地面的。
周围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
“温书念!”一道熟悉的声音越过纷纷四散的人群,透着焦躁不安,砸向她耳边。
是他。
温书念想应一声,发现开口又淹没在了周围的嘈杂和镜子砸碎后男女人歇斯底里的争吵中。
她只能陷在往外散的人群里,一边避开脚下的碎玻璃,一边和小朋友一样,幼稚地举了举手。
洗手间的通道并不宽敞,地面湿滑。
碎玻璃飞溅得四处都是,她没办法低下头仔细看,所以即便是小心翼翼,还是踩到了一块。
重心骤然失去平衡。
眼看着就要往后栽倒,腰间突然抵上了一股力量,稳住了她整个身体。
温书念诧异地抬起头。
陆行屿不知什么时候逆着人流,来到了她身边,微低着脖颈,目光定定凝在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浓稠。
他是在紧张?还是担心?
过了刚才的惊吓,腰间的肌肤莫名泛起一阵热烫,她低下头,发现是男人的手还紧紧禁锢在她腰间,宽大的掌心只隔着一层夏天的单薄的衬衫,灼出温度,还有些隐隐的潮意。
“我,我没事,就是刚才围着的人有点多,我一下挤不出来。”她解释着开口。
陆行屿的眸光动了动,踢开她脚边的碎玻璃,很快收回手。
也没有完全收回去,只是不经意地虚虚环在她腰后。
洗手台前的两人依旧在争吵不休。
而且吵到什么“离婚协议”,“华泰股份”之类的,两人愈演愈烈,动起手来,女人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
男人眼镜被打掉,攥着女人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摸起台面上的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
没人敢上去拦。
温书念本能也是想拉着陆行屿快走的,可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帽檐轻轻往下压了压,挡住她视线:“站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出视野。
几分钟后,传来男人的惨叫:“你是谁?许君,你不是也在外面养野男人!”
扯着喉咙,歇斯底里。
温书念抬了抬帽檐,男人被他扯着衣领摁到了洗手台另一边,手上的镜子碎片也砸在大理石的洗手台面上又摔断,眼镜飞到地上,完全没有初来时斯文沉稳的模样。
陆行屿则一脸淡漠,一只手还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顺便把水甩到他脸上:“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嘴巴放干净点,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打老婆的男人。”
“轮得到你这种小屁孩来管,你知道我是——”
“华泰的副总,我想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许家的那个倒插门吧。”
“你——”
陆行屿瞟了一眼微微仰起脑袋看过来的人,压低声音:“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自己赶紧滚,二是我把你和你的小情人一起丢出去。”
男人扯回自己的衣领,捡起眼镜,灰溜溜走了。
陆行屿转过身,在洗手台前又冲了一遍手。
“谢谢。”另一边的许君怔了许久终于回过神,低头瞥见水流里的一丝血迹,“你的手——”
“嘘。”他用眼神打断女人后面的话。
许君看了眼镜子里戴着帽子安静等待的女孩,会意地点点头。
陆行屿擦干手,走过去,手轻轻拨了拨温书念的帽檐:“可以走了。”
温书念摘下帽子,没动,低头盯着男人抄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手。”
“手给我。”她抿着唇,一向温和如春风脸色此时严肃地板着。
陆行屿掌心向上,伸出手,开玩笑道:“害怕?要牵?”
“另一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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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屿,你这手怎么了?”
两人回到餐桌,咬着吸管无聊发呆的叶琼一下坐正身子,两眼放光地看向他手上的纱布,“偷摸美女屁股被人家男朋友揍了?”
“......没有。”
“那就是袭胸。”
“你有——”陆行屿想骂她有病,但意识到温书念还在,又忍住,心平气和地教育道,“好好吃饭,不要说话。”
少女不屑地“切”了声,转头问身边的温书念:“温老师,他的手怎么了?”
“刚刚厕所门口有对夫妻吵架,男人要动手打自己妻子,他去帮忙,不小心受伤了。”她温和但神色有些低落地解释道。
叶琼:“见义勇为啊,那干嘛不说,不过他刚刚以为你——”
清脆的一声响,刀叉掉在盘子上。
两人皆抬头看向他,叶琼是心知肚明的,他就是怕自己说下去抖落出他的秘密。
但温书念就不知道了,还以为是他伤口疼。
他的伤口刚刚是自己包扎的,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一道三四厘米的划伤,右手,从拇指到虎口。
不深,但就怕镜子上有细菌感染了,自己是劝他去医院处理的,可他坚持不去。
“很疼吗?”她眉心蹙了蹙。
“没事。”
说完,示意叶琼也吱一句。
叶琼看他那拼命遮掩的样子就好笑:“温老师,一点皮外伤没事啦,陆行屿皮很厚的,以前被狗追着咬都能反咬回去,对了,有次被我爸踹下半层楼第二天都能活蹦乱跳地去上学。”
“?你爸为什么要踹他?”
“因为...因为他那段时间总来找我哥玩,我爸最讨厌学习差的人了,怕我哥被带坏,他又死赖着不走,我爸就踹他了。”差点说漏,叶琼在对面要杀人的目光下,绞尽脑汁地企图糊弄过去。
“这样,那——”
“温老师,你要不要帮他切下牛排啊?你看他的手好像也不方便。”
温书念还想说什么,少女扯开了话题。
伤了右手,又是拇指。
稍微用点劲伤口就裂开了,他刚才疼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温书念为自己的疏忽有些心虚,端过他面前的牛排,换了一副新的刀叉:“我帮你?”
“你切的动吗?”
“?”小看她。
但几分钟后,温书念觉得是她太高估自己,倒也不是她力气太小,主要是这冷了的牛排真难切,还连着筋。
“别切了,”陆行屿看她因为用劲,淡粉色的甲盖微微泛白,给了个台阶,“我不是很饿。”
“你不要打扰我。”
行吧,再劝该生气了。
陆行屿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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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温书念本想去买单。
上次的单是他买的,作为老同学,自己总得有来有往一回,但很遗憾,她们这桌的账已经被一个女人结过了。
温书念猜到是那个许君。
陆行屿之前帮了她。
到头来,还是他的功劳。
“怎么了?”回去的一路上,陆行屿发现她神情都有些恹恹,下车时,问了一句。
“没事,谢谢你送我。”
温书念推开车门,走进小区。
昏黄静谧的路灯下,她步子踩得很慢,走到不知道第几个路灯,突然又回过头。
男人修长的身形被路灯衬得清冷。
她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两人视线在夜色里不远不近地相交。
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说吗?
温书念折回去。
“你是觉得我今晚多管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