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喜喜
“找到林易灿,关进碧水汀地下室,等我回去处理。”周淮肆语气阴沉,阴测测地下达命令。
“是!”陈河领命。
周淮肆本来还有其他命令要下达,瞧见对面陈河和沈卓安同时瞪大眼睛,齐齐望向他身后的林潇荷,他一愣,在急促的心跳中,骤然扭头。
顷刻,他对上林潇荷清凌凌的水眸。
林潇荷,醒了。
昏迷两天之久,林潇荷终于苏醒。
陈河和沈卓安识趣地退出病房。
屋内只剩下林潇荷和周淮肆两人。
四目相接,林潇荷将周淮肆眼睛里交错横亘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向下,他的眼眶下蒙着层乌青,下巴处冒出短短的青色胡茬。
林潇荷的心不可控制地抽了下,有些疼。
这些天她虽然昏迷,但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周淮肆有多难捱,她能感知到他细吻她的手骨时会颤,更能听得到他用哀求的语气求她醒来。
林潇荷抬手,轻缓地握住周淮肆冰凉的小手指头。
“抱歉四哥,让你担心,”她轻声,“我现在没事了。”
沙沙的虚弱嗓音传入耳内,周淮肆这才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
他反手握住林潇荷的手,终于能确定,这不是他在做梦,她真的醒了。
“林潇荷,”他喊她,眯起眼危险又恶狠地盯着她,“你吓到我了。”
“你让我担惊受怕49小时42分钟,你最好想好怎么哄我。”
林潇荷一直知道,周淮肆的凶只是表象,就比如现在,他表现得很凶,但他的眼眶红极,不夸张地说,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
鼎鼎有名的京市凶神,沉稳强势的周氏集团掌权人,竟会因为她的苏醒红了眼。
巨大的反差给林潇荷带来强烈的冲击。
林潇荷直观地看出,周淮肆……很喜欢,不对,喜欢的程度不够,该用“爱”这个字,周淮肆很爱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蛮幸运,能遇到一个各种意义上救她出火海,豁出性命爱她的人。
林潇荷心口处酥麻得厉害,产生类似于坠痛的感觉,这种感觉的出现……仿佛她的心上正在开凿一扇专门用来迎接周淮肆进入的门,便于日后他进入她的心。
“怎么不说话?”周淮肆正色,“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他便要去按呼叫铃,喊医生前来检查情况。
林潇荷及时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
“我没事,”林潇荷仰头望着他,轻轻抿了抿唇,略显不自然地说,“四哥要休息吗?”
周淮肆挑眉。
林潇荷松开他的手腕,往病床旁边挪了挪,空出三分之二的位置给周淮肆,示意他到病床休息。
周淮肆眸色一暗,“这是在哄我吗?”
林潇荷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她说:“可以吗?”
有的人天生会撩,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撩,周淮肆认为林潇荷就是这样。
他吞了吞喉结,二话不说,躺在林潇荷让出的位置。
长臂一伸,他马上将林潇荷揽入怀中,“勉强算是被你哄好。”
林潇荷清冷的眼睛里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怎么会有这么好哄的人?
“刚才陈河所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周淮肆静静抱了林潇荷一会儿,大概是高悬的心终于回落,他打破寂静,提到破坏和谐却又不得不说的话题。
但说完,周淮肆就生出悔意,他害怕林潇荷会承受不住,会难过、会心伤。
她才刚刚苏醒,他该晚些提。
出乎意料的,林潇荷除了收起眉眼间那股淡淡的温柔,情绪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听到了。”她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当街打晕我、绑架我,之后把我扔进浇满燃油的茅草屋,放火要烧死我的人,是林易灿。”
周淮肆眉头锁得极紧。
林潇荷平静的陈述犹如一条长鞭,狠狠甩在他的心上。
她在林家究竟遭遇过什么,才会如此冷静地面对亲弟弟的杀意和伤害?
她是不是习惯了?
她不是流落在外十八年,好不容易回归到林家的吗?不该享尽宠爱和补偿吗?
林潇荷抚平周淮肆眉心的皱痕,轻声:“四哥,别皱眉。”
周淮肆没办法松开眉头,林潇荷抚平,他便重新皱起,沉着脸问:“为什么这么冷静?不会难过吗?不会伤心吗?”
林潇荷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轻缓回答:“不会了。”
“和除却爷爷以外的林家人断绝关系那天,我就告诉过自己,无论林母、林深言、林易灿三人日后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生出任何情绪波动。”
在周淮肆诧异的眼神下,林潇荷说,“这便是我始终不带四哥去林家,不愿意四哥和林家接触的原因,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就在四哥出差海城,结果听到我依稀的哭腔,匆忙赶回的那天,”林潇荷语气淡到犹如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我告诉他们,我遇到了好心人,得到一笔足够拯救林家的钱,这笔钱可以用来注资林家,但我有条件,条件就是和他们断绝关系。”
相较于林潇荷的平淡,周淮肆心如刀割,眸色赤红,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停:“他们对你,都做过什么?”
第23章 我在一点点心动的过程中,不想让你停留在原地
周淮肆如临大敌,仿佛下秒要去干架的护短样子惹得林潇荷缓缓牵动嘴角。
她风轻云淡地回复:“除了这次林易灿真正动了杀心,并付出行动想让我去死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只是偏心而已。”
“偏心?”周淮肆眯眼,“偏心谁?”
“你认识,”林潇荷说,“苏念。”
“她不是你的同事吗?林家偏心她?”
迎上周淮肆不解的目光,林潇荷轻轻摇头,“她不仅是我的同事,还是林家的养女。”
“据我母亲说,是我丢失以后,她扛不住对我的思念,将苏念从孤儿院领到林家,以此作为安慰。”
“既然如此,你回归以后,林家为何偏心她?”周淮肆脸上浮现明显的恼意。
“不知道,”林潇荷如实告知,“大概是怕我的归来导致苏念失落难受,他们便更爱她吧。”
“也可能,陪伴比血缘更重要,当初他们虽然因我领养苏念,但我缺席十八年,这十八年是苏念陪伴他们,苏念和他们更亲。”
静静的屋内,林潇荷睫毛微颤,她徐徐讲述着:“我回来那年十八岁,是个成年人,我理解他们,他们更爱苏念、和苏念更亲近是正常的,人心都是偏的,只是——”
“渐渐的,我意识到,他们偏得太过分。偏到苏念把我推下楼时他们默认这是苏念的反击,是我欺负了苏念;偏到大学毕业那年,苏念害怕我和她一起参加歌舞剧院的招聘会胜过她,便往我的水杯里下药,导致我错过歌舞剧院那年的招聘,他们却默认我在撒谎。”
“偏到前不久苏念雇凶往我身上泼硫酸,他们仍旧觉得我在诬蔑。”
“偏到我终于明白,他们根本不爱我。”
林潇荷挑挑拣拣说了几件林家的偏心事,就没再说话,她抿唇,安静闭上眼。
她没哭,眼尾看不出丝毫湿润,可这样的她,却让周淮肆更难受更心疼,他宁愿她狠狠地哭一场。
周淮肆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怕此时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会成为无形的伤害。
她安静闭眼,那他便同样闭着眼安静地陪着她。
他抱着她,握紧她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他在。
好一会儿过去,林潇荷闭眼埋在周淮肆的胸膛,低声:“四哥,其实我刚才欺骗了你。”
骨子里又疯又凶的雄兽温和轻拍林潇荷的后背,低磁扬起声调:“嗯?”
林潇荷:“听到陈助理揭示纵火犯是林易灿时,我难过了,也伤心了,没忍住。”
“与我的母亲、大哥相比,林易灿对我的意义其实是不一样的,”她说,“我的母亲粗心弄丢我们,导致我和他被林家敌人绑架,那段被绑架的日子里,我自觉所作所为称得上是个好姐姐。”
“护着他、替他挨打,在寻到逃跑机会后,马上背着他逃离。甚至在绑匪即将追上的危急关头,把他藏到足够安全的地方,亲自做诱饵,将绑匪引到另外的方向。”
“我曾一度以为,他会是林家对我的好的那个,毕竟我也算是救过他,替他颠沛流离十多年,”林潇荷长长吐出一口气,“可是,偏偏他是最偏心的那个,甚至对我下死手。”
“最后一次了,”林潇荷声音泛凉,“我不会再被他们影响,不会因为他们生出难过。”
这话一出,周淮肆倏地睁眼,眼里凶煞阴鸷,充斥着狂暴的杀意。
他想要将林易灿扔进烈火中灼烧的念头愈发强烈。
但这时林潇荷抬眼看向他,他怕他的眼神吓到她,急忙收敛。
“怎么这么看着我?”被林潇荷直直凝视,周淮肆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四哥有没有在心疼我。”林潇荷直说。
周淮肆没料到林潇荷会这样回答,灼灼与她对视,“看出来了吗?”
林潇荷点头:“嗯。”
她细密的睫毛眨起来像扇子,扑闪扑闪,每一下都扫在周淮肆心上。
周淮肆心痒得厉害,他捏住林潇荷的下巴,低哑地问:“为什么要观察我有没有心疼?”
林潇荷耳尖隐隐发烫,但眼神不躲不闪,她轻抿唇瓣,说:“心疼意味着感情在加深,你会更喜欢、更在意我。可能本质上我很坏,我在一点点在意、一点点喜欢、一点点心动的过程中,不想让你停留在原地,尽管你对我的感情已经很深。”
周淮肆的黑眸里风云骤起,黑压压的,全是对林潇荷的欲。
“抱歉,”林潇荷说,“可能有些欺负你,但我、不想改。”
谁让你很宠很爱,让我有恃无恐,敢和你使坏,敢开口说些不公平的要求,敢“欺负”你?
后面的话,林潇荷没说出口,周淮肆却好像听出她的心音,他忽然狠狠吻住她的唇。
等到缠绵的吻结束,他在剧烈的心跳中逼近她,愉悦勾唇,喑哑沉声:“不用改,但是林潇荷,你只能欺负我。”
林潇荷微怔,“除了四哥,谁还会让我欺负吗?”
周淮肆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喊了声傻瓜,这算什么欺负?
她要求他对她的感情要更深,不正说明,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在推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