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喜喜
夜色之中,商劭北驱车赶往郦园。
李管家一句接着一句的言语不间断在他耳畔回荡。
那些字眼冰冷得好似能化作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替身、替代品……他刻意压制想要将这几个字忘掉,抛出脑海,可一切都是徒劳。
商劭北非但忘不掉,脑海中反倒浮现出一幕幕能够佐证他是替身的证据。
比如,黎……不,江晚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看他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故人。
比如,江晚歌从不会喊他商劭北,她从来都是喊他四哥,就像喊京市已经死亡的那个男人一样。
再比如,她在很多事情上吞吞吐吐,给他一种有事隐瞒他的感觉。
以及……今天在老宅主楼卧室时,她曾不小心说漏嘴,她说,她会安排更多人保护她!原来,这不是她在撒谎,不是她在安慰他,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商劭北紧紧攥住方向盘,不断加速加速,他不要命地疾驰。
他要尽快回到郦园,他要找江晚歌问清楚!
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商劭北缩减到十分钟。
郦园大门洞开,商劭北的车子犹如暗夜中飞驰的猎豹,冲进院子里。
“先生,您回来啦?”由于突然有事要忙,文远没办法离开,就暂时借住在郦园,听到车声,他迎出来。
看清楚商劭北布满血丝的眼睛,文远一怔,好家伙这是怎么了?他还从未见到先生动这么大的怒。
他以为,商劭北是被商老夫人雇凶想要杀害黎小姐这件事惹到,忙说:“先生,气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再说,黎小姐很幸运,不是没从老夫人设计的暗杀中受伤嘛。”
商劭北面无表情,喉结滚了滚,他将喉间的血气咽了下去,开口嘶哑道:“她……”
“家庭医生的检查结果,是什么?”
关心的询问问出口,商劭北死死握住垂在腿侧的手,手臂绷得蓄满力量。
他根本不想关心她!可是,嘴巴张合,那些关心的话,便不受他控制地说了出来。
文远一眼看出上司的不对劲,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回答:“您放心,黎小姐没事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
事到如今,听到江晚歌没事的消息,商劭北依旧有种心头悬着的石头落地的庆幸。
内心深处越是在意江晚歌,商劭北的手掌握得就越紧,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凶狠。
文远忍不住腿软,妈耶,先生这是怎么了?他好奇,但他怕去非洲挖矿,他不敢问。
商劭北没在一楼大厅继续呆,西裤包裹的修长长腿迈开,他沉着脸上楼。
“嗡。”踏上二楼,商劭北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咬着牙根,取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下属禀告:“先生,您让我去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黎小姐的身份的确是假的,她本名江晚歌,曾用名——”
“我知道了。”商劭北艰难地动了动唇,吐出这几个字,随之便立刻挂断电话。
李管家那些话,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准确来说,是他没勇气没能力再听第二遍替身论!
从未有过的剧烈痛意从心脏开始,以飞快的速度向四肢百骸席卷,商劭北浑浑噩噩迈步向前,不知不觉间来到主卧门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门把手,一拧一旋,他打开房门,凶脸冷眼睨着屋内。
可是,屋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
商劭北危险地眯起眼,四下打量。
屋里哪里有江晚歌的身影?!
恰好这时文远上楼,商劭北拧眉哑声问,“她人呢?”
“黎小姐吗?”文远如实告知,“做完检查后,黎小姐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她……没告诉您吗?”
商劭北的脸色本就差劲,顿时,黑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
文远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被商劭北吓得!
“去查。”商劭北闭眼,削薄的唇上下碰触,“她的定位。”
文远:“是!”
生怕查得速度太慢,会被无辜牵连,不足五分钟,文远便给出答案:“先生,黎小姐去了周氏集团分公司,在分公司顶楼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了。”
“从飞机的航线判断,黎小姐的目的地不出意外是京市。”
“咔嚓。”手骨掐得咔嚓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响起。
商劭北手背上暴起青色筋脉,他怒极反笑,眉眼之间冷厉又携带着一股疯意。
可以,不给任何交代便离开港城折返京市,作为替身的他不配她打通电话交代一声,是吧。
商劭北那双深邃的重眸里翻滚着危险,脸上的表情又冷又凶,但他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有些病感,有些偏执。
“把她去往京市的行踪,隐瞒住。”他肃声安排,“再让私人飞机准备好,送我去京市。”
文远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是。”
不知道是不是文远的错觉……靠,文远想,这踏马怎么可能是错觉,先生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这是要去京市将黎小姐抓回来!黎小姐惨了!
先生跟黎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了啊?黎小姐又是怎么把先生惹到这副可怕的模样?
“我的行踪,同样瞒住,外界如果有疑问,便放出我生病的消息。”
私人飞机来得很快,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商劭北在临行前又道,“白念念现在对商皓南的恨意到达顶峰,不出意外,她会对商皓南动手,派人盯着她,一旦发现她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报警。”
“逮捕白念念以后,找机会曝光商皓南涉及吸d-u一事,最好是让警方抓他现行,送他进去。”
“届时,这两件事是会成为商家的丑闻,不必遮掩,必要时候可以推波助澜。”
这番命令,商劭北说得不容置喙,字字清晰,可见他有多清醒。
李管家声称,白念念和商皓南设计江晚歌是为他商劭北除害,滚他的,这是什么除害?
江晚歌只能被他欺负,别人,谁都不行!白念念和商皓南必须进监狱,而……奶奶,也需要付出代价。
商劭北很清楚,他那位掌权者奶奶最在意商家的名声,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他便将商家的脏处暴露在公众面前。
文远听出商劭北的严肃,凝重点头,“您放心先生,绝对办好。”
商劭北“嗯”了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二楼下楼。
几分钟后,一架私人飞机徐徐冲上云霄,去往京市。
第98章 昏迷,遭绑架:疑似商劭北的气息?
另一边,江晚歌靠在飞机座椅上,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脸色微微发白,唇上也褪去了血色。
“太太,小少爷不会有事的。”跟随她一同上了飞机的陈江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
江晚歌凝视着机窗外的夜色,什么话都没说。
陈江没再多说话,毕竟,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对于一位母亲而言,没什么效果。
就在几十分钟之前,江晚歌接到京市周岚卿拨来的电话,那边语气急促,说是隽隽出了车祸,现在生死未卜,正在做手术。
从港城到京市三个多小时的路程里,江晚歌几乎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动作,一个姿势。现在是凌晨两点,她却连眼睛都没阖过,半点没有困意。
她怎么可能有什么困意呢?
此时此刻,她整颗心都被担忧、害怕这些情绪缠绕。
凌晨三点,飞机落地,江晚歌抵达儿子所在的医院。
她面上维持冷静,但这份冷静淡定就像是泡沫,一戳便会破掉,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慌乱,毕竟她跑起来的动作是虚晃的,仿佛下一秒便会倒下。
十二楼,骨科手术室。
江晚歌下了电梯,一眼就看到手术室门前的人。
有楚楚,有周岚卿和秦唐。
周岚卿虚弱地将楚楚抱在怀里,脑袋靠在站立的秦唐腰处。
听到电梯处传来声响,三双眼睛同时望向江晚歌。
“晚晚!”楚楚顿时从周岚卿的怀里跳出,轻轻喊了声,蹬蹬蹬朝着江晚歌跑去。
江晚歌立即蹲下身,张开怀抱,将女儿抱在怀中。
刚才在周岚卿怀里还强忍着不掉金豆子的小姑娘……把头埋在江晚歌怀里,哭得直颤。
“妈、妈,是……是楚楚不好,是楚楚害弟弟出事……是我害了弟弟。”
“我的法斗狗狗小肆突然跑出碧水汀,我怕它、怕它出事,就去追,天太黑,没看到……没看到一辆车开过来。车灯照过来的时候,我吓一跳,没……呜,没反应过来,呆呆站在那里。”
“如果我反应快一点,隽隽就……就不会为了把我推开,不会为了救我……出事。”平日里明媚灿烂又狡黠的小姑娘自责又难过,话与话之间都有点连不成句子。
江晚歌的心痛指数直线上升,她吐息,把朦胧在眼前的水雾逼回去,轻拍女儿发抖的后背,嗓音像是被砂纸摩过,沙沙的:“宝贝不哭,不是你害了弟弟,而是弟弟在危险关头挺身而出保护你。听话,乖,不要自责,隽隽才不会希望楚楚难受。”
楚楚吸了吸鼻子,乖乖软软地点头,“不哭,楚楚不哭。”
她从江晚歌的怀里退出来,手忙脚乱地用小胖手擦眼泪,不停嘟囔,“隽隽不会有事,不能哭,不能哭。”
江晚歌深深呼吸,她牵着楚楚的手,来到周岚卿和秦唐面前。
由于周岚卿还处于胃出血的康复期,江晚歌担心她熬夜会对身体不好,便提议让她回去休息。
周岚卿直接拒绝。
恰在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江晚歌瞬间屏住呼吸,猛地上前,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医生,“请问,请问我的孩子他——”
医生知道病人家属的着急和担忧,不等江晚歌说完,便抢先道,“手术很成功。”
“不出意外,小家伙今天上午八点左右便能苏醒。”
江晚歌的心,倏地落地,萦绕在她心间的惧怕如同一团被风吹散的黑云,消散开。
始终没敢掉下来的眼泪,顺着眼尾,滚过她的面颊,攒聚在她的下巴处,砸落在地板。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唯有一声声地道谢,“谢谢,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