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春暖橘
她弯起唇角笑起来,嗓音却已哽咽,“.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注:带*的句子摘自《男孩、鼹鼠、狐狸和马》
第39章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 郁韫林却听懂了。
近在眼前的那双杏眸里汪着晶莹的泪,欣喜的笑意闪烁其中,那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他心头一动, 下意识地就要承认。
可刚张开嘴,忽然想到什么, 又生生忍住到了嘴边的话, 转而问道:“什么?”
忻棠眼底的笑意倏地凝住。
她微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失望的情绪涨上来,又被她迅速按下去。
她想, 一定是自己没表达清楚。
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 他说不定早忘了。
于是轻轻抽了抽鼻子, 提醒道:“您说的那本书是《男孩、鼹鼠、狐狸和马》对吗?九年前, 有个哥哥曾经送过我一本。那个哥哥帮过我很多……所以——”
忻棠望进郁韫林的眼里,满怀希望地问道, “您是……他吗?”
郁韫林避开她的目光, 薄唇微微翕动两下,随即重新对上她的视线,不答反问:“忻棠,我也想帮助你,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这话在忻棠听来,便是否认了。
失望的潮水漫上心头, 她扬起的唇角缓缓拉平, 继而耷拉下去。
外头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 忻棠靠上床头, 默默垂着眼帘,细白的手指捏着胸前的薄被,良久才缓缓开口,
“今天下午我去幼儿园上了一堂烘焙课,结果课上有一小半孩子在放学后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症状……”
郁韫林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面色一凝,问道:“那另外一大半孩子呢?”
“在我跟园长助理分别之前,没有收到其他孩子生病的消息。”
郁韫林抿起唇角,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而且我也吃了孩子们做的蛋挞,可到现在还好好的……”忻棠看着自己的手,视线却没有焦点,声音越说越弱,“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郁韫林望着她柔弱的侧脸,敛眉问道:“所以……幼儿园和家长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了?”
忻棠摇摇头,言简意赅地把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略去了自己被家长们围攻的场面,也没说被人推倒,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撞到身后的人,打翻了那人手里的热馄饨……
话音落下之后,久久没有听到身侧之人的回应,忻棠扭头看向他,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糗……”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男人突然开口,一双乌沉沉的的长眸盯着她,漆黑的眼底似有浓烈的情绪在涌动。
忻棠被他问得一愣,唇边的笑意跟着僵住,但又很快恢复如初,“一点小事而已……对了,您今晚不是回老宅吃晚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郁韫林却揪着前头的事不放,
“这怎么会是小事?
要是碰到不讲理的家长对你动手怎么办?
要是你跌倒时后脑撞到尖锐的物体怎么办?
要是站在你身后的人手里端着一杯刚刚烧开的滚水又该怎么办?”
男人嗓音低哑,语气一句比一句激烈,狭长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双眼,大概因为激动,眼尾泛起一抹淡红。
忻棠懵了。
自从认识开始,他就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满脑子都是想不完的数学题,就连吃饭、走路都沉浸在自己的数学世界里,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
可现在却为了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紧张担忧,实在有违他的性情。
忻棠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可她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您这是在诅咒我吗?我福大命大,才不会那么倒霉呢!”
郁韫林瞧着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双英气的长眉深深蹙起。
他默默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等心底那些后怕渐渐褪去,才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即侧身坐到床沿,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交代道:
“忻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去面对,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说话间想到自己经常忘记充电、手机总是静音的“恶习”,紧接着补充道,“我会为你设置特别铃声,就算上课也不会关掉。”
他神情沉肃,眸光坚定,一字一句,如承诺般慎重而清晰。
忻棠望进他的眼底,感觉胸膛里那颗孤零零的心像是被一汪温暖的泉水包裹住了,心里头暖暖的、涨涨的。
眼眶一阵阵发烫,又想哭了。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没那么弱,她不想依赖他,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他们只是限时一个月的假情侣而已,要是习惯了他的帮助,等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可不等她开口,郁韫林就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紧急联系人,你要把我记在手机里,更要记在心里。”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勾起她心底阵阵异样的感受。
脑子里那些理智的想法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鼻头一酸,眼泪就这样滚出眼眶。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像今晚这样,在旁人面前无所顾忌地哭了。
她觉得丢脸,垂下脑袋,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郁韫林没听清,低头把耳朵凑到她面前,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离得实在太近了,他鬓前的碎发甚至碰到了她的脸。
她向来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特别是男人。
她本该避开,可她却没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弯着脖子,任由他的头发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细细痒痒的触感。
淡淡的青柑香飘进鼻端,她抽了抽鼻子,稍稍抬高音量,对着身前的男人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好饿……”
她的嗓音绵绵软软,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郁韫林怔愣一瞬,随即翘起唇角无奈一笑
——难得一腔热忱,结果被一声“好饿”打得七零八散……
*——*
深更半夜又下着雨,忻棠没让郁韫林出门买吃的,郁韫林只好给她煮了碗泡面。
他别的不会做,泡面倒是煮得香。
当然,也可能是忻棠实在太饿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碗泡面便见了底,接着又吃了郁韫林切来的半个羊角蜜,这才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肚子。
郁韫林给她脚上换了个冰袋,帮她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灯。
整间卧室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照亮一角,他立在床边,俯身交代:“我就睡在隔壁,有事喊我。”
黯淡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忻棠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到其中的温柔。
就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她点点头,翘着唇角回了声:“晚安。”
“晚安。”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
关门声落下之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忻棠唇边的笑意也跟着消失。
脚踝承受着冰与痛的双重折磨,心里又惦记着幼儿园孩子们的事,她辗转难眠。
直到天快亮才勉强睡去。
但又很快被噩梦惊醒。
灰蒙蒙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忻棠动了动扭伤的那只脚,比起昨晚,痛感减轻了不少,她解下已经融化的冰袋,掀开被子下床。
拖着受伤的脚慢慢走出卧室,只见对面的两个房间都开着,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衣帽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有轻微的响动从厨房传来,想是郁韫林在做早饭。
忻棠朝那边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昨晚她被郁韫林从浴室门口直接抱进了卧室,没有留意客厅的摆设,此时一看,不由地惊讶。
他的客厅里没有家家必备的沙发和电视,只有高达天花板的大书柜,柜子里塞满了书,占据整整一面墙。
与书柜之相对的那面墙则安着一块超级大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她看不懂的方程式。
书墙与黑板之间的宽敞空间里,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摊着四五本大部头,一沓沓稿纸散在桌上,一眼望去,全是他的笔迹,虽然深奥难懂,却如艺术品般让人赏心悦目。
果然是数学大牛,连家里的空气都充满了学术的味道……
只是昨晚他说睡在隔壁,可隔壁哪有睡的地方,连张沙发都没有,难道……
在客厅看了一个通宵的书?
半夜三更陪她折腾一通,最后连床都贡献出来,真够难为他这种作息规律、到点就睡的人了……
忻棠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望着那满桌的书和稿纸,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歉疚来。
她抿了抿唇,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的玻璃移门关着,穿着深蓝色家居服的男人正站在燃气灶前,手里拿着一把锅铲,正垂着头盯着地平底锅里的东西。
“郁教授。”忻棠敲了敲玻璃门。
门内的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上她视线的一瞬立即放下锅铲过来开门,“这么早就醒了?脚好些了吗?”
说话间朝她脚上看去。
“好多了,谢谢您昨晚的照顾。”忻棠说着轻轻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您在做什么,好香哦。”
“蛋饼。”郁韫林拉开餐桌边的椅子,让她坐下,“你稍微等会儿,很快就做好了。”
可忻棠等来的却是一杯温牛奶和一个水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