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巧克力流心团
林寻舟做到了。
在十年后。
一切都还来得及。
32、吃十八只桃
林寻舟在油炸之前把晏柠橙抱回了身后中岛台的高脚椅上,蘸了干粉的筷子入油锅,涌起细密的泡沫,才开始把食材挨个过油。
螃蟹被炸得酥脆金黄,基围虾为了食用方便开过背,略微卷曲成半球状,独栋没有隔壁小孩,身后的晏柠橙反正是馋哭了。
林寻舟另起只炉灶烧水烫青菜,水开的间隙里撕了包碟辣椒孜然干蘸料,夹了颗虾,连头带壳去掉,又吹了吹才举着蘸料碟回身,温润讲,“桃桃可以先帮我尝尝吗?”
晏柠橙欣然点头,小口咬掉半截。
虾是她看着林寻舟亲手捞的,还亲眼目睹了死亡过程,新鲜度不必说,炸得也刚刚好。
“熟了。”晏柠橙含混不清地回话。
她的美貌与厨艺都肖母,晏妈妈忙,很少进厨房,偶有几次想展示一下母爱,都拿结局证明了,不擅长的事情不要为难自己。
妈妈下厨时最常做的就是皱着眉,转过身夹一块,问晏柠橙。
“你尝尝,熟了吗?没熟吐出来。”
“咸淡怎么样?淡了我加点儿盐……咸了就等下多就饭吧。”
林寻舟勾唇,“我知道熟了。”
“咸淡正好。”这题晏柠橙会抢答。
林寻舟溢出声轻笑,饶有趣味地戏谑,“桃桃平时讲话是有模板吗?套进去,然后给到回答?”
晏柠橙细嚼慢咽,吞下去才缓缓回,“就算是吧。”
土豆片被送进油锅,漏勺兜着低起落。
噼里啪啦的油炸声和油烟机的抽吸声里,林寻舟背对着晏柠橙,黑眸深邃如幽深寒潭,清冽嗓音递到耳侧,“桃桃还这样等过谁做好饭?”
“我妈?”晏柠橙一时不察,掰弄着手指诚恳的报出人名,“还有窈窈和徐扣弦,应谨言是等她做好甜品,有时候饿了,烘焙的边角料就先拿来垫下。”
专业的厨师不用别人在侧尝,晏柠橙的社交圈又很小,能在对方家里等饭的必然亲密无间,一只手就扒拉的过来。
林寻舟轻描淡写地追问,“还有呢?”
晏柠橙恍然大悟,长睫颤动,俏皮拉拖着尾音,甜糯地念,“还有老公?”
“嗯。”林寻舟满意应,“桃桃吃米醋吗?”
晏柠橙鼻音回,“吃。”
林寻舟甜品菜板拿到中岛台上,在晏柠橙的注视下现包蜜桃雪媚娘,被打发好的奶油雪白蓬松,软乎乎的瘫在糯米皮上,正中央摆好水蜜桃块,四角拉薄,虎口掐住塑形,再用厨房剪刀剪去多余的部分,一只浑圆的蜜桃雪媚娘就团好了。
晏柠橙有种莫名的错觉,自己好像就是林寻舟手里的雪媚娘,由着他搓揉捏圆,再一口吃掉。
“你还会做甜品呀?”她惊讶。
“刚会。”林寻舟伸手,晏柠橙会意的帮他摘掉一次性手套,“应谨言的方子。”
晏柠橙莞尔,“这样呀。”
就说为什么如此眼熟呢,还寻思全天下的蜜桃雪媚娘都长这样?
“我和应谨言说她在追你,然后。”林寻舟主动解释,但又卖了个关子。
晏柠橙歪头疑惑,“然后什么?”
楚老爷子生日宴上,林寻舟为她出手相护,应谨言是在场的。
林寻舟把做好的菜拿到台面上,幽幽道,“应谨言让我发毒誓,要是没追到,提头来见。”
“……”晏柠橙哽住,“你发了?”
林寻舟泰然,漫不经心地答,“当然发了啊。”
“其实不用的。”晏柠橙扯他的衣角,“而且不会、不会丢面子吗?你就算告诉言言,说我们住在一起了,你想学给我吃,但不想公开也无所谓的,言言不会说出去。”
人长大后,太知道什么人和事是可以被百分百信任的了。
如至交好友,如面前这位。
林寻舟现学现卖的成果斐然,并不简单的三菜一汤加甜品,
主菜有鸡爪肉蟹煲,荤素搭配,鸡爪软烂脱骨,蟹膏香而不腻,土豆软糯,香甜的玉米切段后又劈成了四小份,变得容易下嘴,芹菜段增香而脆嫩;港式风味的避风塘炒虾,小料足,每只都味道十足,壳焦脆到能直接咀嚼吃下。
素有绝不寡淡的上汤娃娃菜及点缀了小米辣杭椒,色彩漂亮的凉拌藕片,酸辣开胃,鲜嫩爽脆。
汤是羊肚菌牛尾汤,表面的油花被瞥干净,汤水清靓。
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香软的白米饭上撒了芝麻粒,菜品美味,陪吃的人赏心悦目。
晏柠橙被喂着吃,不知不觉间添了两次饭,撑到打饱嗝儿才不好意思的停下筷子,由衷夸道,“你做饭很好吃。”
“谢谢。”林寻舟承下这句赞扬,“之后有空的话,我会经常做的。”
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汤勺碰到碗壁的清脆共鸣成曲悠扬的交响乐。
之后。
很平常的形容词。
可晏柠橙已经明朗,林寻舟说到,就会做到。
这一生或者微茫,死别生离见太多,功名利禄都早看淡,除开林寻舟这个人外,晏柠橙原本就没有多少奢求的事情。
现在的话,只想捐钱修座庙。
毕竟菩萨是真的刚,遇事她是真顶上啊。
醒饱想透口气,晏柠橙邀林寻舟一起去凉亭赏雨喝酒,她忘了解释这坛其貌不扬的酒,是自己的女儿红,想要在特别点儿的地方喝掉它。
共撑一把竹制伞,内伞面是丹青描的水墨江南,晏柠橙画的。
林寻舟左手提了食盒,凤凰人物纹嵌硬螺钿八棱黑漆,做工算不得多精细,边角也有些旧了,是晏柠橙奶奶年轻时的作品。
幼时四合院赏月的时候,奶奶总用这个食盒装果脯点心,现在也被林寻舟装得满满当当。
雨水反复,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清新。
林寻舟披了西装外套,进亭的第一件事是折成坐垫,给晏柠橙铺好。
“雨天石头湿凉,垫着点儿好。”他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借着亮起的镂空纸灯,把准备好的零食点心铺满石桌桌面。
晏柠橙哭笑不得,心说纵容我吃冰是你、给买布洛芬去痛片是你、兜兜转转怕我凉到的,还是你。
她忍不住发问,“还有你在意不到的细节吗?”
“多得是。”林寻舟掀眼皮,淡淡回,“是人就会有纰漏,我也并不是对所有事都有信心的。”
他把琉璃酒盏摆好,站直。
林寻舟背后,住宅的葳蕤灯火雨雾里模糊,桥边芍药仰头俏丽。
梦中人,眼前立。
晏柠橙有须臾的惶然,诚多得是林寻舟不知道的事情,如少女的恋慕,又如这场雨何时会停止。
“那你起码。”美人灯下仰头,梨涡轻浅,明艳的动人心魄,晏柠橙举空杯撞林寻舟的空杯,“可以永远相信晏柠橙。”
说完就后悔了。
什么中二病言论。
林寻舟却没有笑,他神色认真的注视着晏柠橙,“我会永远相信桃桃,也希望桃桃可以永远相信我。”
“……”晏柠橙怔愣,眨眼开玩笑,“我怀疑要是我让你跟我去,拯救世界,你也会一起。”
“会是会的。”林寻舟大马金刀地落座,“只不过是为了跟桃桃一起,世界毁不毁灭与我何干?”
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就是哲学问题了,话题被略过,换到了桌面。
晏柠橙没跟着坐下,她捧起深褐色的酒坛贴了贴脸颊,仿佛隔着二十几年的岁月,被奶奶的手抚摸到。
“这是我出生那天埋下的女儿红。”她介绍着,又看向雨中勉强半人高的石榴树,“那是我出生时埋下的石榴树嫁接过来的。”
晏柠橙开坛,斟到八分满,林寻舟帮她把原本摆到对坐处的酒盏取到面前。
酒盏相撞,响声琅琅。
“新婚快乐,林寻舟。”晏柠橙粲然,昂头就这落在杯中的明黄灯影一口饮尽。
林寻舟同样一饮而尽,这次换他为晏柠橙倒。
喝得时候自然而然的用手臂挽过了自家妻子的,远看是个把臂交杯的姿势,贴得非常进。
呼吸带出的热意扑到对方脸上,酒不醉人,人自醉。
额头被抵住,这是个既暧昧又宠溺的姿势,眼睛里看不全对方的脸,可因为太近,柔软的腹地要害暴露在面前,嘴唇带着莹润水色开合,性感得想咬上去。
清冽悦耳的嗓音耳畔炸裂,“新婚快乐,晏柠橙。”
坐在林寻舟腿上被抱着长吻,又在他怀里喝到酒坛见底,人微醺,怀抱炙热,不再需要西装阻隔。
晏柠橙在喝掉最后一点儿福根后,兴致勃勃地嘟哝,“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呀?”
林寻舟眼尾微挑,指腹很轻的摩挲了两下晏柠橙泛粉的面颊,“宝贝儿醉了?”
“不要看吗?”晏柠橙柳眉微颦,勾着他的小拇指把玩,重复念叨,“好不好呀?”
怎么会有人喝醉后这样可爱,由人予取予求还在倒贴呢?
林寻舟下定决心,今后每个晏柠橙喝醉的场合,自己都必须在场,他轻啄怀中人的眼睑,喑哑答,“要看,请桃桃跳给我看。”
依依不舍地撤开扣着纤腰的手掌。
女孩子在怀里伸懒腰,站起身,双手提着真丝睡裙裙角,右脚后撤至左脚后,左膝微屈,行了国标舞的舞礼。
大雨夜不见月,凉亭灯火通明。
晏柠橙散了将将及腰的发,白日低挽,还带着自然的卷曲,长发垂散在肩颈前后,随着曼妙舞姿摇曳。
足尖点地,轻盈地以右脚为轴转圈起跳盘旋。
婀娜轻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林寻舟对舞蹈知之甚少,却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