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巧克力流心团
是部节奏缓慢唯美的科幻片,开篇是长镜头,澄澈见底部漂浮水澡的湖泊中,一片红叶飘浮,平切到浓雾灌木丛中的人物,反复切出自然风光,大雨和明媚的阳光、奔跑的马屁、枝头的鸟鸣和开闭的河蚌。
这样宁静的美里夹杂着淡淡的压抑感,引着人思忖下一瞬会出现些什么。
太空里有种物质,可以投射出人物实体般的存在,令男主久违的见到了已经逝世的妻子。
明知妻子已逝,面前的是不真实的存在,可依然相拥、依然爱她。
画面开始反复的跳跃的穿梭,太空旋即回到老房子旁的平静湖面,男主在太空里用纸条摩擦来制造树叶的婆娑沙沙声,模仿现实里存在过的场景。
晏柠橙依偎在林寻舟怀里看电影,被时不时的投喂,节奏悠长缓慢,巴赫的管风琴如泣如诉。
片子选得颇有意外之喜的感觉,这样无事的雨夜,和新婚丈夫耐性十足的观赏,在合适不过。
视角转变和嵌套,水在这部算不上“科幻”的电影里出现频多,主人公在讲话,雨洒落下来,像是并不存在的“妻子”在给到他回答一样。
“爱是只能体验的感觉,永远无法解释,人只能解释概念,直到现在人类仍然做不到去爱。”
男主在电影台词中如是总结爱。【1】
很哲学辩证的观点,人可以解释概念。
所以相濡以沫能算是爱、所以长久陪伴算是爱、志趣相投算是爱……爱这个概念被可以被扩充的无限大。
自由心证。
影片放到结尾,黑白字幕滚动着出演人员与工作人员姓名。
晏柠橙在或明或暗的光影里凝视林寻舟,鬼使神差地发问,“你爱我吗?”
34、吃二十只桃
棱角分明的五官分割着黑白光线,林寻舟的眼底漆黑,深如密林里无人能抵达的幽深寒潭。
晏柠橙自知越界发问,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像他们这种三面领证的离谱夫妻,上来就问爱不爱的,实在不该。
笑着摆摆手想略过,晏柠橙去抓茶几上的玻璃杯。
柠檬气泡水的冰化光,气也跑掉太多,满嘴的酸涩。
林寻舟没有回答,只是以某种很复杂、她读不懂的眼神望过来。
玻璃杯被手指推放到茶几中央,手腕倏被拽住,晏柠橙被巨大的力道拉扯跌进结实温热的怀抱中。
“我说爱你。”林寻舟的音域比平时还要低,大提琴般泣诉,“你会信吗?”
晏柠橙背贴着他的胸膛,想回眸去看林寻舟,却被按住后脑,直接限制了回头的动作。
“你会信吗?”林寻舟在她耳侧重复着问题。
电影的字幕已经滚完,偌大的空间里昏暗无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异常。
晏柠橙安静了很久很久,才颤音推诿,“哥哥可以当我没有问过吗?”
我根本不必明白一朵花什么时候绽放,就像不必强求搞明白你被我问出的这一刻是否真的爱我。
以前的晏柠橙会强求太多,焦虑情绪爆炸,同一件事情会确认三次向上。
最严重的时候整理书包,把明天要带的东西安放好,一夜开灯四次确认是否装好;画水墨画,反复练习奶奶教过的仙鹤,哪怕她画得足够好,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生怕出再出差错,导致某种无法承受的后果,在心因性失语两年后被诊断为重度焦虑和重度强迫。
测评结果显示她每天会有四至六个小时重复某些动作或反复思考某些想法,甚至影响到了日常生活,明知思虑与动作没有意义,却无法控制,极端焦虑,得不得易重复的动作/思虑来换取度暂时的心里轻松,但过后又为焦虑所支配去重复。
经过一阵子的干预治疗,有在渐渐好转,晏柠橙几乎忘掉了自己的强迫症状。
刚从俄罗斯回国,转到港城念书那会儿,有因为莫名的孤立、针对,重复过一阵子的焦虑强迫行为。
那时摆到桌面的所谓“匿名情书”,绝大多数是谩骂、侮辱、问价,小部分是女性帮自己的男友来阴阳讥讽,教晏柠橙做事。
严重到躯体化,常有躯体不适的感觉,头晕紧绷、心慌胸闷、疲惫不堪。
晏柠橙开始会因强迫症拆封阅读,后来强硬的拗成了反复点三次本日收到的信封数目,然后在下课时站到垃圾桶前,数一封、仍一封。
每扔掉一封,就好像扔掉了一份偏见,别人说别人的,她会挺起胸膛活她自己的。
晏柠橙咬着牙来对抗最原始的心理应激反应,她花了很久才走出来,不会在走回老路了。
黑暗里嗅觉、听觉和触觉都被放大到无比灵敏。
轻柔顺捋着头发的手有长久的停顿,晏柠橙没有回头,她感觉到林寻舟的下颌角有贴到自己的发旋上,贴附的胸腔呼吸在逐渐趋近同步。
他用了自己的沐浴露,清新的西柚果香。
“我爱你。”林寻舟的声音太轻,飘在虚空里,捉摸不定。
晏柠橙下意识的想去确认他说了什么,又被手掌蒙住眼睛,唇角被蜻蜓点水的啄过。
一个无关情欲。
满是虔诚的吻。
怀抱温暖,酒意又返过劲来,晏柠橙舒舒服服的坠入甜梦乡。
再睁眼时躺在大厅的贵妃沙发上,林寻舟不在身边。
开放式厨房的方向透出薄薄的光晕,晏柠橙趿着拖鞋凑进,满室只有油烟机的灯开着,林寻舟打赤膊,背阔肌精壮有力。
听到声音后回身,晏柠橙才看清,他修长指间捻着只烟,猩红明灭,抽油烟机正尽职尽责的吸走吞吐带出的青白烟雾。
所以这算是什么?
事后后后后烟?
煤气灶上架着锅,水汽蒸腾,她揉着眼睛好奇问,“在煮什么呀?”
林寻舟偏头吐掉烟,双指捻着掐灭,勾唇沙哑答,“红糖水,还准备了酒糟小丸子,怕你晚上醒了饿。”
白天逛超市时买了一袋糯米粉,三分之一被用来做了蜜桃雪媚娘的皮,剩下的被团成了小丸子,圆滚滚的铺在盘里,灯火下煞是可爱。
林寻舟很难想象晏柠橙演讲台上高谈阔论,同样晏柠橙也无法幻想出林寻舟在厨房耐心的搓着甜品是什么模样。
她的生物钟鬼见愁,日夜颠倒。
通宵才是常态化,白日里多休憩打盹儿。
手抖给林寻舟发错就是个通宵的清晨,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总之就这个瞬间。
他赤膊在忧心自己熬夜,不阻止,而是贴心准备宵夜的时候。
晏柠橙认清,起码她义无反顾的爱林寻舟的。
“能接受生姜的味道吗?”林寻舟薄唇轻启问询。
“能接受。”晏柠橙点头,“但要挑出去。”
林寻舟笑笑,“看不到就是没放?”
晏柠橙仰头认真答,“对的呢。”
仔细确认能接受的调味后,林寻舟把生姜、红枣与桂圆肉枸杞都装进滤渣包里,扔入滚开的红糖水中。
滤包浸润红糖水沉浮,晏柠橙踮脚反手撑坐回傍晚时分林寻舟给垫的浴巾上,莞尔问,“其实你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些?”
超市那会儿她坐在车里,林寻舟负责往身前放东西,晏柠橙更关注他手指骨节与腕骨,忽略了买来的东西。
“嗯。”林寻舟轻声应,又似是而非地解释,“想知道这些没什么困难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同学。”
晏柠橙扭头在蒙了薄雾的玻璃窗上用指腹画简笔画,“但其实你知道吗?”
指尖圈出大概的轮廓,手背擦蹭出背景,寥寥三两下,挽着手的火柴人并肩行在雨后的夜幕里。
“我只是不喜欢上体育课程,实际上很少会痛经。”晏柠橙思忖着如何说把事情表达的准确,“也不全是,要看大姨妈本月脾气,它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更差的时,甚至不会来访,可哪怕它没来,我依然会请一周的假旷掉体育课程。”
时过境迁,少时逃课的小心思,拿来作笑谈一桩,不配下酒。
林寻舟若有所思,感慨道,“这样。”
“可说来很奇怪吧,我现在回忆在港城念中学的那三年,最温暖的事情是每个月第二周,我笔袋里都会多出一整板的去痛片。”晏柠橙哈了口气,画成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我开始以为是谁又开嘲讽我矫揉造作,后来每个月都有拿到,针对我的人不会那么无聊。”
她收回手,林寻舟自然而然的捻了张厨房用纸牵她的手去擦拭干净。
女孩子的掌心白嫩,掌纹线清晰。
林寻舟听见自己内心沉重的叹息声,那些去痛片是他送,而晏柠橙当年在经历什么,他人不得而知,无法感同身受。
又马上雀跃起来,毕竟送的药用不到才是最好的事情。
酒意反复,晏柠橙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仔细的交代着自己的小习惯,这是被偏爱娇惯着才有资格袒露的绝对喜好。
“不喜欢热的东西,害怕被烫到,四季都饮冰。”
“虽然猫猫和狗狗都是过敏原,但坚持不懈的会蹭朋友家的玩,人菜瘾大……”
柔声甜美,修长纤细的腿恣意晃荡着,绷起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林寻舟睡衣的下摆,掀出紧实腹肌和流畅人鱼线。
“是四色视者,能看到的颜色比平常人多些,喜欢的奇怪服饰会在家里穿着,玩cosplay的道具刀剑都没有开刃。”
灶台的红糖水滚开很久,林寻舟取出料渣包,敞盖放凉。
晏柠橙自顾自地开启了坦白局,如数家珍地嘟哝,“画画时不介意旁边有人在,只要不和她聊天分散精力就好,性癖奇奇怪怪,非常混乱,除开姐狗、年下、人妻这类固定雷点外,别的多有沾染,床下禁欲温柔和床上强势猛烈的反差超级吃。”
对上林寻舟噙笑的戏谑的眉眼,发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吐露出来后,迅速的往回收拢,“我的意思是,漫画里比较喜欢那种人设来着。”
“没关系。”林寻舟微笑,手指点弄手机屏幕。
清润甜美的嗓音马上填满了厨房,晏柠橙被自己的声音震彻。
林寻舟拽住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细瘦脚踝,手指环不满满,玉足小巧,涂了猫眼石酒红色指甲油,更显肤白如雪。
拇指摩挲着被细腻肌肤包裹的骨节,磁性低沉讲,“为了不漏掉项目,我开了录音备忘,桃桃会介意吗?”
“……”如果时间能倒流,晏柠橙愿意重回小学课堂,在学到“祸从口出”这个词语后,把它吸烟刻肺,而不是在林寻舟这儿反复社死。
晏柠橙绝望地看着他,语气极尽哀求,“哥哥,你能给删了吗?我什么都答应你?”
“是吗?”林寻舟懒洋洋地问,他上前半步,按着晏柠橙的脚掌完全的踩踏上腹肌,足弓的弧度被填满。
再一点点的压着向下,晏柠橙微微用力想挣脱,无果后干脆不挣扎。
林寻舟带着脚掌在裤线边缘停住,抬眼看着歪头故作镇定,实际上侧脸红霞连片的晏柠橙,“包括用这里帮我吗?”
“随便你。”晏柠橙放开咬紧的嘴唇,娇嗔气鼓鼓道,“想用哪里都好,都是你的,给我删掉!”
35、二十一只桃
油烟机的顶灯照明范围仅限于灶台的一亩三分地,林寻舟半身拢在昏黄的灯火里,兴致盎然地看向晏柠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