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悦天蓝
周子珩是突然有一次知道了原来那个火烧缭绕的公路夜晚,那辆车上坐着的并不是阮起京,而是阮茉。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变了味,周子珩在弄着阮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想弄疼了她,因为他知道了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了彻底决裂的时刻。
这一天,
来的、还是有些快了啊……
周雾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封锁消息,周子珩忽然摇了摇头,才开一点儿的会议,一下子就让他疲惫了十一分。
剩下那一分,周子珩还是想揣着,回去再和小茉莉温存一下。
她穿小肚兜的模样,真的太好看了。
阮茉的模样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每天撑着油纸伞,去苏绣铺子里看看工。周雾再一次来汇报,这一次周雾终于不紧张了,完全是一副静静的状态。
心如死灰的静静。
静静过后,周雾对周子珩说道,
“老板。”
“……”
“阮小姐特地去黑市上买了一瓶——”
“能毒死一个成年男性的剧毒药。”
“……”
“……”
“……”
第19章
周子珩听到“毒药”两个字后, 眼神空了很久。
周雾被这安静都弄得有些发懵。
这个时刻,周子珩会想到什么呢?是的,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他就想起来了,早上送小茉莉去苏绣店,小茉莉还软塌塌缠着他的肩膀,不亲够九十九个吻不能放手。
周子珩真的就低头亲够了九十九个吻,到最后其实阮茉自己都忘记了究竟亲了多少, 软软地吊在男人的胳膊弯间。周子珩临走前给她穿好了旗袍, 小茉莉站在店面的门口,乌黑笔直的长发往下垂, 笑得温柔又恬静。
朦胧的山水, 悠长的青石板小巷子,美如画的女孩就站在那里,藕段白的胳膊在湿润的空气中懒懒散散划着弧。周子珩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可能温柔乡也就是这个模样吧?
周子珩看着阮茉买毒药的记录。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忽然, 就笑了起来。
……
……
……
原来无论如何还是避免不了阮茉会恨他。
周子珩提前回到了家, 那是一个上下楼加起来不过几十平的烟雨江南小二层楼。因为只有一张床,夜晚又潮湿的厉害, 周子珩总是要抱着阮茉睡觉, 阮茉一点点,根本不重。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他会茬在里面一整晚, 阮茉毛茸茸的脑袋就蹭着他的胸口,小木床摇摆的吱吱呀呀。
荒唐之余其实就是温馨,那段时光的缠腻, 差不多都让周子珩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回过头来才发现竟然是温柔蛊,阮茉表面跟他好, 背地里便把他盖着的那些事儿,都给查了个遍。
他将墙上的画框取下,依旧是空白只有一张白底的空框。这里面以前是有字的,但写字的人走了很多年了。
周子珩十三岁上位周氏,在此之前周家有三年之久的巨大动荡。
再往前,上京城的格局有四,东周氏南程氏,西邵家。
以及以居“中”为首的,原家。
周子珩把那画框擦干净,重新放了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气,听到了窗户楼下外小轿车擦着青石板砖停稳车轮的声音。
阮茉进屋的那一刻,潮湿的房间似乎瞬间束满了光。
那旗袍是那样的勾勒着少女十八岁最妙曼的身姿,这些年阮茉气色被养的越来越好,因为心脏问题而一直以来的偏白色的唇瓣,也逐渐红润。那两团每天夜里都要被周子珩捧在掌心把玩的软兔子被轻轻勒在前方。她低头踢掉鞋子,又忘记穿拖鞋,就蹦蹦跳跳跑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亲呀亲,亲到最后周子珩掀开了旗袍的开衩。
阮茉跟他说,
“哥哥,晚上我做饭,可以吗?”
“……”
“……”
“……”
当然可以。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周子珩是断然不会让阮茉做饭的。她又不喜欢这些事,周子珩一直知道阮茉心心念念理工那些科目,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顶尖生物学家,发明各种引导21世纪向前走的科技前沿产物。
她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穿旗袍,不喜欢一切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周子珩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初夏的傍晚,也是这么下完了雨,那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上京城四大家族暗中的血雨腥风,正沿着地底下的庞大根枝沙沙振动。
男人坐在花园里的凉椅上,笑眯眯哄女儿。
少年的周子珩问男人,不怕接下来即将要面临的杀戮么?
男人把才两岁的女儿抱在腿上,小姑娘就像是洋娃娃般,明明已经跟少年的周子珩玩了那么久,可见到已经有少年稳重气派的周公子,依旧会撅着嘴,扭头不理。
男人不紧不慢,仿佛前一天收到的毒物炸药包根本就没发生过。
“随遇而安吧。”
“……”
“子珩,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什么事,是要成为你的劫。”
“渡你曾经的运气,平衡你的所有好运。”
“我曾经以为我是人生之巅,连爱情都是那么美满。但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老天爷总是要收回去一些。”
少年的周子珩能听明白,但他看到了那两岁大的娃娃抓着前面的生物学笔记本就在津津有味看,明明连字都不识一个。男人突然叹了口气,把女儿往怀里抱了抱,流露出了一点儿不合时宜的忧愁。
“要是我家小祖宗将来能去学个芭蕾舞蹈就好了。”
“我和她母亲都想养个文静点儿的女儿。”
周子珩:“原叔是不打算让晚晚也走理科类的路吗……?”
男人忽然一笑,与女儿拍着掌心,
“算了,”
“晚晚走什么路都可以。”
“她开心就好啦~”
“……”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做的饭居然意外不错。
周子珩细细地挑着鱼刺,到底还是没做过鱼的女孩,有些地方的刺没能处理干净。鱼肉给阮茉,剩下的他吃。阮茉还给他盛了碗汤,煮汤的砂锅在厨房里,阮茉捧着这汤从厨房走出,对周子珩说,
“哥哥,这个汤,真的很好喝的!”
“我研究了好多天呢!这几天才买全了食材!”
“你看这个汤底,熬的又白又浓!”
周子珩低头一看。
还真是。
海带皮和豆腐躺在木碗里。
一层白白的汤,浇在了上面。
阮茉满怀期待看着周子珩,天真无邪,像是在等待家长夸赞的小孩。
周子珩微微一笑,捧起了碗。
……
夜晚,阮茉磨磨唧唧坐在书桌前追剧。最近有一部很甜很甜的恋爱剧,男主快要追到女主了,阮茉除了做/爱,就是吃薯片追剧,周子珩躺在床上看新闻,他把工作搬到了江南。
阮茉一点儿奇怪的动作都没有,甚至睡觉前,还环着周子珩的肩膀。
听着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平缓,阮茉搂着周子珩的胳膊,她忽然就悄悄起了身,盯着周子珩的脸庞。
周子珩浅眠,若是阮茉翻来覆去的翻身,隔着一个客厅他都能听得到。
今晚……
很久很久之后,她伸出手。
轻轻放在了周子珩的鼻息上。
“……”
阮茉第一次杀人!她终于感觉到了六神无主!她跪坐在周子珩身边,身子颤抖了半天,半天都是完全没意识的。
好像真的没了气息了,她是拖林苏给她买的毒药,林苏不混上流混下流,这种东西太容易弄到。
但没想到真的杀了哥哥,阮茉想让周子珩去死的念头在确定了他就是那天追杀她的龙纹身那一刻就诞生了,开始往心底扎根。她夜夜笙歌,每天抱着周子珩亲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到底是用刀在床上捅了周子珩的心脏,还是用药毒死!
她想把那条龙给剜下来,她甚至荒唐地去想,要是把周子珩的纹身给挖掉就好了。
只挖掉纹身,那么哥哥就和那个有纹身的烈火男子就不是一个人。
可挖纹身究竟是开玩笑。
喝毒药会慢一些,时间要是掐好,可能就在睡梦中悄悄离开人世间。
阮茉不想让哥哥受苦。
阮茉又伸手摸了摸周子珩的鼻子,确定了没有了呼吸。她忽然就心脏一紧吧,眼泪突然就窜上了头。
那酸涩感,那绝望,按理说不对劲儿,完全不对劲儿!她明明是想杀了周子珩的,周家逼迫的阮氏夫妇!!!
阮茉用手捂了一下眼睛。
很快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周子珩了,眼泪一下子就往下掉。她努力地下去了床,腿上就跟绑了十万斤重的沙袋!
夜色浓重,窗外又开始起了许许多多的潮湿大雾。阮茉躲在厨房里哭了好久好久,用牙咬着旗袍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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