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述
苏父明显一心为了苏祁尧好,不愿他步上他的路,即使疯狂咳嗽也阻止不了他叮嘱。
苏祁尧眼神稍有波动:“你保重,等你出来再把苏氏还给你。”
“我这残破身子,是等不到刑满的那天了。”苏父看着他,眼里似欣慰也似伤感。
他说:“你好好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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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父没有发疯,也没有任何与传闻中的他相关的行为。
相反,他的逻辑与表达能力都如正常人那般,更是位称职的父亲。
分开时,他多次回头注视苏祁尧,眼里泛着泪光,始终恋恋不舍,仿若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但苏祁尧没有回头,他一向这样,对什么都未曾留恋,更不愿透露出半丝情绪。
乔知吟于心不忍,朝苏父挥手告别。
苏父回了她笑容,眼角的褶子皱成一团,慈爱点点头。
双手仍是相牵,从探监室到楼下的距离两人没有任何对话,苏祁尧的心情算不上好,乔知吟心思也复杂。
没急着上车,两人默契选择在花坛处走走。
“有什么想问的。”苏祁尧声色仍旧没有波澜。
乔知吟看着他:“我问的话,你都会告诉我吗?”
“当然。”回答得毫不犹豫。
乔知吟又问:“如果我不问呢?”
“你没兴趣就算了。”
也不是没兴趣,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又怕掀起他的阴影。
她轻声:“我比较想听你说。”
其实传闻只是传闻,在那些遍布的大家都认为是事实里,有真有假,但更多的只是无凭无据的臆造。
所有人都被骗了,包括乔知吟。
实际上,苏父入狱的原因虽然确实是因为杀害了苏母,但那日若非苏父先下手,被杀害的人就会是他。
而还有一个大前提,是传闻里善良无害的苏母常年控制苏父的父母,甚至设计意外让他们惨死。
在这个不幸的家庭里,苏祁尧与苏父都是受害者。
苏母嫁到苏家只是为了苏家的财产,当时苏家所有人都反对,只有苏父以为他们真心相爱。
后来苏祁尧的诞生,兴奋的也只有苏父一个人。
他的生母只将他当成是巩固地位的工具,甚至为了避免他变成她的敌人,早在他年幼时便企图用精神控制将他残害成至能受她控制的人。
幸运的是,苏祁尧从来不是个会轻易动摇的人,他安然无恙从一场又一场法事中□□,逐渐成长为对苏母有威胁性的存在。
这让苏母的计划迫在眉睫,先是解决了苏家长辈,再安排一条有狂犬病的狗追逐苏祁尧,企图将他咬死。
但就在那日,苏父得知苏母所做一切,在愤怒与仇恨双重刺激下,抢过苏母手上的刀,亲手了结她。
那时苏祁尧浑身沾上疯狗的血渍,拖着疲惫与沉重的步伐,握着那瓶矿泉水。
回家后所见的一幕便是满地鲜血以及躺在血泊中的母亲,自己的父亲失魂落魄靠在墙边。
苏父没跑,更因为担心波及苏祁尧,认罪认得诚恳。
直到入狱,至今。
其实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曾经里,苏祁尧也感受过些许爱意,来自他的父亲。
只不过在混混沌沌中被淹没,又消失在杂乱无章的未来里。
乔知吟有意安慰他,牵着他的手加重力道,眼神始终在他身上。
苏祁尧问她:“跟你听到的不太一样?”
“嗯。”乔知吟声音压得很低。
分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传闻里却将所有错都归于他身上,反倒是将有滔天之罪的人描述成绝对的受害者。
传闻总是有颠倒是非的能力。
也是她的问题,竟然企图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
“他杀了人是事实,是因为仇恨,不是精神病发。”想起那些满天飞的言论,苏祁尧再解释,“苏家没精神病史。”
顿了顿,再加下半句话,“只有我有。”
苏家发生剧变那个时候苏祁尧的精神状况还没出问题,但他从小就在那般极端的环境下生存,再加上后边跟着黄志忠离开,黄志忠继续苏母的手段控制苏祁尧,慢慢的才变成现在的他。
在这件事上,他比谁都无能为力。
想起这些,心脏总紧到发疼。
乔知吟双手共同勾住他:“苏祁尧,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两人站在车前,但不急着进去,苏祁尧手插着兜与乔知吟对视,眸底是泛着心疼的她。
“我误解过你。”分明是直接清楚了解过苏祁尧的过去,但乔知吟愈发不好受。
所以她道歉:“我听信了那些谣言,甚至没有经过确定就以为那是事实,我害怕你们。”
“但做过的事情真实存在。”苏祁尧口吻庸常,“只是加上原因就显得没那么可恨罢了,不是么?”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时常直接或间接伤害过谁,这样恶劣的人再无所谓外界怎么议论。
或许是过去太糟糕,让他不愿提及,如今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过好当下。
“上车吧,苏太太。”苏祁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替乔知吟推开车门。
关门前告诉她:“再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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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夜晚悄然降临,迈巴赫高调出现在车水马龙中,连奢靡黑金都只能成为他们的调味剂。
苏祁尧还在卖关子,任由乔知吟如何追问都不告诉她目的地,直到车停在中央商圈内。
这里人满为患,几乎每家店外都排满长队。
乔知吟还调侃:“难不成你要带我过来购物?”
苏祁尧没答,牵着她绕过室内步入一块无人的空地。
霎那间,周围散落漫天飞絮。
突如其来的雪花让两人停下前行步伐,不自禁抬眸观看,飘着纷飞白雪的眸里满是惊喜。
但只有他们所在的这块区域下了雪。
是人造雪。
乔知吟倏然侧眸看向苏祁尧,他怡然自得的身姿以及眼里涵盖的柔已经告诉她答案——
是他为她而准备的一场雪。
“平安夜那天晚上的初雪,是我食言。”苏祁尧站在飘絮之下,暖橙灯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光晕,“后面京城下了两场雪,你我都没能在一起。”
即使背光,也能读出他的认真:“这是我们共同看的第一场雪。”
因为等不到下雪的机会,所以他专门安排这场在众目睽睽下的极致浪漫。
是他迟来的许诺,也是她的新年礼物。
有雪花落在两人的肩头,眷顾似的停留,乔知吟两眼放光,兴奋在雪地里穿梭。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下雪天吗?”
乔知吟大方弯唇,悄悄捞了把雪,在手边团成球型。
又在苏祁尧不惑的注视下,她将雪球往他那边丢过去。
转而撒腿就跑:“因为下雪天可以打雪仗。”
苏祁尧初次被雪攻击,定制西服上全是污迹,他倒是不介意,学着她的样子弯腰捧雪。
“你打我?”反问的同时反击,力道没敢用大。
对比之下乔知吟压根不留情,准备的雪球又大又密集,直接朝苏祁尧身上砸。
幼稚的行为放在两个成年人身上是违和的,但在此刻却如此和谐。
在最热闹的正月日子里,外围一圈都是惊羡观望打雪仗两人的群众。
于其他人而言,他们是最另类的存在,另类到令人向往。
乔知吟放开大笑,拍了拍身上的散雪,“你还说我打得重,我看你玩起来更凶。”
“没用力。”苏祁尧解释。
“那也凶。”
乔知吟抬头时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赶紧收敛些动作,也替苏祁尧扫去身上的雪花。
“苏祁尧,你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的问题吗?”乔知吟陡然提及。
“记得。”苏祁尧答,语速缓慢,“你问我会不会喜欢下雪天。”
他都没忘,哪怕只是他们之间提到过的毫不起眼的问题。
可他的记忆力分明在衰退,为了记住这些到底做了多大努力。
“那你喜欢吗?”乔知吟再问他一遍。
“喜欢。”苏祁尧没有丝毫犹豫,“喜欢雪,也喜欢晚霞。”
乔知吟勾唇,又问:“你真的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苏祁尧看着她,许久许久。
回答:“现在知道了。”
此前他企图通过理解某个词的概念去对应情境,后来才发现,应该从情境中解读喜欢的诠释。
喜欢就是现在产生的情感,他眼里只有一个人,只想过去将她拥入怀里,与她共同融化在这片雪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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