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我曾在这里目送无数人踏上有来无回之旅。」
马璐璐库哭着说:
「但没有一天比今天更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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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中似乎总是有一些能引领她前行?的师长。这些引领者?可能是老师,也可能只?是长辈。
——甚至可能只?是妈妈的主?治医生。
但这些只?是路过她人生的人们渐渐将破碎而稚嫩的思归拼凑起来,铸就?她现在、和将来会有的模样?。
像是一场鲜血淋漓、却必经的成长。
——盛淅的人生里也有过这样?的引领者?们吗?
思归偶尔发呆时会这么想。
或许他仍在被?塑就?。毕竟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人前路迢迢,正是自由与狂野梦境的交汇时。
而盛淅不像是不曾被?塑就?的人。
因为他是好的,是强大的。
是锋锐且光辉,如海面初升朝阳的。
那段时间余思归断断续续地想起过去两年和他的相处,像片段闪回,从高一时他出?现在自己?隔壁桌,再到在医务室第一次看见他的伤,后来发生的一切……再到少爷看见自己?被?打,冒着初春的细雨,带着自己?去寻仇。
去寻仇的路上,那时还小的思归哭着对他说:你要保护我。
盛大少爷安静了?很久,道:好。
现在想来,恐怕那才是他们最没有隔阂的时刻。
今年,初春细雨仍在下。
——只?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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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之前从来没和盛淅冷战过。
归归不是会与人闷着较劲的性格,盛少爷又总是脾气好得不行?,对龟龟有种奇异的包容;加上俩人距离又实在太近了?,无论?哪一方面的因素很难出?现冷战这个结果。 但是万事总有第一次。
……
对于余思归惊人的、连一本线都没摸到的二?模成绩——贺文彬很难去评价什么,因为全校六百多人,就?一个考号涂了?八个零的混蛋学生,负责扫描答题纸的老师还专门?打了?个电话问了?这件事。
于是贺文彬专门?跑去阅卷室,瞅了?眼那张卷子。
考号八个零的混蛋学生卷子工工整整,连书写都比以?往笔整了?许多。
贺老师对着卷子左看右看,认为自己?高中毕业已经太久,对数学拿不太明白,就?单独拎去给数学老师人肉批改了?一番。
数学李老师从头顺到尾,拿着红笔一转,挺茫然?的:“余思归这次又是什么毛病?”
“不太好说。”贺文彬挺棘手,“我看她这次考得还行?……是吧?”
“挺好的。”
李老师中肯道。
数学老师用红笔笔盖点了?点卷子:“和以?前那几次相比发挥非常稳定,一百四?十八左右吧,她聪明是真的聪明……就?是最后一道题稍微毛糙了?点儿。”
贺文彬稍稍松了?口气。
……
思归只?是被?他拽过去训了?一顿。
但也不太严重,贺文彬对归归的忍耐阈值已经高到了?一种程度,要知道他对他自己?老婆闺女都不一定能这么宽容。
他只?是挺不理解,问混蛋学生图啥。
不填考号,还故意涂了?个孤儿数字,但卷子做得倒相当认真。
……图啥?
图盛淅再也不理我。
思归心里嘀咕,是准备气死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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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略之王归老师。
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龟龟没敢完全给自己?封神。
毕竟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少爷的脾气能有多可怕……
哪怕他一个字都不说,看龟龟的眼神像看一只?死龟,但余思归只?要在学校,靠他近一点,就?会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非常颐指气使的一个大少爷。
而大少爷看见思归的数学一栏是个零蛋之后,归归的待遇,从如坐针毡升级成了?坐老虎凳……
老虎凳包括但不限于盛大少爷盛气凌人的、冰冷的目光,准备把龟龟剁成肉酱的决心,还有他对所有人都如沐春风,但唯独对思归视而不见的态度。
归归给他发作业本,都会被?他冷冷瞥一眼,仿佛小同桌活该承受。毕竟姓余的不识好歹、是非不分,没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打就?已经万幸了?。
余思归敢于去激怒盛少爷,而且永远跃跃欲试;真的惹火了?,却承受不了?他的愤怒,反而吓得瑟瑟发抖……
他以?前不这样?的,龟龟被?他剜过眼刀后含泪想,他不会把我堵在小巷子里找人打我吧。
思归忍不住趴在桌上,小小地啜泣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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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盛少爷其实会拍拍她。
余思归思路跳脱得很,在课上自己?吓唬自己?属于常事,把自个吓到抽噎也是家常便?饭。
盛少爷和她同桌两年,早已十分熟练,听了?啜泣就?要拍拍龟,负责把女孩子从白日梦里揪出?来,稍事安抚。
然?而这次,盛大少爷纹丝没动。
少爷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听讲,对他身后,眉眼已经红了?一小圈的的的思归置若罔闻。
第七十五章
那是最后一段时间?了。
——最后的, 无忧无虑、被保护也会被朋友簇拥,像杂草一般生机勃勃的年月。
也是可以?肆意爱一个人,并?能?在雨里见到他的时代。
余思归在心中, 向自己?的少年时代道别。
从此之后,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光。
她心里清楚地?明白。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第一中学的成人礼是五月下旬, 正是考试之前,本?应是复习最焦灼的时间?节点, 一中却将这时间?腾出来, 准备为这届学生办成人礼兼高考动员大会。思归在这之前其实没听过还有这环节, 听说后心里却有点喜欢。
能?有这么盛大的、说再见的仪式, 真的挺好的。
“所?以?……”贺文彬捏着那张纸,轻声道:“从成人礼后,你就不来了?”
思归很轻地?点了点头。
贺文彬那一刹那静得可怕, 片刻后问?:“那……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先陪她到最后吧。”思归敛着眼睫, 垂着目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这世?上有些事是再无可替代的。”
贺文彬:“……”
“高考……”
贺老师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望着这个学生:“那你的高考……”
思归低着头很久:“实话说, 我不知?道。”
“……关于将来的事情,我不敢去?想。”
余思归轻声说。
“心里可能?朦朦胧胧有点儿念头……但是每次一碰都觉得痛, 太早了。”
贺文彬声音微微发颤:“那你家里……”
“没有第三个人了。”余思归平静道。
老师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狈。
这世?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同情着她,思归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思归却只觉得自己?的筋骨强壮起?来,犹如在龙石岛上抽条的铁桦。
其实还有一个父亲吧, 归归眼眶发烫。或许还算有个弟弟,至少听说是有。
——但他们从来不曾重要过。
无论是过去?, 还是现在,思归的庇护所?从来与那个男人无关。
「庇护所?」,Sanctuary。
于是思归笑了起?来:“但我被爱着。”
在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无条件爱着我。思归想。
那个人曾在年少时抱着我穿过憧憧黑夜,带我跨过千里原野,带我归乡,为我支撑起?一片不必寻找补天石的穹苍。
她的爱,已足以?支撑我航过风雨如晦的夜,抵达一个崭新黎明。
“……”
“老师您放心,”
那女孩望着老师道:
“我一生曾被这么爱过。那么以?后无论我身在何方,我都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