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 第13章

作者:星球酥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他捏着沪科版必刷题,缺德地挤兑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喜欢看我被你们气成真空中的球形历史老师?”

  班上爆发出一阵大笑。

  “学习是好事儿啊,”魏松看着下头的学生道:“学习永远比不学要好!老师十分欣赏你们学习的身姿,但是——”

  老教师停顿了一下,余思归以为魏松下句要说‘在什么课上就该干什么事’,盛淅收了卷子,道貌岸然又面目模糊地成为这班上挨训的一员。

  老师却说:“——你们究竟有没有想过,开设历史这门课是为了什么?”

  余思归微微一愣。

  “历史究竟是高考的一门课,”魏松说,“还是文综的一个支流,还是给你们写作业的周四上午第三节 ?”

  全班茫然地看着他。

  老教师将那本物理必刷题还给那个男生,说:

  “历史这门课,代表的是人类的信念,是一种传承。”

  十六岁的余思归迷惑地看向讲台。

  她余光瞥见盛淅,发现他与自己一样皱着眉头。

  “……等你们看见了这社会的全貌,等你们有朝一日长大了。”

  老教师眨了下眼睛,说:

  “成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就会知道这课堂真正地想告诉你们的是什么。”

  四十余人十分茫然,不知道他要说啥,魏松却似乎觉得下面的那段话他不必说,因他已在学生的心底埋下了颗种子,等待岁月点化。

  能萌出芽的人永远是少数,千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但这芸芸众生中,总会有人——

  ——总会有一两个学生,三四少年,在呼唤中醒来,于时代中睁开双眼,眺望远方。

第九章

  余思归下了课就跑了。

  这女孩子心相当野,根本坐不住,一下课就往外跑,盛淅靠在椅子上,回味着余思归那句“感觉你挺奇怪的”,觉得这个小同桌实在超出自己的预期,有趣极了——又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我今早买包子的时候看见有个车被停下盘查……”

  班上十分嘈杂,盛淅在喧嚣声中,心平气和地闭上了眼。

  然而声音还是无止境地朝他灌,一个姓程的同学插嘴:“……你看到的那估计是我家的,我爸今早送我来,开的是我姨的凌志,盘查的人拦下我们出示了下证件,我爸看了证件脸色都变了……”

  女孩好奇地问:“为什么脸色会变?”

  姓程的同学耐心解释:“……不是普通公安……”

  ——不是普通公安。

  那的确是普通公安,毕竟彩标本也是公安系统的。盛淅觉得这笑话好笑,向后一仰,被椅背棱角硌到了伤口。

  那一刹那后背肌肉一抽,一下仿佛被刀尖碾过的疼痛抽在了他的神经上——一时间一切都苏醒了,急刹车声,暴雨夜,救护车刺穿长夜的鸣笛……

  “淅哥,”有人试探唤道,“淅哥?”

  下一秒钟,疼痛只剩沉闷余韵,好像一场梦。

  盛淅睁开眼睛,阳光荡着他浅棕眼珠。

  面前李浩宇手里拿着个国誉本子一扬,:“归归哥的错题本。”

  盛淅愣了下:“放她桌上呗。”

  “他要你帮忙转告,”李浩宇示意了下门口,门后站着个个子不矮的瘦高男生,影影绰绰的,李浩宇思索了下,说:“就说九班的薛儒把笔记还她了。”

  “……”

  盛淅看了看那影子,问:“为什么还个错题本都要自报家门?”

  “我哪晓得呢,”李浩宇揶揄道,“可能是初中同学的仪式感吧。”

  那一刹那,盛淅忽然破天荒地抬起眼。

  “初中同学?”

  李浩宇:“是啊,他俩都是藤苑中学出身的,好像原先还是一个班……”

  然后李浩宇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道:“不过归老师这种……毕竟只有一个。”

  言下之意,俩人有点差距。

  那是肯定的,重点班将一中大多数尖子生包了圆儿。当然平行班也有尖子生,但规模远没到能与这班上的人争锋的程度——光水平就有个断层,那叫薛儒的男生不是这班上的人,而余思归,在尖子班也是个特别的存在。

  盛淅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他以余光瞥了眼门外,那叫薛儒的男生仍在门外徘徊来回,靠在走廊窗边,天气阴沉沉的,他躁动不安。

  仿佛在等人。

  盛淅收回目光,把余思归的错题本放在她桌上。

  他放完动作一顿,又忍不住翻开看了看——余思归那本子统共没几道错题,字儿还比人自由,把sigma写成e,delta写成o,一看就不把笔记当一回事,奔放到很难说是不是阿拉伯文的程度。

  这都能借?盛淅嘲讽地想。

  男人。

  -

  归归拍了拍另一位男人的后背。

  “让开。”余思归拿着半袋黄瓜味薯片,非常认真地说,“我要进去。”

  那男的懒懒地欠了下身,拉出个差不多十公分的距离,余思归抱着薯片袋子钻了进去——那罅隙可以说除了可用纤细形容的姓余的谁都过不得,甚至连归归都挤得很吃力。

  而且余思归刚一过来,他椅子立刻就移了回去——仿佛刚刚让余思归进来把他挤得够呛,他受尽了委屈,此时连一秒都不能再忍了似的。

  余思归:“……”

  “你多高?”余思归忍不住问。

  盛淅想了想,懒洋洋地说:“一米八五。”

  那似乎是个归老师始料未及的答案,她被这数字震了一下,顿了老半天,带着嫌弃道:

  “这身高大脑会供血不足。”

  盛淅完全不往心里去,温温和和:“目前还没有征兆呢。”

  “……,”余思归带着毫不退让的坏脾气,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破个子为什么能坐在第一排?你为什么不能滚到后面啊?”

  盛淅听了那句话怔忪一瞬,望向余思归。

  ——那眼神里,尽是无声且痛苦的谴责。

  余思归:“……”

  余思归终于想起被盛淅的质问支配的恐惧,回过了神,颤抖道:“我不是……”

  “……后面没有位置。”盛大少爷悲愤地打断了她。

  余思归:“……”

  盛淅神色屈辱,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不信你回头看看,整个班上只有你这里还有空位,包括到现在也还是;归老师,我人生地不熟,只是个一般路过……”

  别念了师父!

  余思归含泪拢爪:“……对不起。”

  空气忽地一凝。

  盛同学仔细地、从头到脚地审视了小同桌的态度,勉强点点头:

  “好吧。接受了。”

  余思归:“……”

  思归直觉自己是被摆了一道,但是没有确切证据,姓盛的一身正气,还透露出一丝柔弱之意,只能忍着。

  但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见……

  归归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缩回自己座位上加餐,突然注意到盛淅支着下巴,正平和地望着她。

  余思归以为他是饿了,把薯片递给他:“吃么?”

  “不吃。”盛淅说。

  ……非常干脆利落,而且不知为啥能听出点‘我不吃别人东西’的冷淡大少爷脾性。

  毛病,余思归想,收起受盛淅冷遇的黄瓜味薯片供自己享用,却忽然听到盛淅又道:“九班有个人来还错题本了,还指名道姓的。”

  余思归一愣:“薛儒?”

  盛大少爷漫不经心:“应该是吧。”

  他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

  “咦?他来了?”余思归好奇地往门外看了看,“没见到他诶。”

  “怎么?”

  盛淅忽然停了笔,看向旁边不太安生的小同桌。

  “实话说有点挂心……”余思归犹豫了下,又小声说:“不过应该没事,前段时间看起来好像还可以。”

  什么还可以?

  盛淅眉峰一扬,但未及开口,上课铃就响彻了整栋教学楼,而短短几秒后,十班英语老师凶神恶煞地板着脸,卷着张卷子走了进来。

  -

  下午第二节 课是体测。

  天气转阴,好天气不再,海上起了些风。

  操场上,余思归被吹得头发都乱了,马尾辫不服贴地翘着,跟着全班女生在起跑线上跑了两圈半,跑完时她被去了半条命不止。

  刘佳宁没好到哪去,给余思归递了下自己的水杯,小声道:“倒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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