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下一秒,他的卷子被窗边海风一吹,现出盛淅干净有条理的卷面,与右上角红彤彤的分数——
——118。
余思归:“……”
考前没学过的转学生低下头看看分,又看看自己看上去活在梦里的小同桌,哧地笑了出来。
第六章
余思归:“……”
余思归毫无意识地:“…………”
发卷人看着他俩的卷子:“卧槽,你俩同桌为什么能考一个分?这角落也太凶悍了吧?”
盛淅笑了笑道:“巧合。”
Coincidence。
发卷的同学啧啧称奇,抱着剩下的卷子走了,班里哀鸿遍野,原地徒留一个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余思归,还有万事处事不惊,永远令人心生好感的盛同学。
课代表趁着班上正闹腾,一个太空步蹿过来,对盛淅道:“淅哥,刚刚老李让你大课间去找他一趟,说是竞赛选拔的事儿,估计是盯上你了叭。”
盛淅沐浴在阳光中,眉目如希腊雕塑,十分高贵,点头致意:“晓得了。”
余思归:“……”
“说是你原先就有奖。”课代表八卦了起来,“但你不是高一吗?你们兰生高一就开始搞竞了哦?”
盛淅绅士地道:“算是吧。”
‘原先有奖’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课代表立刻体会到世界的参差:“哇……”
课代表又把目光转向余思归,说:“归归哥,老李还让你过去一趟,说你不去的话他就在你回家之前把你扬了。”
余思归:“…………”
课代表又看了看盛淅,在他身上看到正道的、闪耀的光,迫切道:“淅哥,你千万给归归哥做点思想工作,她今早让我别教她做事,非常凶恶,还说她去参加竞赛除非老师自己来请,根本就是在准备入土。你一定得把她拽去——你也不想刚来班上就失去同桌吧?”
阳光耀眼,大海碧波万里。
淅哥神情凝重,两指按着面颊:“不好说。”
余思归:“?”
不好说思想工作,还是不好说想不想失去同桌?
“总之我大课间会来拽你们的——!!”
课代表留下这句话,又一个滑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余思归:“……”
余思归僵硬地抬起头,望向盛淅,盛淅目光友好,温和地回望,一对同桌含情脉脉,第一次注视着彼此的双眼。
余思归缓慢地、颤抖着开口道:“你干嘛的?”
盛淅一副单纯茫然之态:“我竞赛生啊。”
——那句话其实也是谦虚。
能在第一场考试就与余思归比肩,绝不是寻常竞赛生能做到的事情。
余思归:“……??”
“那你为什么不……”归归老师耳朵根都红了,支支吾吾:“……不对我也没问……老贺一直……一直都知道?”
盛淅露出点愉悦神色,点了点头。
-
那一刹那,余思归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尖。
这个女孩子皮肤白得湿润,眉眼带着一股洗不脱的稚气,耳根泛起潮红时,令人没来由地想起初春未经染指的洋甘菊。
还挺可爱的,怪不得没被人打死。
盛淅想。
“一开始我还琢磨了下,”
阳光下,姓盛的开口,兴致盎然的模样:“能有多刺儿头才能把班主任愁成那德性,实在发愁把人踢出去不行么?不过现在看来,他发愁才正常。”
余思归耳根红透,连怼都怼不出口。
“平心而论,你其实挺不错的。”盛淅揶揄地点评自己的同桌,“学习效率方面无师自通,考试心态也稳,是很罕见的天赋型。”
凭什么高高在上评价我,余思归又想发脾气:“你……”
盛淅察觉反抗,连话都不说,目光移向余思归的卷子。
“……”
女孩子霎时面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低下头去,连一句都说不出了。
盛淅十分满意,心想小同桌和先前见过的那些不明生物是有区别的,这只龟是可塑之才,便宽慰道:
“——好了,这节课就好好听课吧。”
余思归立刻过了电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反应也太好玩了。
盛淅没见过比归归还好逗的,完全忍不住,温柔地加了一句:
“没事,从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
这轻轻柔柔一句话,啪一下子,就把余思归脑子里的理智的弦崩断了。
-
盛淅第一场期初就考了个级部第一的消息不胫而走。
半个下午过去,整个年级都听说了十班转学生不是人的消息。与他同分的另一位年级第一则无人问津——正是应了那句话: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余思归是旧人,早没了新鲜感,成为了前浪,直接被后浪鲨了。
“淅哥,你是真的厉害。”
下课时一个叫蒋锐的男生跑来找盛淅套近乎,“听说你之前都没学?”
这位淅哥笑了下,坦诚地说:“以讹传讹了。其实学过,只不过是跟着竞赛老师开的小灶,我们本部教学进度没到这儿。”
……果然,你妈的,余思归含泪心道,我就知道二十分钟不可能筑基。
“那也很厉害了。”蒋锐由衷地说。
他似乎还想夸两句,攀攀关系,盛淅却放下笔,以礼貌眼神盯着他——姓盛的每个举止都透露着不想尬聊的上流社会气息,点了下头,示意蒋锐讲。
“……”
蒋锐没见过这气场,情难自已,逃了。
-
过了好一会儿,余思归缓缓开口道:“你故意把他赶跑的。”
盛同学哧地一笑:“不至于。”
“那你就是蓄意把他赶跑的。”余思归蛮横地说,“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身上味儿太冲了。”
味儿很冲的盛淅没反驳,只抬起头,赞许地看了余思归一眼。
余思归感受到那眼神,忍不住又要发脾气……
归老师本能地觉得他很讨厌,且认为这人非常之欠打,装逼而且高贵,应该被绑在体育馆里当堵门沙袋,供路人千人踩万人跨……盛淅收回了目光。
下一秒。
“洞察力不错。”他随口道。
余思归一愣。
下一秒他温和地笑了起来,从桌洞里拿了个笔记本,示意了下门口。
到点儿了。
先修班被选去参加数竞的人并不多,但也超过了十个,大多数人拿着笔记本等在门口,等着去找老师布置任务。
盛淅本来以为余思归会再来一句十分膨胀的别教我做事,但实际上她只是看了一眼门口乌压压的人,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本子——十分顺从,只是动作里带着屈辱的意味。
盛淅觉得有趣:“怎么,不想去?”
余思归小脾气立即蹿了上来:“你难道想去?去了做什么?”
盛淅眉峰一扬,示意她讲。
“我们又不是竞赛强省,”余思归发着脾气,“别说根本没有专业搞竞老师了,我们老师师资再好也干不过人家江浙沪那些招进来专门搞竞赛的,人家历史悠久,舍得砸钱,我们本质陪跑,还得把自己摸鱼时间搭进去,你要去你去。”
盛淅没憋住笑,嗤的一声:“那你还拿本子?”
余思归要吃了他一样抬起头,手里攥着本子,十分凶恶地对他一字一句道:
“要、你、管。”
余思归说完,拿着本子,跑到门口和其他人一起集合。
盛淅看着她脑袋上那撮毛一颠一颠,十分膨胀欠打,思忖片刻,给余思归吧唧一声贴了个爱生气小王八的标签。
-
一中将整个年级有实力的种子选手聚了一聚,找了个阶梯教室办了个竞赛讲座。阶梯教室不大,有点儿人挤人的,被贴了标签的……余思归被迫坐在盛淅旁边,她似乎非常嫌弃姓盛的,自己抱着胳膊,连碰都不愿碰他。
北方高考大省普遍不太重视竞赛,一方面竞赛南盛北衰,另一方面缺乏土壤,大多数学校带竞赛的老师都是半路出家,还兼任校内日常教学,省份内部高考竞争压力又大,而竞赛是非常耽误备考的,试错成本太高。
讲座结束时夕阳西沉,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地往外走,余思归看了眼时间,对盛淅道:“有体会了么?”
盛淅:“?”
“——差距。”
余思归言简意赅地说,“和你们原先学校的差距。”
盛淅莞尔:“有点儿。”
差得确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