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74章

作者:咬枝绿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言情

  钟弥呼吸都停了一下,心尖忍不住悸动,悄悄抿住唇思考,觉得自己刚刚回答得好像不对,他说的话,也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第52章 穿堂风 我永远是你的共犯,你的同谋

  昨晚钟弥说明天就不在这里住了, 真就是一时情急说的气话,沈弗峥后来应的那句“好,明天就不在这里住了”她也没有当真。

  要不是第二天醒来, 沈弗峥在她手心放一把钥匙,估计这事儿她会在一夜之后忘得干干净净。

  “不是说不想在这里住吗?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这一觉, 钟弥睡得很饱。

  现在脑子里神思清明,小小的金属一放到她掌心, 就像烫着她似的, 她立马塞还给沈弗峥:“我不要!”

  她能辨对错,晓得自己昨晚好像让他不大高兴了,此刻也肯认错,搂住沈弗峥的脖子说,“我不是不喜欢这里, 非要搬出去的意思, 只是我有时候会觉得,这个房子真的太大太空了,但我也已经在努力喜欢了, 我愿意陪你待在这里, 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弥弥。”

  沈弗峥声音温和,掌心隔着她披散的柔软长发一下下抚着她后背, 解释道, “连你想住在哪里这种事,如果我都不能成全, 还要跟你生气的话, 那我白长你这么多岁了。”

  “弥弥, 我不会生你的气。”

  “即使以后你真做错了什么, 也不用害怕,我会帮你处理,你在我身边,我永远是你的共犯,你的同谋。”

  钟弥趴在他肩上,闻到雪松琥珀调的须后水气息,那味道,本应该叫人清醒。

  可她愣愣眨眼,只觉得刚从梦境里苏醒的一颗心脏,又跳动着,栽进另一个白日梦境里。

  心间那股热气不知翻腾了几回,越是感受到沈弗峥对她的纵容,她越不许自己当一个恃宠成娇无理取闹的人。

  沈弗峥用面颊轻蹭失语状态的钟弥。

  她耳朵被蹭得有点痒,歪歪脖子,唇瓣嗫动,小声说:“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让你不高兴了,我知道的。”

  简简单单一句自我检讨,居然让她眼眶有泪意上涌。

  她立马忍住,讨厌哭哭啼啼。

  她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不晓得此刻对望,在沈弗峥眼里的自己泪眼颤颤,微小的水汽似将破的冰花。

  “别人不高兴,就是你做错了吗?不一定,弥弥。”

  他拇指一下下抚她紧绷的眼角,似知道她此刻的情绪,怕她太难受。

  钟弥从他手心拿出那把钥匙,转问:“那这个是什么?”

  “房子。”

  钟弥摇头:“我不要你送我房子。”

  沈弗峥哄她:“去看看,也许你喜欢呢?”

  五月底,京市下午的阳光耀目刺眼,车子开进常锡路,两排遮天法桐树冠相依,形成一路浓荫,枝叶间渗漏的光斑,碎金一样撒在两侧的方砖小道上。

  望着窗外,钟弥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之前路过这里,沈弗峥要指外公的旧居给她看,钟弥知道那栋房子,但不想看,她没说之前来这里章女士触景生情的事,只说,反正也不是我的。

  下了车,沈弗峥陪她一同站在复古小楼前。

  二楼阳台镶的是宝瓶柱的深棕栏杆,紧闭的数扇刻花玻璃窗,浓碧如幽湖深处的一片藻荇。

  “现在是你的了,去看吧。”

  钟弥以目光在小楼外的建筑细节上反复描勒,可能有修缮,二三十年过去了,这栋房子依旧是钟弥在家中照片里看到的那样精致完好。

  她捏着一把小小的钥匙,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合法吗?”

  实在是超出她的认知。

  沈弗峥说要送给她的礼物,是外公很多年前就被拍掉的房子。

  沈弗峥的助理在旁,还有一位陪同介绍的孙经理,也一早西装革履候着他们过来。

  此刻那两人都笑了,说怎么会不合法,沈先生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沈弗峥也轻弯了一下唇,对助理吩咐。

  “把秦律师喊过来,带她看合同。”

  闻声,钟弥抓住沈弗峥的手,摇摇头,窘然低声:“不用了。”

  他助理已经走过来,听钟弥说不用,便朝她微微欠身:“那钟小姐把钥匙给我,我来帮您开门吧。”

  钟弥把钥匙交出去,眼看着在她记忆里永远闭合的墨绿色双扇门,被人用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

  好似梦境开启。

  在那扇门打开的瞬间,她不自觉往心口凛了一口气,经久不落。

  直到沈弗峥碰碰她的肩。

  “进去看吧,都打扫过了。”

  等钟弥走进去,他助理随之进去,将后门也打开,一眼能看见日光照拂下的花园一角。

  钟弥站在客厅中央,穿堂如马的夏日风,在她身侧匆匆踏蹄,她飞起的裙角一如妈妈在旧照片里飞扬的裙角。

  那一刻,仿佛时光回溯。

  她立于风中,环视四周。

  客厅好几处陈设她都在照片里见过,照片因时间过久而褪色,亲眼看到的颜色,像是吹开一层薄灰。

  一切鲜亮,真实。

  她终于,可以来摸一摸这些旧照片里的回忆。

  “这里跟以前一模一样吗?”

  “这里没人住过,流拍后改成了私人会馆,偶尔宴客,第二任主人改动了一些。”那位孙经理说完,先是瞧见钟弥蹙眉,沈弗峥便他投来一眼,仿佛怪他多嘴,惹她不开心。

  于是,孙经理立马补上,“不是很大的变动,钟小姐要是喜欢以前的样子,都可以改回去。”

  钟弥去楼上参观完毕,走下楼梯。

  那位孙经理说:“钟小姐,您要不要去后面花园看看,花园跟过去几乎一模一样。”

  钟弥跨过门槛,踏进后院,正说不可能一模一样,她妈妈养的白玫瑰早死了。

  话只说了一半。

  她的声音,因为眼前的景象,悬悬停在喉咙里。

  这栋小楼二十几年辗转,几度流拍,最后物归原主,一如往昔,妈妈的花谢了,沈弗峥重新替她养了半院子的白玫瑰。

  钟弥走过去,摸了摸花坛里的泥。

  新培的土,还疏松潮湿,显然是不久前才被移植过来,这些娇嫩花苞迎风摇曳,郁郁盛放。

  手指一触。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花像。

  不曾在这里生长,却在最好的时候,在这里开放。

  沈弗峥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她,她今天穿了一条无袖的白色长裙,日光鼎盛,晃人眼睛,她站在花丛里,就快要和那些花融为一体。

  他忽然喊她:“弥弥。”

  钟弥闻声朝他走来。

  沈弗峥能从她眼里看到她对这房子的喜欢,但她越是深刻地打量这里的角角落落,这喜欢越像一场镜花水月一样不真切。

  人对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必如此细看,仿佛要牢牢记住这里的每一个细节。

  就像出门旅游,越是喜欢的地方,越是要拍照留念,因为知道再喜欢,也不可能永远在这里落脚,甚至一别后就不会再回来。

  所以才要用眼睛、用相纸去记录。

  “弥弥,不喜欢这里吗?”沈弗峥按着她的肩问她。

  钟弥点着头,目光仍不自禁往周围看了看,最后才仰头将视线落回眼前的男人身上,她很感动地说:“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他垂颈,靠近她,忽然问。

  “那为什么,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的问题不明晰,但钟弥此刻知道他在问什么,早上床边的话题他们并没有聊完,当时她并不介意,甚至本心里,她不想把事情聊得那么开。

  她确定自己爱这个人,也感觉得到这个人对她的爱,当下美好,如酒醉人,她十万分地沉浸,不想庸人自扰,考虑未来那些她无力左右的事情,逼迫让自己清醒。

  这世上,多得是无解的命题,何必非要一味求解,无论哪种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了。

  得与失是计较不清的。

  情这一字,本来讲得就是愿者上钩。

  可他此刻问自己,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钟弥实在太歉疚,歉疚到一瞬间眼底盈泪。

  她喉咙不住哽塞,无声摇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开口,却还是湿哑的。

  “没有,你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呢?你不喜欢我吗?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吗?”

  他的连问让钟弥情绪失控,她摇头一叠声说不是。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适合我的人,但我太喜欢你了,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总得为自己努力一把,我本来也想明白了,就是到你身边跟你谈一场恋爱而已,只要我不贪心,我就不会痛苦,也不会让你为难。”

  在说这些话时,钟弥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滑落,她眼眶通红,薄薄的水迹蓄在眼下,清澈生怜,一眼望得到底。

  沈弗峥伸手替她去擦,她亦伸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脸颊上,好似害怕失去。

  她仰头望着他说,“可是你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有了很多本不该有的期待,也好到让我拼命去劝自己知足,我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我不想、我也不敢站到被权衡的位置上去,我担心自己不够分量,也担心如果……如果你真给了我那么大的分量,我会配不上你为我做的牺牲,你已经,给我很多了……”

  这些话似她自建堤坝囚住的洪水,因惧于风波一直攒着,攒到满是裂隙,一朝决堤,汹涌到,连她自己也淹没。

  钟弥脑子里完全是混乱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像小孩子忍了委屈回家哭诉,在温柔问她怎么了的家长面前,一开口就落泪,既难过崩溃,又踏实安心。

  “我知道彭东新的事情是你叫盛澎去处理的,你说让我喜欢京市一点,因为你,我对这里,真的有了留恋,我也知道,你送我的那双鞋,是适合我的尺码。”

  钟弥伸手抱住沈弗峥的腰,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脸上未干的眼泪侵进他的衬衫里,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清冷檀木,叫人心静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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