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漾
在他还没有鼓起勇气的时候,齐程就病了。
真正意义上的,毁灭了美好。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齐家安稳的世界瞬间愁云惨淡分崩离析。
他觉得挺开心的,这种压抑的氛围比之前童话一样美好的氛围更适合他。
直到那个少女回来,想要抱住齐程的时候,盯着齐程发抖的身体和无法和她直视的眼神半天,掉头就走。
他知道她去了花房。
齐家孩子受了委屈都喜欢去那里哭,因为那里偏僻,没什么人。
他们以为长辈们不知道,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花房上方的摄像头。
当时他很不屑,温室里的孩子,哪怕委屈了,都有人看着,一点都不酷,不够青春,也不够疼痛。
齐宁那天进花房,他跟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用石头砸了那个摄像头。
一声巨响之后,他对齐宁张开双臂,歪起了一边嘴角:“我可以安慰你。”
齐宁盯着他。
走近了两步。
她在国外念的是考古学,周景铄觉得她走近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复古的芳香。
“滚。”她盯着他的眼睛。
困兽一般的眼神,眼角泛红,里面的水光一闪而逝。
周景铄没动,只是收起了故意歪起的嘴角,放下了傻子一样张开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
齐宁没有再理他。
因为他的安静,也没再让他滚。
她那天在花房里待了很久,他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站着。
她没哭,只是盯着某个方向安安静静的蹲着。
蹲的太久了,起来的时候腿麻,她就咬着牙锤几下,继续蹲着。
周景铄平时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和古惑仔有关的影片,里面的女人遇到事情,一般会哭,不哭也会闹点事情,最后投入到男人的怀里,安慰一下就可以渐生情愫。
所以他不太明白齐宁现在的行为,他应该怎么做后续。
她太安静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蹲到半夜,他都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了的时候,她才站起来,安安静静的走了,看都没有看他。
“你腿不麻么?”他追上去问。
“1100。”齐宁语调没什么变化,说的话让他愣在原地。
“什么?”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酷了,像个愣头青。
“你砸掉的摄像头价格。”齐宁看了他一眼,“我会找刘妈要。”
“……”周景铄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她目中无人,她让他滚,他陪了她几个小时,她却要他赔钱,还要告家长。
“……我没有那么多零用钱,分期给你可以么?”他却听到自己放软了声音跟在她后面,商量的语气。
像哄孩子。
齐宁停住。
他也停住,顺便屏住了呼吸。
“我不缺钱。”她看着他,“让你还钱还是让你分期,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但是告诉刘妈,我会开心。”
“……”周景铄觉得,他词穷了。
他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面,都没有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没有善意,甚至有些恶毒。
他没有再跟着她,看着她走进老宅,头也没回。
她又进了齐程的房间。
那个白玉无瑕的二少爷,已经疯了,但是他仍然拥有很多很多的关心。
而他,一无所有。
***
他知道他妈妈最终赔了摄像头的钱。
从他每个月的零花钱里扣了一部分。
不过神奇的是,他妈妈也没有骂他,这件事情,没有人任何人提起。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齐程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孤独的少年,一个人内心百转千回,抓耳挠腮。
他觉得他不喜欢齐宁了。
第一眼的那个感动过去,齐宁不过就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但是他已经十七岁,作为一个扛把子,他甚至没有交过女朋友,除了齐宁,他没有看上过任何异性。
他甚至,因为那个晚上花房太无聊,考虑了下她和他的距离。
钱他没办法,哪怕加入黑社会,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成绩,他其实有办法。
连齐鹏这种只有肌肉的傻子都能读好的书,他觉得他也能读好。
那么这样,就可以和齐宁近一些。
哪怕已经不喜欢她。
***
齐宁最终继承了整个集团。
他一边说着不喜欢她,一边逐渐的考到了年级第一,考上了重点大学。
看着她一天天的蹲在花房里。
看着齐程从发抖到呕吐到休克,最终入院。
看着齐鹏和齐长青大打出手,最后愤而离家。
齐家,已经分崩离析。
他作为旁观者,居然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奈的深切的痛。
他从中二古惑仔时期走了出来,在齐宁最后一次在花房蹲到天亮的时候,告诉齐宁,他会帮她。
像他妈妈那样。
可能他们家,注定这辈子都会为了齐家鞠躬尽瘁。
齐宁并不是做生意的人,她性格太直,不喜欢的东西她甚至懒得说场面话。
刚刚上任就被人喷的体无完肤,都说一个挖土的书呆子绝对会亏光了齐家的产业。
人的恶意很可怕,比他当年想用拳头打下天下的时候心底的恶意更可怕。
他们会在私下里讨论齐宁的穿着妆容,会用很大声的隐喻笑话齐宁又犯下的错误。
他觉得哪怕是他,在这样的恶意下可能也会爆发,更何况向来不喜欢压着脾气的齐宁。
但是齐宁没有。
她用了半年时间,拿下了公司直接左右了公司未来五年战略的大项目,拿下了所有人笑话她绝对拿不下来的和扩大版图有关的项目,甚至,很清晰的描绘了接下来的集团规划。
半年时间,她成为了商界传说。
所有人转了个方向歌功颂德的时候。
只有他知道,齐宁已经接近半年没有来过例假,高强度的工作,高浓度的□□,她每天只能熟睡两个小时。
他倾尽全力帮她,忙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帮她的原因。
齐家或许是个诅咒。
他在酒席上喝到胃出血的时候,自嘲过。
他们其实已经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是却无法再停下来,公司那么多人的生计,左右了部分经济命脉的股票,他们工作,已经和赚钱无关,搏出了命,也不过就是得到个成功商人的名声。
胃出血那天,齐宁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求了婚。
“你嫁不出去了,除了我没人敢要。”他记得自己的求婚台词。
“你得入赘。”齐宁看着他。
他们没有接吻过,甚至没有像情侣那样牵手过。
他们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讨论敌对公司应该怎么应付,下一年的战略投资应该做哪几个方面。
他从一个立志成为古惑仔的人,变成了传说中齐宁的小狼狗。
他很冤枉。
他甚至没有吻过她。
所以他吻了,手上挂着水,贴上她嘴唇的时候,一如他想象中的样子,冰凉的,但是柔软。
他们结婚了。
他妈妈一晚上失眠,念叨着他们家可能要绝后了。
可是他姓周,周家的人他都没有见过。
入赘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或许,其实也代表了什么……
齐宁参加了一个地方台的现场采访,直播,收视率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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