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寺人
只有自己当了老师之后,她才更深刻理解那些问题学生有多让人心烦。
高中老师确实是一个折寿的职业,但眼下抱怨也没什么用,只能去解决问题。
只是这次事情闹得比较大,和前几次那种动手不一样。
虽然两个男生都没有受伤,但季易那小子吵着自己戴的表被打坏了,是价值十几万的劳力士水鬼。
打架损坏的财物价值超过五千块就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了,更何况十几万的表?
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在学校内部能私下解决的。
程见烟和教导主任交涉了一番才回到办公室,她冷冷看了眼站在桌子前的两个男生,分别把他们的手机扔过去:“给你们家长打电话请他们来一趟。”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没动。
“不打?”程见烟又问了一遍:“那我打了。”
无非就是翻一下微信群的事,她让他们自己打,是给青春期的孩子留面子。
“别别别,老师。”季易连忙说:“我自己打。”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然后咬了咬牙拨通季匪的号码。
季易知道整个家里就他这位二叔能和他稍微‘沆瀣一气’一点,要是换了其他人过来,指不定要怎么教训他呢,所以他只敢去求季匪。
余光瞄到季易走出办公室给家长打电话了,俞秦才抿了抿唇,僵硬地攥着手机低声说:“老师,我父母都不在京北。”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他们有高血压。”
程见烟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赔不起季易那块手表。”俞秦神色倔强,瞳孔里却仿佛闪过一丝水光,咬着嘴唇强硬地说:“就让他报警抓我吧。”
“你先别想这么多。”程见烟沉吟片刻,安抚他一句:“等我先和季易家长交涉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终于可以见面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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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敢染
◎我的名字可不叫‘季易家长’。◎
季易站在走廊里等着季匪过来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忐忑不安的。
二叔虽然是答应他了,可刚刚在电话里语气却并不算好……他怕挨揍。
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中途还被程见烟催了两次,季易才如坐针毡地等到姗姗来迟的季匪。
高二学生,为了不耽误学习课程,请家长协调也是等到放学之后的。
季匪不紧不慢的姗姗来迟时,除了高三学生那栋教学楼灯还亮着以外,整个九中基本都是空空如也的状态了。
季易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见到不远处身形修长的散漫男人,立时眼前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二叔!”
“小鬼。”季匪长眉微皱,长指不客气地弹了下他的脑门:“你怎么这么能给我找事儿?”
他手劲儿大的很,这么漫不经心地一下也弹得季易是皮肉酸麻头晕目眩,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来捂着。
这温室娇花的没出息样让季匪很是嫌弃,简直都懒得看他。
“……二叔。”季易很是委屈,轻声嘀咕:“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帮我这次吧!”
季匪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那我要是被你们老师骂了怎么办?”
“……”
“小爷我就没怎么被人骂过。”季匪一挑眉,说得理所当然:“凭什么来这儿替你挨你那老师的骂啊?”
……
那你过来干嘛啊!
“二叔。”季易都快哭了。
但季匪在他脆弱的眼神中显得很冷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我特意过来就是想嘲笑你一下。”像是帮着少年答疑解惑一样,他故意这么说,还很招人恨的耸了耸肩:“现在笑完了,你自己挨骂吧。”
“二叔!”季易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他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的:“别走啊!”
“您就帮我一次吧,我不敢让我爸知道,他该把我腿打折了!”
“得了吧,大伯多惯着你啊。”季匪冷哼,狭长的凤眼耷拉着,瞳孔上下扫了扫他身上脏污一片的校服:“他要是真打你一次,你也不敢继续犯混了。”
说完,甩开少年拉着他袖子的手就要走人。
只是刚有动作,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咔哒’一声地推开了。
“季易。”程见烟迎着窗外的夕阳有些看不清光线昏暗的走廊,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你家长来了么?”
“来了来了。”季易生怕季匪直接甩手走人,连忙说:“老师,我二叔来了。”
少年的注意力集中在老师的身上,因此全然没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一瞬间全身都有些僵直的模样。
在听到程见烟声音的那一刻,季匪笔直的脊柱骨就窜过一阵不自觉地酥麻。
他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瞳孔有些直勾勾。
却又像是疑惑地蹙了蹙长眉,微微歪头。
直到季易叫了他一声:“二叔。”
季匪回神,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
“老师。”他抬手理了下领子,踱步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您好。”
程见烟垂眸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在听到季匪声音的一刹那,她就有种灵魂抽离的恍惚感。
随后,垂在身侧的细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平光镜片后的长睫抬起,程见烟染上明显讶异的瞳孔看过来时,季匪就知道她还记得自己。
啊,记得那就太好了。
一别十年,在学校办公室见面,还真有点刺激呢。
季匪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师,你好。”
他伸出去的手还执拗的保持着不动,摆明了求握手。
可向来对家长很客气的程见烟却依旧一动不动。
季易见状都有些讶异,轻声提醒:“老师?”
程见烟这才回神。
她大梦初醒地眨了下眼,下一秒就侧过了头。
“季易家长。”她这般称呼着他,恢复了一向理智又疏离的模样:“请进来谈话吧。”
“老师。”季匪声音中似是染上了一分不满:“我手还伸着呢。”
……
程见烟躲不过去,只好伸出来和他淡淡的碰了一下。
十年未曾触及过的绵软触感滑过掌心,虽然转瞬即逝,但已经足够让季匪心满意足了。
他像是被哄好了的大猫,刚刚在侄子面前张狂乖戾的气质收敛的干干净净,挺直了清瘦腰杆的模样温文尔雅,跟着程见烟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程见烟在背对着季匪行走的那几步,是用尽全身情绪来抑制着脑子里那股惊涛骇浪的。
她左手指尖按压着右手已经发麻的细长骨节,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才感觉血液在重新循环。
然后回过头,用一贯理智又淡漠的情绪来叙述着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季匪听的极其认真,时不时地还点个头,‘嗯嗯’两下。
只是他这般模样让季易整个人都惊呆了,还以为二叔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做小伏低的礼貌,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他脑袋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欺负同学是吧?”季匪揍了他一下,阴沉着脸色:“谁教你的?反正不是我。”
“……”
这怎么还着急撇清关系呢?也没人在乎啊。
季匪满心委屈,却不敢吭声,只能吸了吸鼻子。
“呃,家长不要打孩子。”程见烟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尴尬,她连忙提醒:“现在不提倡暴力教育,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协商解决。”
“嗯。”季匪立刻说:“老师说得对。”
大概常年待在部队的原因,他即使坐着脊背也很直,然而却不是那种故意做作的硬邦邦姿态,而是很轻松,很闲适,微微前倾着身子望向自己时,一双琥珀色的浅色瞳孔里凝聚的全是认真。
程见烟莫名感觉被他这一眼烫了一下,匆忙别过头。
“还有一件事。”她拿出抽屉里被手帕包着的表,递给季匪:“在打架过程中这块手表不小心被打碎了,两个孩子都有责任,据说这表有十几万,赔钱的话就算只承担一半责任,可对于普通学生也太不现实了。”
程见烟扫了眼旁边垂着眼睛的俞秦,只好硬着头皮提出一个解决方式:“你看看这块表还能不能修,如果能修,我可以承担修理费……”
“能修。”季匪扫了一眼,想也不想地说:“这表结实着呢,也就表盘碎了。”
“也就?”季易在旁边听着,实在是受不了的开口叫嚷了:“二叔,这可是劳力士水鬼!”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么?”季匪声音一下子降了八个温度,轻轻扫了他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季易:“……”
“表我拿去修,到时候会找老师要修理费的。”季匪笑了笑,拿出手机:“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程见烟沉默片刻,调出微信二维码给他。
十年前的时候她没有智能手机这个东西,所以他们之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倒是,写信可以沟通。
想到过去的事情,程见烟有一瞬间的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