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婚 第6章

作者:林春令 标签: 现代言情

  她拿不准庭尧的想法,想着毕竟亏欠计庭尧和曹素娟,又开口跟计父说:“我看我们也别再插手了,现在都讲究婚姻自主,强扭的瓜不甜,由他们去吧。”

  她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小儿子。

  计庭尧与孟芳起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出了干休所大门,计庭尧刻意骑快了些,追上孟芳起,斟酌了片刻解释道:“芳起,她是我之前处的对象……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来家里。”

  孟芳起笑了下摇头:“我猜到了,没事的,我又不介意,她长得挺漂亮的,和你挺配。”

  她是真的不介意,她顺着计庭尧自行车车头发出的灯光往前看去,骑车超过了他。

  计庭尧便也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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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睡一个被窝

  孟芳起想着曹素娟那会儿一脸可惜又爱恋的神情,心下直叹气,快到她家附近时,她停了下来,扭头对计庭尧说:“之前是我没有说清楚,我们这个关系呢,我也仔细想过了,你我都对彼此不大满意,总归非要凑合在一起是不好。等明年,你医院那边没啥问题了,我们离婚怎么样?”

  计庭尧沉默不出声,孟芳起看他脸上表情就知道这个人怕影响她,他心是好的,但是这样纠缠不清其实对谁都是折磨。她干脆狠下心来,说了句极其难听的话:“我知道你心里顾虑,对我来说,与其勉强自己跟志不同道不合的人过一辈子,我宁可自己单过。而且,我其实也有喜欢的人。”

  她这话太过尖酸刻薄,语气又是一副坚定的样子,没有半点能够转圜的余地。计庭尧盯住她良久,月色昏暗,他看不清楚她脸上表情,却也能猜出些。他想起那晚她头发落在他肩处,唇撞着他下巴的触感,不知怎的,忽觉有些心悸。

  “好。”他张张嘴,喉头微微干涩,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笑了笑,语气缓和几分:“不过欠你的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欠的,回头我打个欠条给你。”

  “不用,我信你。”

  计庭尧知道她不肯占人便宜,就是两人结婚,家里给她的那几样彩礼,她说什么都不肯搬回自己家。

  孟芳起“嗯”声,说:“那你别送了,前面拐个弯儿就是我家,你现在去医院宿舍还是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回宿舍。”计庭尧答。

  孟芳起骑车左拐进了不远处的巷子,计庭尧则沿着河堤岸继续往前,直骑到大马路上,从这儿再走两三公里就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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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芳起托人给夏红缨买了个天津产的助听器,夏红缨一直用不习惯,不过总比别人声音低点儿,她都听不见好。

  夏红缨大概是认命了,不肯继续读书要去找工作,孟芳起想着她也没心思安心学习便同意下来。不过夏红缨现在这种情况,普通的工厂进不去,只能去农贸市场给人家打零工,杀一天的鸡能赚到5毛钱。

  她以前在家里,洗碗烧饭孟芳起都没怎么让她干过。她能找到这活儿,还是对方看她耳朵不好可怜才收下她。

  夏红缨开始连鸡脖子都不敢扎,更别提给鸡拔毛,收拾内脏。不过好在她学得快,也是个打定了主意就莽干的性子,没两天就杀得又快又干净,还涨了两毛钱工资。

  她把钱拿回家交给孟芳起,孟芳起捏着纸币只觉得烫手,她家夏红缨聪明也会读书,今年其实只差几分就能考上。她该去念大学,而不是手泡得红肿,在菜场里帮人家杀鸡。

  孟芳起背过身去偷偷红了眼,倒是夏红缨看起来没心没肺说道:“妈,我饿了,孟继平怎么还没放学回来,咱什么时候开饭?”

  孟芳起连忙抹了把泪,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回她:“他下午没课,被安排打扫学校厕所,早回家了,刚我让他帮我出门寄信。”

  “你那个笔友?”夏红缨笑了,“妈,你还挺会赶时髦的。”

  孟芳起有个来往两年多的笔友,还是前年那会儿,她偶然从报纸上看到对方的交友信息,便试着给对方去了封信。她拍了夏红缨的肩一下:“胡说什么?肚子饿了我们就先吃,他这么久没回来,估计又跑小毛家看电视去了。”

  “以后咱家有钱了,咱也买一台,不要黑白的,没什么意思,要买就买彩色的那种,就跟计……”夏红缨瞥了眼孟芳起,改口说,“我爸他家的一样。不过妈,他最近怎么都不来了?”

  这都已经十月份底都没见到他人,月初那会儿计庭尧来得可勤快。

  孟芳起的脸色登时沉下,她走过去掀开大木箱子,把夏红缨给她的钱用布包好放进去,说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我都多大了,昨天我和孟继平还说呢,我俩能照顾好自己,你既然和他结婚,要不然你就去他那里住着,周末再回家,你看哪有人夫妻成天见不着面的……”

  夏红缨经历这场变故似一夜间长大般,她想着自己再如何不喜计庭尧,他都已经和孟芳起领证,现在还能叫他们分开不成。还没等她话说完,那边孟芳起压根不理睬她,已经锁好箱子,走到院子里去了。

  “妈!”夏红缨追出去,“你都和他睡一个被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孟芳起听到她嘴里这大逆不道的话,急了随手从晾衣绳上取下晾衣架作势就要动手:“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伤风败俗的词,再这么口无遮拦就给我去堂屋里跪着!”

  然而夏红缨不知道是被她吓懵,还是真意识到错误,她傻愣愣地扶着门框站着,盯着大门的方向。

  孟芳起回过头看去,半掩的大门已经被推开,孟继平扶着自行车站在外面。不止孟继平,他车子还坐着个人,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正是失踪了大半个月的计庭尧。

  “姐,红缨。”孟继平红脸喊了声,显然已经听见两人的话。他十四岁,糊里糊涂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今年上高中后老师调整座位,以前都是一组男生,一组女生,现在男女合座,他平时都不和同桌讲半句话。

  孟芳起狠狠瞪眼夏红缨,夏红缨正因自己荒唐的言语被别人听到而后悔莫及,头低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孟芳起看夏红缨这样不好再多说什么,何况她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

  “姐,你快来帮忙扶着计大哥,他脚崴了,医生说韧带轻微损伤,起码要休息一周。”孟继平将车推进院子里,催孟芳起过来。

  孟芳起与计庭尧对看眼,不知道他怎么会碰到孟继平,又被孟继平带到自己家里来。计庭尧瞬间瞧出了她的想法,跟在孟继平后面解释:“继平去我那儿借书,发现我脚伤了,正好我大哥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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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喜欢的那个人

  孟芳起从计庭尧和孟继平磕磕绊绊的解释中,大概知道了事情始末。

  计庭尧前天骑车摔跤导致脚部韧带受伤,这两天都在宿舍里休养。孟继平瞒着孟芳起跑到计庭尧那里,恰好计庭华来给他送饭,正和他商量要不要挪个地方。计庭华不清楚他们夫妻俩如何相处,就觉得他受伤的事怎么都该跟孟芳起说一声,孟继平听到便顺着计庭华的话说可以让计庭尧住自己家里。

  也怪不了孟继平自作主张,哪对夫妻像他们这样的。

  孟芳起看着院子里的这三个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对谁发火,无奈叹了口气:“先吃饭再说,继平你扶他到厨房,红缨帮忙去我屋里把东西拿一下,我晚上跟你挤挤。”

  夏红缨正要说些什么,让孟芳起轻飘飘瞥眼瞬间噤声。

  吃完晚饭,孟芳起催孟继平去学习,让夏红缨早点洗漱休息,她自己则把碗筷收拾了去外面盆里洗。计庭尧拄着腋下拐杖单脚挪到她身边说:“我哥他不知道情况……我明天回宿舍去住,脚其实没什么大碍。”

  孟芳起舀了碗水,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他:“没事,你要回去吃饭也不方便,等你脚好了再说。”

  计庭尧低头瞧着她,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其实有几分私心,才顺水推舟同意大哥和孟继平的决定。

  或许就像夏红缨说的,他都已经和孟芳起睡一个被窝;或许孟芳起是个值得人敬佩的女人,他打心眼里欣赏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孟芳起于他而言都是特殊的。所以在两人分开这些天,他脑海中曾不止一次闪过她的身影。

  晚上计庭尧躺在孟芳起的床上,被子有股淡淡清新的香味,和他用的洗衣粉味道不太一样,甜得发腻。计庭尧其实有点认床,他在黑暗中躺了许久,又起身把灯打开。

  恰好让起夜上厕所的孟芳起看到,她走过来敲了敲门:“你还没睡吗?”

  计庭尧“嗯”声,扶墙单脚跳着去开门,她裹着外套站在门外,开始并没有进房间的意思,只说:“怎么还没睡?脚疼得睡不着?”

  “还好。”计庭尧回她,将门敞开,又往边上跳了下。

  这动作实在滑稽得很,孟芳起明知不应该,还是没能忍住抿唇偷笑,抬眼看到计庭尧在看她,又忙虚握起拳挡着嘴轻咳两声。

  “进来坐会儿?”计庭尧侧开身。

  此时夜深人静,夏红缨和孟继平都已经睡下,两人这样共处一室着实不太妥当。孟芳起决定和计庭尧划清界限开始,就在心里想着只将他当作恩人来看。可她犹豫片刻,还是进了屋。

  她这个房间没有桌子,唯一一件值钱的物件就是窗户边的缝纫机,平时收起来,盖着布不怕弄脏,也可以放置东西。这会儿上面搁着几张纸,钢笔笔帽还没盖好,想来他刚才是在工作。

  计庭尧拿了最上面的那张纸给她,孟芳起一看,又是首《满江红》,她对这些文学作品向来提不起兴致,碍着计庭尧的面子才看下去。

  旧岁离去,回首望思绪清晰。昔日欢,鲜花怒放,万物一新。只惜欢乐少于愁,使我依依满别情。光阴逝,犹愁又凄凉凉,悲哀心。

  彐(雪)未至,雨潇潇,春远离,梅花俏。吾心望春,又恐春来到。犹心永远似归心,笑迎百花坛中“草”。添新岁,乃因皆欢喜,绘“虹桥”。

  孟芳起看完便轻放下,还没等她说话,计庭尧问她:“怎么样?”

  “你写的?”她问,又漫不经心说,“挺好。”

  “不是,我誊写了遍,继平拿给我看的。”计庭尧看着她又说,“继平才十四岁,他自己也感兴趣,我觉得考文,可能更适合他。”

  孟芳起不赞同,但计庭尧到底不是孟继平,对他的态度不能太过强硬,她扭头敷衍“嗯”了一声。

  计庭尧看她的表情,便暂时也没有再劝。她坐在缝纫机前的板凳上,他鸠占鹊巢坐着她的床。

  “你……”

  “你……”

  计庭尧笑了下:“你先说。”

  “你最近怎么样?”孟芳起说完看了眼他的脚,就有些后悔,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挺好的。”计庭尧回她,“你呢,我今天看夏红缨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你可以稍微松口气,她现在不读书了,在哪里上班?”

  “在菜场给人家当小工,帮着杀鸡。”孟芳起叹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她这个状态,工作也难找,慢慢来吧,你早点休息。”

  孟芳起站起身,计庭尧急着去给她开门,一时竟忘记自己腿脚不好,脚落地的瞬间钻心窝子地疼。眼见他要摔着,把孟芳起吓了一跳,她慌忙过去扶他,然而她脚步踉跄被绊了下,扑到他身上,两人直直往计庭尧身后的床倒去。

  倒下去的时候,孟芳起还趴在计庭尧胸前,他的手扶着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他们分开了十数日没见过面,没有比当下更尴尬的情况了。孟芳起很快发现计庭尧脸红了,他肤色偏白些,没有在乡下劳作过,比她还白,稍微泛红看起来就很明显。

  计庭尧察觉到自己身上异样,急忙松开手,孟芳起撑着床起身,一句话不说就要拉开门离开。

  “芳起。”计庭尧在后面喊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你上次说的,你有喜欢的人……那他现在也在南嘉吗?你们怎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天知道孟芳起怎么再给他编造个具体的人出来,她一声不吭,最后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孟芳起蹑手蹑脚回了房,夏红缨白天在菜场累着,睡得极熟,她听着耳边轻轻的呼吸声毫无睡意。她忍不住想,计庭尧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找不到答案,却几乎睁着眼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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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你们,宝子们晚安~

第十七章 短住变长住

  女人在男女关系方面总是要更感性些,就算是被生活磋磨的孟芳起,也不能免俗。

  计庭尧其实比他想象中的更在意自己和孟芳起领证的事实,虽然与感情没有太大关系,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得对孟芳起负责。在他能力范围内,他尽可能地帮助她。

  从领证那天开始,孟芳起就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离婚”的话题。每次她说出口时,他心里并不赞同,不过却碍于她的决定而不得不选择妥协。

  然而夏红缨在院子里喊的那番话再次点醒了他,所以他试探着问她的话,本意是想说,如果对方已经结婚或者没有结果,他们的婚姻也许可以尝试着继续下去。即便“感情破裂”确实可以离婚,但这离婚又不是儿戏。

  计庭尧骨子里还是特别传统的那种男人,他觉得自己和孟芳起有过肌肤之亲,认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未必对孟芳起有爱,他跟孟芳起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是名牌毕业的大学生,喜欢看书、看电影,手风琴演奏得不错,风和日丽的午后时常去公园转转。孟芳起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是这并不妨碍计庭尧欣赏她身上坚毅、朴素的美好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