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童越看她:“你一个人搬啊?”
丁若薇耸耸肩,语气无所谓:“两张椅子不算重啦……”
童越将抹布揣进粉笔槽:“我跟你去拿吧。”
童越追着她离开原处。
一时间,黑板前只剩下春早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安静多少让人无所适从,尤其这个点还在晚自习前,身后不时有学生穿行而过,还都会好奇地往她这里打望一眼。
春早将湿抹布捏在手里。
干站着不动似乎更奇怪……
她看看左侧那栋丁若薇创造出来的,明显要高出她“两层”的黑色大楼,踮起脚,给自己面前的“平房”划出一道湿漉漉的弧形屋顶。
又蹦跳两下,费劲地给它糊上一对高矮不一的粗天线。
身边遽地有人驻足。
余光里,半塞在粉笔槽里的那团抹布被随意捡起,春早以为是童越她们回来了,侧头刚要招呼“哎,你们……”
动作骤停,词句也阻在喉咙里。
旁边站着的人是原也。
男生单手扬高,很是轻松地够到了黑板最顶端。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心无旁骛地擦拭着。
从春早的位置看过去,他直峭的鼻骨之后,是被高处楼体和回廊切割开来的,日暮的天空。
它就像油画里的湖泊,大片的暖色调,浓稠,宁静,不会流动。
看久了就会被掠夺走呼吸。
春早觉得自己心脏的存在感变得过分强烈了,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攫紧。
简单几下,童越的区域就被男生清洁干净,他这时才低下头来看她,逆着光的眉眼愈显黑浓。
春早生怕慢了地偏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带着抹布按在黑板上,许久未动。
春早匆忙放下,思索要如何与他搭话。
但他先开口了。
“借个道?”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这样问她。
“不然不太好帮到你。”他提示春早面前的高处。
“啊……好。”春早反应过来,往右边平移两步,让开位置。
男生也朝她的方向逼近。
比之前更近。
倘若她抬起胳膊,也许就会触碰到他的身体;但若再次走远,又会显得不得体又刻意。
春早茫然又紧张地僵立着。
高处的手臂还在大幅晃动,还有他的袖口,洁白的校服衣摆,都在动。明明有那么多不容忽视的存在,她的目光却再也找不到憩息地。
最后,定在低处,刚刚被她久压过的地方。
那里留下了一小块深黑色的湿迹,细看像一颗爱心。
春早瞳孔一紧,迅速抬眸观察原也。确认他并未注意这里,才抬起左手,装不经意地连蹭两下,好让它的轮廓彻底走形。
第12章 第十二个树洞
◎咖啡上的奶泡◎
丁若薇不是很明白,她刚尾随童越走出教室,对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掉头,还用架在身前的椅子一寸寸地把她拱回门框内。
并且急不可耐地催促:“回去回去!不用拿椅子了,快放回去!快点!”
丁若薇:“搞什么?”
童越微妙一笑:“有理科班的高个子男生帮忙擦了。”
“谁啊?”丁若薇正要探头一看究竟。
童越将她扯回来:“一位不愿留名的好心人。”
丁若薇:“?”
两个女生双手空空回去,童越打头阵,停在不远处扶额眺望:“春早啊,怎么才这一会儿,我们的黑板怎么变得这么干净啊?”
春早含糊不清回:“……有人路过帮忙擦掉了。”
“哦?”童越小跑过去,勾肩搭背:“我还以为你飞起来擦的呢。”
春早:“……”
她眼角微抽,挑开童越小臂,继续对付黑板上的那些颜料残渣。
童越像螃蟹那样一步步挪去她身侧,拱她肩,嬉笑两声:“嘿嘿,我又仰卧起坐了。”
“什么?”她常蹦出一些春早根本听不懂的词汇。
童越脸上跳起眉毛舞:“我这个cp狗又仰卧起坐了。”
春早警惕侧目:“你看到了?”
“你俩在黑板前缠缠绵绵,想看不到都难哦。”
春早霎时语调发急:“谁缠缠绵绵了?”
“好好好——”童越抚平她有了皱褶的情绪:“是我,我缠缠绵绵,我跟丁若薇缠缠绵绵。”
一旁丁若薇隐约听见自己名字,插嘴道:“你们嘀咕什么呢。”
童越看她:“在偷偷商量怎么把最多的活留给丁若薇。”
丁若薇失笑喊“滚”,顺手拿脏抹布丢她。
童越一个灵活闪身,抹布正中春早胳膊肘。
丁若薇忙抬手苦笑,一边抱歉,一边去捡。
春早忙说“没事”,提前一步拾起来,交还给她。
从女厕洗干净手出来,晚自习的上课铃刚好奏响,三个女生互看一眼,慌手慌脚地朝教室百米冲刺。
女孩子的莺声燕语像香饵一样散落在走廊里,诱得一班二班许多男生抬起头来找。
原也的同桌也扬高脑袋。
“几班的啊,这么疯?”话虽如此,眼睛却是粘在那三道轻盈的蓝白色身影上面,一刻没挪开,直到她们完全脱离视野。
自如飞旋的三菱中性笔被原也卡停在指间。
男生眼皮半掀,也瞥了瞥已空无一人的窗,微弯起嘴角。
—
第一节课是英语随堂测试。
英语是春早的擅长科目,常规考试通常提前半小时就能完成整张试卷,相对简单的随堂测更是不在话下。
写完作文,春早抬手看眼腕表,距离下课还有一半时间,她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并无错漏,才开始撑腮发呆,任由思绪天马行空。
至于另一只闲着的手,就抓着笔,在草稿纸上百无聊赖地写画着。
不知过去多久,下课铃声惊散她大脑里的“白鸽广场”,班里沸腾起来,英语老师起身叫各组组长收卷,春早忙将题册合拢,递交出去,而后垂眼拾掇起面前的书桌。
视线落到右上角的草稿本上。
春早一懵。
本来空无一物的纸页,被她在不知不觉间画上了无数个圆圈,它们就像咖啡上用量过多的奶泡,时刻要溢出杯面。
怎么会画这么多的圆?
圆……
一个名字随之浮出水面。
所有的气泡仿佛都开始炸裂。
春早急冲冲地将那张纸翻面,抽出一本更大的教材完全压住,才沉下心离开座椅。
沿途不忘拽上童越。
“干嘛啊……”童越将杂志捅回桌肚深处:“我还想趁着下课看会儿帅哥呢。”
“帮我送本子。”春早威逼利诱:“明天请你喝饮料。”
“好吧。”童越不情不愿地应着。
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没了厚重的题册,胸口也失去隔挡,春早急需把陌生沉甸的情绪铲除或转移,遂看向童越:“问你个事,原也不是借了手机卡给我嘛,也没收我钱,我答应请他吃饭表达感谢,你觉得什么时候请比较合适?”
她在心底补充:当然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请完了。
对原也的亏欠就能一笔勾销,她也不用再惦挂着这件事,从而获得完全意义上的解放和松懈。
所有异样的情绪……一定也会连带着消弭吧。
没错,绝对是这样。
春早肯定自己。
“你们还约了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童越发出不满的嘟囔。
春早斜她:“因为还没定时间。”
这顿薛定谔的饭,谁知道哪天实现。
但现在不一样了,务必要尽快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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