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 第24章

作者:七宝酥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乐完了,她神秘兮兮地从左边睡裤兜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春早。

  纯白弧边的小盒子,简洁且袖珍。

  春早狐疑地接过,目及上方LOGO时,她双眼放光,揭开盖子,果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无线降噪耳机。

  抑制着鬼叫的欲望,春早惊喜地望向姐姐。

  春畅在她的反应里扬高嘴角:“包装盒有点大,怕老妈看到逼逼赖赖,我提前拿掉了,但我发誓啊,绝对不是二手货,我就试过一次好不好用,还9.9999成新哦。”

  说着又从左边兜里摸出说明书,丢给她:“你自己琢磨。”

  “你那二十块钱的破耳机用多久了?”春畅按头又放下,好像终于将什么烦心事从脑子里一并带离:“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质量好怎么了。”春早嘟囔着。

  无语凝噎好半会儿,她热泪盈眶地问姐姐:“贵吗?”

  春畅竖起四根手指,又无所谓地一抖肩:“也就是我月薪的十分之一啦。”

  春早依然瞠目结舌:“春女士知道了肯定要暴揍你。”

  “你也脱不了干系,”春畅扬拳吓唬她:“所以给我小心点,春初珍没睡觉的时候记得开环境声,你以为我不怕混合被打吗?”

  “噢噢噢人家知道了啦。”春早欢天喜地,开心到忘形,没忍住捏出嗲嗲的台湾腔。

  春畅翻眼吐舌yue一声,装死仰到妹妹床尾。春早就去咯吱她。

  姐妹俩的嬉闹终结在春初珍嗓门奇大的饭点吆喝。

  —

  这个夜晚,十七岁的春早终于切身体会到千元耳机和十元耳机的云泥之别,她把最喜欢的几首歌全都摘选出来,百听不厌单曲循环到接近凌晨一点,才撑不住眼皮,遁入充溢着音符的黑甜梦乡。

  姐姐春畅没有在家久留。念大学后,她就开始不服管教,正式放飞自我,尽管在同城名校就读,她却几乎不着家,偶有归期也是来去如风。她的青春叛逆期似乎延时启动,带着久抑后的暴动和疯狂。自然,也从妈妈口中的学习榜样沦为反面教材,还被列出不孝之三宗罪,不考研不考公也不谈对象。

  春早倒是蛮能理解的,并持续将姐姐视作“吾辈楷模”。

  没人喜欢被春初珍管控和念叨。

  她也是。

  就像电影里的主角:

  总有一天,她也会冲破秩序的冗道。

  总有一天,她也要到海里去,拥抱闪电和骤雨。

  假期进行到第三天时,春早就高效地完成了所有家庭作业。睡前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自己尚还裸奔的小巧耳机盒,寻思着明天约上童越,出门给它置办行头,不能委屈了她的宝贝。

  她到扣扣上找她。

  两个女生一拍即合。

  春早特别叮嘱:下午三点左右,手机消息为号,春女士那个时间没准会去搓麻。

  预测完全准确,孩子休息,春初珍也得空放松,果然,中午刷着碗,就在微信语音里呼朋引伴地组局,打算在小区门口的麻将室酣战一场。

  休假在家的春爸爸也被迫牺牲午睡,被老婆拉去凑人头。

  春早穿上姐姐新买给她的黄白格及膝连衣裙,又将钥匙串和零钱包收进帆布袋,当然,最不能遗忘的,是她心爱的新耳机。

  检查过家里水电,她悄悄摸摸溜出门。

  在约定的地铁口,两个女生几乎同时到达,望见对方。

  春早眼前一亮,飞奔过去,大夸特夸:“JK少女,你今天好好看哦。”

  “你的裙子也好好看哦!”童越拉起她双手转圈圈。

  春早仔细看她:“你的妆也好好看,亮晶晶的。”

  “是啊,感觉自己的眼屎都在发光。我今天还挑战了鱼尾和仙子毛,就是有点手残,歪得明显吗?帮我看看。”

  “骗人的吧,完全看不出手残。”

  两个穿裙子的少女,像两朵浮于水面的鲜嫩小花,携手在灰冷的钢筋森林下晃漾。

  停在零售商店的耳机保护壳区域,春早对满墙的可爱款式陷入选择困难。童越则流连于一旁的潮玩盲盒,一边把包装盒往购物篮里抓放,一边苍蝇搓手许愿出隐藏。

  纠结了好半天,春早终于缩小范围锁定目标,将AB项一手一个握着,她回头找童越,打算让她帮忙看一眼,却发现女生已不知所踪。

  猜想她应该是不知不觉转去彩妆香水那边了,偌大的商店,春早决定待在原地,不去玩“你找我我找你”的游戏。

  她从兜里取出手机,给两只耳机套各自照相,而后打开扣扣,刚要发给童越参考她意见,却发现好友列表里有新消息。

  春早呼吸一凝。

  是原也。

  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她卧室窗台上露天散养的重瓣太阳花。走之前还只是花骨朵儿形态,但此时此刻,在他的图片里,它们已完全绽放,透粉的花瓣盈盈欲滴。

  拍摄角度明显是他房间窗户的方向。

  他说:你养的小花好像都开了。

  就在十分钟之前。

第18章 第十八个树洞

  ◎秋风丝雨◎

  春早卧室的窗台上是摆了些花草, 除去家中下厨常备的葱蒜,真正能称得上绿植的只有三盆, 其中两样是薄荷和迷迭香, 被春初珍偶尔拿来当作西餐的配饰或佐料,还有一盆就是原也拍下的重瓣太阳花——同样来自春初珍——她闲着没事就会在拼单软件里瞎转悠,一时心血来潮下单了这株首页推送给她的, 仅需5.8元的“泰国进口”新品种。

  可等真正拆封栽种完毕,女人就当上甩手掌柜, 撂在女儿房间朝南的窗户外不管不顾。反倒是春早, 不忘定期给它浇水, 寒暑假回家久了也会惦挂它的安危。

  好在太阳花的生命力还算顽强,熬过隆冬,也熬过炎夏,终于在秋分后的花期如约盛放。

  春早盯着照片里粉釉酒盏似的花朵怔神了好一会。

  原也怎么会注意到她的花?

  他没有回家吗?

  不会整个假期都独自一人待在出租房吧?

  不用多此一举地询问他缘由和假日的去向,心知肚明。

  只是,想到那个夜晚,路灯下形单影只的少年, 心脏的位置就好像被蛰了一下,泛起轻微的刺痛。

  决断似乎变得容易起来, 春早迅速锁定粉色的那只耳机壳,满店寻找童越。

  春早变得心不在焉。坐在精致的奶茶店里, 面前摆放着奶油顶如雪塔般美丽的饮品,她都失去了拍照的兴趣。

  至于童越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也像是有另一个“自己”在替她在回应。

  完全静不下心。

  完全投入不了这个本该松弛悠闲, 也难得可贵的下午。

  原也风轻云淡的信息, 变得像一道无解的符咒, 紧紧贴在她背部, 如影随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浮躁什么,紧迫什么,这么焦灼难定,急于截止和逃离当前的一切。

  她是想要去哪里。

  捱到五点,童越有家庭聚餐,没办法在外吃晚餐。两个小姐妹在来时的地铁站道别,目送朋友乘上回程的列车厢,春早垂下左右舞动的左手,抓紧手机,轻车熟路地去找自己的那趟班次。

  站在月台旁。

  她再次打开扣扣,凝视原也的消息——这条她假装遗漏到现在的消息。

  飞驰的地铁准点停在她面前,下车的乘客像被挤压出卵道的鱼籽那般汹涌而出,春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下一刻,她勾回快从肩头滑落的帆布包带,转身汇入人流。

  —

  地铁口外是两重天,竟已在落雨。

  秋雨来急,不猛烈却密集,雨丝织盖,整座城市宛若罩上纱衣。

  既已下定决心,犹豫或反悔就会显得多余,春早憋住口鼻,一鼓作气冲入雨幕里。

  路面的水洼被女生的帆布鞋踩踏出一簇簇透明的焰火。

  春早喘着气停在校门对面的familymart里,挑选了一些盒装奶和零食。

  等待收银员扫码结算的间隙,她低头编辑消息发给童越:难得出来一趟,突然不想这么早回家,我去书店待会,我妈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跟你在外面吃饭。

  童越对这种时刻习以为常,回个“OK”,又忧患道:要是她让你接电话怎么办?

  春早回: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要塑料袋吗?”收银员打断她因扯谎产生的神游愧疚心。

  春早抬眼:“啊,要的。”

  再从便利店出来,外头雨势渐涨,阴云遮顶,霓虹将路面倒映出潋滟的湖光,不是没想买把伞,但她看了眼价格又将它放回货架。

  反正只是去看一眼。

  倘若他不在,她就将东西放在客厅里,再给他发一条足以告慰的消息,告诉他这个假期也不是那么的孤寂和难耐,仍有个……“朋友”在关心他;

  倘若他在,她就将东西交到他手里,假意托辞只是逛街归来路经此处,手里的物品也只是下午溜达时顺带买来的——为了答谢他之前慷慨相赠的零食。

  是不是很万无一失。

  春早停在单元门前,檐下雨气微寒,她却浑然不知,只是浅浅地抿高唇角,而后摸出纸巾,将脸颊和头发擦拭干爽。

  失去刘海的遮挡,湿哒哒的发顶肯定要比下午坍塌,蓬松的裙摆也有了重量,要靠手拉扯开,不然很容易黏到腿上面。

  现在的她,很像是十二点后的辛德瑞拉,看起来绝对是一副不忍直视的狼狈相。

  恐怕,还更惨。

  起码逃遁的路上,灰姑娘并没有淋成落汤鸡。

  不多想,她在心里将流程重捋一遍:上楼→开门→看看原也→交出东西→道别。

  就这样,简单的五步曲,也许连门都不用进。

  —

  原也趴在桌边睡了一觉。窗外的秋风丝雨,肆无忌惮地从纱窗孔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