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原也说:“不然我在等谁?”
春早回头仰面,瞄一眼高处金属防盗栏后的狭小窗口:“也有可能是等我妈抄家伙下来。”
原也笑意更甚,不可置信:“不至于吧?”
“吓你的,”春早走下台阶,发自肺腑地赞叹:“但你确实有点牛。”
原也自觉与她并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顿一顿:“还行?”
春早心头嘁一声:“过度谦虚可就是骄傲了哦,你都没看到我妈有多懵逼。”
值得拍照留念的程度。
春早投去钦佩目光:“你好像完全不怕家长,上次跟你爸也是。”
原也说:“都是人,又没低他们一等,为什么要怕他们?”
春早瞥他:“等我考第一也许就有你这样的好心态了。”
原也说:“第四为什么就不行了?”
春早赫然瞪眼,脸慢慢升温:“你怎么知道我名次的?”
原也语气自若:“我前两天去办公室有事,你们班主任的办公桌刚好在我们老班旁边,你们班级月考排名的表格就在桌上,顺便看了眼。”
春早:“……”
“怎么了。”原也在她的失声里装疑惑。
“我都没有隐私了。”她含糊不清地咕哝。
原也单手抄兜,作势要取手机:“要不现在给你看看我们班微信群的excel?有我每科成绩。”
春早半挡住眼帘,又往反方向撇脸,避免被学神光环晃瞎:“不用了,别再刺激人了。”
原也在她暂时性的盲区里失笑,又快速恢复正经:“不过说真的……要带吗?”
春早看回去:“带什么?”
“数学。”
“不用。”春早拒绝的速度堪比流星,又呵气:“你还真把我妈的话听进去了啊。”
“跟她没关系,”男生上睑微扬:“只是想说,学习的事,光靠老师可能不行。”
春早却对此有不同见地:“可学习不是靠自己么?”
原也说:“是自己。但更准确说,靠的是方法,方法不对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春早消化几秒他的话,抿抿唇,字正腔圆回:“那我也会摸索出其他方法。”
不管外人是否理解,在学习方面,她就是有一些花岗岩层般嶙峋皱巴但也坚不可摧的自尊和傲娇,固执地相信自己潜藏着尚未发掘的实力,绝不会轻易认命和屈从。
“即使不是最好的,”女生语气坚定:“那也一定是更好的那种。”
原也看向她,没有说话。
在他偏高的视角里,女生的脸颊弧度似钩月,滤着光的睫毛略微上翘,像是淡金色的鹅绒。这些分明都是圆润和柔软的东西,但不可思议的是,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容撼动的坚毅。
决心被长达数秒的寂静磨平,春早霍然警醒,后知后觉地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拒绝你的好意。”
“你已经帮过我很多忙了……但这个,”她一时半会也无法讲清,面露困难:“要怎么说呢……”
无从说起,只是,这就是她的本心,这才是她自己。
试图解释更多时,原也已温声打断她:“我知道。”
一切尽在不言中,春早头如捣蒜:“我就知道你知道。”
脱口而出的话平白像绕口令,春早窘住,身边的男生倒是罕见地没有笑场。
稀薄的晨气里,他若有所思。
无声并行出几步,他才溢出笑音,又揉两下鼻头。
反射弧这么长的么,春早侧头看他,眼神寻究。
他极快瞥她一眼:“只是突然确认了一件事。”
春早:“什么?”
他遥视前方的广告牌,唇又勾起:“我同桌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第22章 第二十二个树洞
◎橙黄橘绿◎
一路上, 春早都想不明白,原也那句没头没尾的哑谜有何深意, 话题又是怎么跳跃到他同桌身上的。
但归根结底, 今天是她的幸运日,能在早晨就超额品尝到今日的限量特供巧克力。
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开场吗?
快到巷口时,她要去找童越, 就与原也提前说再见——这是她们的姐妹传统,不能见异思迁违背约定。
而且, 上了大路, 满眼都是同校学生, 和原也这样的“校内名人”走在一起,难保不会被捕风捉影。
望着男生只身离开的背影,春早偷藏了一路的笑花儿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勃发。
童越被她一大早就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到:“你咋了,这么开心?”
春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收住,开启撒谎被动技:“路上看到一只小狗,超可爱的。”
“在哪?”童越越过她的肩膀远眺:“我也想看。”
春早说:“走了。”
童越惋惜:“啊我也好想养狗啊,但我妈毛发过敏。”
春早说:“等你大学毕业了自己住, 不就可以养了。”就像她姐姐那样,从里到外地, 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大学毕业……”童越皱出沧桑老妪绝望脸:“那还要多久啊。”
突地,她双目晶亮, 攥住春早小臂:“你说我要不找个狗里狗气的男生谈恋爱好了。”
春早无语两秒:“……真有你的。”
童越说:“干嘛,曲线实现梦想,不行吗?”
春早拜服:“行, 当然行, 你认识的男生还少吗?”不光不少, 还会在好友列表里分组归类, 早就可以凑出一本集邮册或一间收容所,再筑起一座动物园肯定也是小事一桩。
狗里狗气的男生……
原也有这种感觉吗?
早读课背累了,春早忙里偷闲忖度起来。想不出诶,如果非要挑选一个犬种,她心目中的原也似乎与大型犬更为适配,笑起来温暖灿烂如金毛,但互动么,也不是无条件的示好和亲切;说是德牧吧,可他也没有独狼一般的深邃和孤僻。当然,跟雪橇三傻更是毫不沾边。
——最后得出结论,原也是陨石边牧,品相过万的那种,瞳色清澈,行动矫健,脑瓜子还聪明爆棚。
对号入座完毕,春早收拢嘴角,自知近日这种“无缘无故”笑起来的次数太多了。
跟神经失调一样,有点恐怖的。
—
有那些甜津津的少女情怀作调剂,一成不变的上学时间似乎也不再枯闷如前。
窗外树梢橙黄橘绿时,学生们也都换上秋季校服,老老实实将解放了一整个盛夏的肢体集体封印起来。
但再怎么封堵,也堵不住部分女孩儿对美的追逐——譬如童越,她就超高效地结识了一位高一小学弟。
说是小学弟,但身高一八零有余,站在她俩身边似高岭平地起,名字亦很好听,叫陆景恒。
用童越的话来说,完美满足她想要的狗里狗气。
认识的过程简单粗暴,小卖部惊鸿一瞥的下一秒,童越就追出去截住人家索要联系方式。
学弟的同学纷纷起哄,而人高马大的男生在当中面红耳赤。
彼时春早握着水站在一旁,望天又望地,试图将自己化为与他们并无牵连的围观群众。
一个礼拜后的周六晚上,童越在Q上通知春早:我和陆景恒恋爱了。
春早对她的火箭式进度条叹为观止:?你也太快了吧。
童越:机会只留给有行动力的人。
童越:我刚约会回来,拉了手吃了饭看了电影,作业一个字没写,明天你妈在家吗?
春早:不在家,她明早要回去拿衣服被子,说到晚才能回来,让我自己在学校吃饭。
童越:好,我明天去找你,要准备好什么东西,不必我多说了吧。
春早笑:我已经写好了,放心。
恋爱……
拉手吃饭看电影……
春早盯着童越的聊天记录,没忍住浮想联翩。后果就是因精神高度兴奋过久而失眠。
辗转反侧多次后,她强令自己打住。
正对着墙,开始数羊。
而白墙的另一边是……
墙体似乎变得不复存在,变成一面大筛网,让她煮糖水般滚烫黏稠的心绪无处可藏。
春早脸成熟鸡蛋,立刻调转朝向,只把后脑勺留给它。
不过,讲真的,原也谈过恋爱吗?长相这么招摇,又不清高矜傲,应该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吧?完蛋,过去的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名字”,从不好奇他的过往,也不在意他的传言。课余偶听班里女生提及,也都是左进右出漠不关心,毕竟那个时候,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只有学习,哪能猜到专属于“原也”的粉红涂鸦会在这里留下重笔。
思及此,春早又打开手机,打算侦查一圈原也的空间。
结果并未遂愿,这男的怎么回事,空间不对外开放,完全摸不出蛛丝马迹。
春早默默删除访客记录。
再看看自己的——
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一次发状态还是中考之前,很中二地抒发着对考取宜中势在必得的雄心壮志。
再对比童越的九宫格,全是覆满可爱明媚贴纸的生活照,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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