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厘
谢蔷欲盖弥彰清清喉咙,再摸摸耳边碎发,眼神又一次开始游荡。
同学们迅速接收到信号,可即将动作时忽然不知道下一句该如何用肢体演绎了,一时之间只能干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幸好有位男同学反应极快,即刻将自己的鸭舌帽反扣,又接连往前面开口处插了好几支笔当头饰,
下巴一抬,脸上扬起一抹蜜汁端庄又娇羞的微笑,熟练掐起兰花指,开始进行扭扭捏捏的自我介绍。
同学们都看呆了。
空气在短暂凝固两秒后炸开。
一个个表情狰狞眼看就要绷不住,只能赶紧在笑喷前用力捂住口鼻,从头到颈憋得通红。
更有甚者情急之下直接张大了嘴巴往里头塞拳头。
一边塞,一边还不忘清场一圈蹲在地上,活灵活现地蹦跶扮虾蟆。
“……”
谢蔷用力深吸一口气,默默咬住后槽牙,仰头去瞪天花板。
谢洵意:“怎么了?”
谢蔷松开牙关,气息颤抖:“她琵琶弹得真好,我突然背得……好感动。”
谢洵意挑了挑眉,对她突如其来的感性没做任何评价,耐心等她缓了会儿,随后敲敲桌面:“还想得起下一句么。”
谢蔷点点头,努力收敛好情绪继续往下背:“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同心协力下,谢蔷磕磕绊绊连猜带蒙,终于把一篇《琵琶行》完完整整背完了。
志得意满,一身轻松!
她喜滋滋看着谢洵意,春风得意,总觉得自己眉毛都高了三寸:“怎么样哥哥,可以了吗?”
谢洵意点点头:“背得不错。”
革命宣布成功!
同学们应声开始一场无声呐喊欢呼。
谢蔷嘴角又扩大一分,正要说话——
谢洵意:“还有,替我跟大家说声辛苦了,表演得很好。”
教室现场像是被咔哒一声按下暂停键,谢蔷笑容也随之凝固。
她干巴巴眨眨眼睛,干巴巴问:“什,什么辛苦啊……”
谢洵意没有回答,而是声线放松地问她:“好玩吗?”
听着不像是生气的意思,谢蔷沉默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谢洵意:“嗯,那就额外加一篇《桃花源记》,三天之后我们再玩一次。”
谢蔷:“……”
谢洵意:“时间或许有些紧,通知大家一声,可以趁现在抓紧排练起来了。”
同学们:“……”
通话在谢蔷呆滞的表情中挂断。
手机返回微信主页,又因为长时间无操作黑了屏。
谢洵意垂眼看着其中倒映出的自己,不知想着什么,唇角随之勾起,哑然失笑。
屏幕再次点亮是因为青辉的来电。
谢洵意滑下接听,转头看向窗外:“下午茶喝完了?”
“没啊。”青辉听着他的语气:“你在酒店偷偷做足疗了?心情这么好?”
谢洵意不接他话:“有事就说。”
青辉:“后天早上交接之后,咱们这次工作也就圆满完成了,委托人那边热情邀请咱们去周边名胜古迹玩儿一圈,我查了一下,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还能买点纪念品回——”
谢洵意:“不去。”
青辉:“?”
青辉:“律所这会儿又不忙,你着急回家做什么?”
“着急回家还需要什么理由。”谢洵意:“你去吧,纪念品多帮我带一件,挑粉的。”
作者有话说:
老谢:想小孩儿了,不行?
第27章 第 27 章
◎跟别人睡不惯◎
谢蔷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简简单单两首诗, 一路作到现在这样收拾不住的局面的。
《琵琶行》不好背,桃花源记比它更难背,前者至少行句字数相同, 还押韵,后者就干脆是一篇文言文文章了。
这种中国传统艺术对谢蔷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她在上面很痛苦,而下面那些馊主意制造商们也很愧疚。
大风大浪踏过来,没想到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谁能料到那死出钢琴在那个死出位置居然会他妈死出地反光?
无语。
出于想要弥补的心态, 一群人暗度陈仓稍稍合计了下, 最后硬是将《桃花源记》谱上曲子合计成了一首歌。
放学之前, 他们激情澎湃地给谢蔷表演了一个“桃花源记大合唱”, 美其名曰这样更加方便背诵,一定能助力她在三天后成功通关。
谢蔷万分感动地听完后, 就一个感觉:脑浆都要打结了。
不能说难听,只能说这种艺术对她来说, 依旧很超前。
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 又从办公室恍恍惚惚回到家, 夜里布鲁斯向她大吐特吐男朋友太死板不懂浪漫的苦水时, 她还满脑子“武陵人捕鱼为业, 复前行,欲穷其林,欲穷其林”。
【布鲁斯】:我承认我一开始追求他就是图他好看, 但是他也不能真的只有一张好看的脸, 而完全没有吸引我的内在品质啊!
【布鲁斯】:生日节日不知道送礼物, 也不会嘴甜夸人, 持久算他一个优点吧, 可是也太久了, 我都被他当沙丁鱼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得冒烟了, 他还不出来!
【布鲁斯】:抛开他那张帅气迷人的脸庞不说,这样的男朋友,要来做什么!
【谢蔷】: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
【布鲁斯】:什么???
【布鲁斯】:喝酒可以,杀鸡做什么?而且我敢打赌他肯定不会杀鸡,他连沙丁鱼都不吃!
不对,好像少了个字。
谢蔷回忆了一下想不开,立刻严谨去查看原文。
喔,果然,应该是便要还家。
什么意思来着?
喔,要等于邀,邀请。
她趴在床上,昂着脑袋肃着眉头,专心致志将第一段又背了一遍。
低头正要打字,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背诵默写时间。
布鲁斯还在跟她聊天呢!
【谢蔷】:不不,不是杀鸡,是我在背课文/大哭/大哭
【谢蔷】: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要跟你的男朋友分手吗?
【布鲁斯】:有一点点想,毕竟不懂浪漫的男人等于不经处理就被塞进烤箱的火鸡,除了能吃一嘴毛,毫无价值。
【布鲁斯】:算了不说他了,倒是你宝贝儿,怎么都背起课文来了?你的中文已经学习到这种程度了吗?
【谢蔷】:不,布鲁斯,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
【谢蔷】:我不是在背课文,我是在品尝得意忘形的苦果。
【布鲁斯】:嗯?
【布鲁斯】:宝贝你的语言组织的太过高级我看不明白,不过没有关系,之前我能感觉到它很高级,就像金色大厅里你的琴声一样。
如果是平时,谢蔷一定会为好友诚挚的夸赞而感到无比喜悦。
可惜现在不是平时。
文字的催眠能力强大到超乎想象。
谢蔷又困,又累,又困,回一条消息,可以打三个哈欠。
布鲁斯开始准备他的烤火鸡午餐了,回复消息的间隔开始不固定起来。
谢蔷撑着最后的清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布鲁斯聊着天,一边切着屏幕刻苦背诵桃花源。
不合时宜的是外头修路的打桩机也在这个时候忽然刻苦起来。
机器强力敲打地面发出笃笃的噪音,经过远距离的扩散已经没有那么刺耳,但依旧饶人心烦。
谢蔷瞌睡都被敲跑了,支起耳朵,隐约能听见夹在其中的同栋业主声音洪亮的国粹。
她爬起来想去看看,刚跳下床,手机震动加响铃,谢洵意定时定点的电话打来了。
谢蔷索性拿上手机,带着谢洵意一起去看。
“晚饭吃了么。”视频接通,谢洵意开口第一句就是三餐查岗。
“嗯嗯。”谢蔷一边点头,一边从窗台探着脑袋往下看。
一小段路被绿色的胶板围起来了。
从上往下,可以看见打桩机在顶着骂声转来转去认真工作,将原本平整的路面敲得坑洼稀碎。
好奇怪,平时都是工作日白天作业,怎么今天忽然大晚上开始赶工?
笃笃笃笃笃,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