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十二只兔
这个废弃小楼一共有四个人, 除了修，其他三个人轮流在小楼外面值守，他们会背着沉重的枪从楼的外面爬墙进来, 轻巧落地。
莫莉的眼神从靠墙放置的长长短短的武器中收回，修拎着她的手提箱进来了。
他把箱子扔下，“打开。”
莫莉拨动锁扣，按下开关把箱子打开，抬头看着对方。
箱子里除了衣物, 只有便携装的抑制剂, 大概五六天的量, 占据半个箱子的空间。
修蹲下, 拿起抑制剂对着矿灯阅读外包装, “信息素抑制试剂, omega专用……”
他看着莫莉, 眼睛里藏着一点恶, “如果一直没有注射抑制剂, 你会怎么样？会进入发热期吗？”
莫莉靠墙抱膝坐着, 她嘴唇已经干燥到极致, 一开口嘴唇干纹裂开，渗出血珠, “我可以说话吗？”
“可以。”
“你抓我，是为了让尤里安来找你吗？”这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 她得出的结论, “可是我和他离婚了，我们……”
“闭嘴。”修指尖夹着抑制剂, 抬起来对着她, “说说这个。”
莫莉顿了顿, “发热期和抑制剂没有关系。”
“和什么有关？”
“和……alpha的信息素有关……”
修看起来很可惜，“啧”了一声，接着拆开塑料包装，拿出针剂，他端详了一会儿针管里的药液，忽然又冒出一个绝妙想法。
“埃文！滚进来！”他高声叫，“带上录影机！”
录影机架起来了，埃文一边调试一边问：“要拍吗？不是说一天拍一条就行，现在还没过午夜。”
“少废话。”修勾勾手指，“特写，我要让战神好好欣赏一下他的omega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把面罩拉上遮住半张脸，拔下针头保护盖，对莫莉说：“从哪里注射？”
莫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除了恶意没有别的，她挽起袖子，抬起胳膊。
修戴着黑色皮手套，指尖按在莫莉的光洁的小臂上，接触带来的刺痛比针头刺进皮肤还要更痛。
录影机的指示灯又亮起来了，机器运作时发出轻微嗡鸣，三毫升的药液马上就要注射完毕。
莫莉突然问：“你也是alpha？”
修抬起眼睛，“怎么，我不配？”
抑制剂注射完毕，他挥手让埃文关掉录影机，“现在就发过去，催一催，希望他动作快点。”
他站起来，忽然问起了刚才莫莉说过的话：“什么叫和他离婚了？”
“就是……解除了配偶关系，我们不再是夫妻了……”
“嗯？”修皱起眉头，“你们有孩子吗？”
“没有。”
修微微笑起来，带着一丝刻薄和怜悯，“现在开始为自己祈祷吧，如果我们接收到他的信息，说你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那我会立刻杀了你，把过程拍成影片，传到每一个角落。”
莫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表情。
修不轻不重在她脸上拍了拍，转身离开。
拍第三支影片这天，还是没有尤里安的身影。
修要求莫莉戴上自己的面罩，他后退几步欣赏。
“这是反叛军特有的标志，戴在你身上是不是很有冲击力？然后，再做一些危险动作。”修看着取景器里的莫莉，指挥她，“从阳台跨出去，面朝外面。”
面罩散发浓烈的血腥味，莫莉的口鼻被遮挡着，几乎不能呼吸。她走到阳台边，从半截墙体上跨过，回头看了一眼。
房间内录影机开始闪烁红色灯光，修站在一旁，他举起枪，眯起一只眼，“让我看看你害怕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扣动扳机。
子弹带着凌厉的风从莫莉耳边掠过，几根头发悄然飘落，莫莉的手臂不自觉抖了一下。
准星没有移开，修从瞄准器里凝视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进行的是什么游戏吗？”
“怎么可能……从睁眼的第一秒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只是一直保持害怕太累了……”莫莉低声说，“我没有办法控制你，不能让你停止这种行为，我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害怕。”
沉默的每一秒她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怕，没有关系，她会没事的。
“真可怜啊……”一声枪响，另一颗子弹从莫莉胳膊擦过，修的脸藏在枪柄后，声音阴恻恻的，“怪谁呢？怪尤里安，怪你太弱小，怪你好端端的自己跑出来……”
“我只是和别人一样正常生活而已，不被允许吗？难道一直把自己关起来才是正确的吗？”
“那就去责怪尤里安，都是他的错。”修逐渐靠近，枪口顶在莫莉的胸口上，他稍稍用力，让莫莉不得不后仰上半身，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的脸就是拜他所赐，等你死了，我会告诉他你的死因，希望能听到他真心忏悔。”
修第三次扣动扳机。
“咔哒”一声，枪膛内空响了一声。
修盯着莫莉的眼睛，没有错过那双绿色眼睛一瞬间的湿润泪意，他的笑通过枪传递过来。
“原来你会哭的。”
“什么？哭了吗？”被修遮挡住的埃文探头说，“要拍下来吗？”
修没有回答，他转身把枪扔给埃文，“已经够了。”
晚一些的时候，修忽然发起了疯，他背了三把枪爬上楼顶，在楼顶一边开枪一边骂。
每响一次枪声莫莉都会抖一下，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耳朵。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枪声停了。
窗外已经是深蓝色天空，有风吹着，远处树林忽然飞起一群鸟。
“砰”的一声，枪声久久回荡在夜色中。
这声枪响不太一样。
枪声之后周遭像是进入了真空地带，修不再发出声音，连风声都停了，空气中莫名的焦灼蔓延，莫莉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死寂中，莫莉倏然发现地上有一个影子在靠近，在她回头那一秒后面的人扑上来捂住她的嘴。
“他来了。”是修，他眼神兴奋，受伤的那侧脸颊在抽搐，“他刚才击中了我的狙击手。”
他的手劲很大，莫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拼命掰着他的手指想要呼吸。
修盯着她，“很高兴对不对？我也是，安静一点，不然我现在就打晕你。”
莫莉艰难点头。
修试探着放手，他解下皮带，把莫莉从腰部绑起来，一头扣在自己身上。
“跟我一起去看看，如果他向我射击，我把你推出去，怎么样？”修关掉房间内的矿灯，在一片黑暗中说，“这个想法真的是妙极了。”
修一手攀着铁栏杆往上爬，一手抓着莫莉腰间的皮带，他在楼顶入口处停下，屏住呼吸。
对讲设备只有电流声，没有人说话，不知道其他三个人还活着没有，不知道对讲机是不是落在尤里安手上。不能依靠对讲机联系，修干脆关掉了。
莫莉只凭脚尖站在栏杆上，全身都在颤抖，她快站不住了。
在她要掉下去的瞬间，修忽然攥住她的手臂。
“起风了。”他轻声说。
树叶从远处向这边开始翻滚，风吹散山间蒙蒙雾气，风里夹杂着其他味道。
莫莉向一个方向看去，那边怪石嶙峋，树影摇晃。
尤里安的信息素从那个方向传来。
修速度缓慢把胸前弹夹抽出来，安装进枪里，枪头搭在墙壁凹槽处，准备瞄准。
“叫他的名字。”他命令。
“……什么？”
“叫他名字，强迫他答应，你不是他的Omega吗？这一点难道做不到？”修视线偏离半寸，看着她，“快！”
“我不！”
“你以为他来了你就安全了？如果他要杀我，我第一件事就是——”忽然一声枪响，修仓促埋头，子弹打在墙壁上，激起许多石头碎片。
尤里安第一个开枪，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修露出笑容，重新架好枪，大喊一声：“去死吧！”
他的枪看上去火力更猛，在他身边的莫莉都能感受到强大的后坐力和热量，子弹射出去好像炮弹落地。
莫莉顶着子弹探出头，道道火线指向尤里安的方向，一枪过去树干都能被击碎。
尤里安的武器有他的厉害吗？他如果不能还击该怎么办？
莫莉伸手摸着自己腰间，寻找解开皮带的锁扣。
在修更换弹夹时，莫莉悄悄解开了皮带，一只手猛然抓住栏杆奋力一跃。
修想也不想伸手去抓她，就是他露出胳膊短短的一秒钟，尤里安开枪了。
“妈的！”他忍痛抓住莫莉的一角衣服用力一扯，莫莉被他拉得整个人后仰，从楼顶入口摔下。
修被她带着同时坠落，前胸后背一阵剧痛，他翻身起来，借着月光，他看到右小臂被尤里安一枪贯穿，他牙关紧咬，单手拿着枪对准躺在地上的莫莉。
“我要杀了你——”
枪口抵在她脑袋上，莫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用枪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发现她双眼紧闭，原来昏迷了。
他的手臂受伤，狙击手失联，上百枚地雷一个也没有响，他的复仇从哪一步开始失败的？
他不允许就这样失败，他从物资里找到纱布，把右臂紧紧包扎。找了一把手|枪，对着空地开了一枪，然后坐下等待。
他要把尤里安引来，如果不能杀掉他，那么至少让他亲眼看见自己杀了他的Omega。
前面小楼传来一声枪响后一切安静下来。
尤里安举起夜视镜，什么也看不到，他忍耐着，平复呼吸。
最深的黑夜即将过去，树林里的动静越来越少，夜行动物都要回到巢穴了。
尤里安直起身，微微抽动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