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一笑
她欲开口拒绝,蒲姨笑嘻嘻地接过话,“这样好啊,宋小姐这边不好打车的,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太阳毒辣得很!您别急着走,我这就去准备午餐,您在这里用了午饭和闵先生正好一道。”
宋南星温柔又灵动的眸和闵肆铖深邃无垠的瞳眸稍稍对视。
这位闵先生说的话,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令人找不出理由拒绝,哪怕他的语调很淡。
宋南星牵了牵唇角,“麻烦了。”又要蹭一顿饭了。
蒲姨欢欢喜喜地说着不麻烦,宋南星眼尾的眸光瞧着闵肆铖上楼了,直到他高大的背影看不见。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跟在蒲姨身边,听她碎碎念念。
蒲姨在茶吧给闵肆铖研磨咖啡。
宋南星在一旁的消毒柜取出咖啡杯递给蒲姨。
蒲姨感叹道,“闵先生喝咖啡从不加糖,闻着都苦得要命哟。”她这把年纪是喝不来这玩意儿,甚至还觉得味道怪怪的。
宋南星闻着咖啡,浓郁的香味之下,还有一股子苦味。
她清秀的眉皱了下。
蒲姨把盛了咖啡的咖啡杯递给宋南星,笑着说,“宋小姐麻烦您帮我把这杯咖啡送给闵先生,我锅里煲了汤,走不开。”
“好。”宋南星想也没想便答应,白吃白住的,做点事是应该的。
闵肆铖的书房门半开半合的,他在开视频会议,低沉性感的嗓音低缓地从书房传出,一口流利的外文。
他显然是冲了澡,原本的黑色衬衫,换成了一件商务白衬衫,不似先前那般闲情雅致。
眼下的他,整个人都是一丝不苟,庄严肃立之下,有种浑然天成的儒雅又高贵。
宋南星抬手轻敲了一下门,闵肆铖扭头看向门口,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她听到闵肆铖嗓音淡淡地跟视频里说,休息十分钟。
宋南星进来将咖啡放在闵肆铖手边,打算离开,她眼角的眸光无意瞥到闵肆铖凌厉又完美的面容上,染着收敛极好的疲倦之感。
宋南星学了多年的医学药理,也考了证,虽非专科出身,十五六岁便跟研发室的医药专家身边,对她都是言传身教。还有一位著名的老中医老师,在药理方面,相对专业,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闵先生,工作固然重要,身体更重要,适当休息才能更好工作。”
闵肆铖端咖啡杯的手微顿,抿了一口咖啡,薄唇微勾,“嗯,这个会议结束便去休息。”
宋南星离得近,浓香的咖啡下有一股子苦味感飘入她的鼻子里。
她想到蒲姨说的,昨晚他开了一晚上的会议,连续咖啡换了好几杯,她平了平唇瓣,说道,“咖啡也要少喝,咖啡中含有咖啡、因,喝多了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兴奋,让人形成一种假性振奋的状态。咖啡含碱性物质,对身体不好,还可能刺激肠胃不适。”
闵肆铖抬起头,近距离地看着宋南星,净白又精致的小脸上几分老成的严肃感。
犹如玫瑰花瓣娇嫩的唇瓣上一张一合的,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
闵肆铖聚拢的眉心稍作舒展,薄唇稍稍掀起,“好。听你的。遵医嘱。”
好?
这是宋南星完全没想到的,刚刚还在忐忑多管闲事。
会不会恼她。
想来,闵先生个人修养是极高的,他不会怼人,更不会轻易冲人发火或说一些难听的话,让人当场难堪。
只是,
听她的——
这是传说中听医嘱么?
她也不是医生啊。
宋南星没细想,她只是随口提醒。
*
闵肆铖下楼正是中午,午餐时间。
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应该是补了睡眠。
吃了午饭,宋南星跟蒲姨告别后,跟在闵肆铖出别墅。
她以为是司机载闵肆铖去应酬,没想到是闵肆铖自己驾车。
关于座位宋南星有些纠结。
她要坐在后车座,可不敢把闵先生当成司机,坐副驾驶更不妥。
犹豫之时,闵肆铖信步而来,他的长臂从她身侧横了过来,很绅士地替宋南星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宋南星弯弯唇,道谢,“谢谢。”
*
夏日炎炎的天气总是诡异多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出发不久,斜斜细雨便打在车窗上,满地溅起的雨水。
闵肆铖修长的手指点开了车载,优雅舒心的旋律缓缓谱在安静的车内。
宋南星不喜欢雨天,哪怕这些年她在极力克制和克服心中的那片黑暗,还是很容易激发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害怕。
然而,此时车载里播放的小提琴声谱成的优雅旋律,以及车内还有淡淡的木质味。
让宋南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内心的静谧和归属。
宋南星住的酒店离闵肆铖的别墅区较远,不塞车的情况下,还开了近三个小时。
车缓慢地停在宋南星入住的酒店门口对面,外面的雨还在下,甚至更大了。
宋南星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心有余悸。
但已没有前两天的恐惧了,她盯着窗外一会儿,扭头冲闵肆铖微微一笑,“闵先生,谢谢您,再见。”
闵肆铖并没有停车,嗓音低沉道,“别急着下车,送你到门口。”
宋南星摇头,“不用,到这里就可以了。”一条斑马线的距离,她走过去就好,送她去酒店门口还要绕一圈,太麻烦。
闵肆铖没作声,在路边就近找了一个地面车位。
车子停稳,他取出车子内置的黑伞,开门下车,打开伞,绕过车头,向宋南星的副驾驶走来。
宋南星明白这位闵先生是个强势的人,她拒绝不了。
在宋南星打开副驾驶车门下车前,闵肆铖从外拉开了车门,他手上的大伞撑在车顶,一只大手绅士地挡在车框边缘,宋南星下车,一丁点雨水都没溅在身上。
只是宋南星看到脚下的积水,令她有些想要退缩。
最终咬咬牙地迈开步子,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条刚劲有力的手臂搂在她的肩头。
宋南星猛然抬头看向这条长臂的主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闵肆铖侧脸的线条,流畅又完美。
而她还在混沌之中,就这样被庇护在了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闵肆铖举着伞,英挺的身形笔直,长腿往前迈步,宋南星则是抱着那束如同暖阳般生机盎然的向日葵,别扭的被他拥在怀里,被他带领着前行。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味,还有一丝丝薄荷的清爽,让她有点沉迷于这样的味道。
宋南星耳朵尖微微泛红,两次都是这个庄严肃穆且并不是熟悉的男人,带着她行走在大雨天中。
“好好看路,水淌进鞋里了。”男人沉稳的嗓音从她头顶泄下。
“......”宋南星尴尬得无地自容,当真低着头看地面,然后小声说谢谢。
两人就这样走在雨中,宋南星心思漂浮,身体僵硬又没力气,整人都被闵肆铖驱使向前的,就连最怕的雨水,也被她忽略。
在路口等红灯,宋南星游走的思绪终于被她找回了一点,一分多钟的红灯,宋南星在闵肆铖怀里很无聊地低头看脚下的积水,她试着用高跟鞋蹚了蹚地面的水,积水在她鞋尖的触碰下,形成圈圈涟漪。
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和紧张,眼底再无洪水滚滚的眩晕感,心湖如同三月无限好的湖面般平静。
她嘴角弯弯。
真好啊。
一条斑马线的距离很快到了酒店门口,闵肆铖松开了她,两人拉开距离。
宋南星眸光落在闵肆铖被雨水淋到的肩头,她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合。
闵肆铖瞧见她还有话说,低沉的嗓音带着几丝温和地询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讲?”
宋南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抱着向日葵的手紧了几分,咬了咬唇,抬头看向闵肆铖,艰难开口,“闵先生,上次我弄脏了您的衬衫,很抱歉,之前说要赔给您,一直没有实际行动。要不,您看这样行吗,您让您的助手或服装设计师报个价给我,我按照原价赔偿双倍赔偿。”她并不是忘记了,相反还耿耿于怀,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个事解决了。她想,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宋南星话音刚落,闵肆铖瞳色深了几分。
她猜不出闵肆铖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她刚刚说的话冒犯到他了?
宋南星立即出言解释,“闵先生,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知道您不缺这点钱。一码归一码,和钱的本质无关。”宋南星越说声音越小,她知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闵肆铖瞧她极力解释,淡淡的嗓音落下,“宋小姐,当真要赔,可不止一件。”
“???”宋南星眸子里泛着不明所以的光,不止一件是什么意思?
闵肆铖长眸凝视着她片刻,淡声说道,“除去第一次在车里被你蹭了口红那件衬衫,还有上次在路边带你回来,你满身泥土和水渍。昨晚抱你回来,你吐了我一身。”
“???????”
宋南星呼吸都凝住了,她这样麻烦他的?还吐他身上了!
这太尴尬了吧!
只是她来不及尴尬,闵肆铖高大威严的身躯微微弯下,晦暗如深的眸,几乎与她惊愕的眸子平视,短暂对视,他具有磁性的嗓音跟她低语,“宋小姐,你算算该赔我几件?”
宋南星目光颤颤地看着眼前与她分毫距离的男人,她呼吸滞住了,隔着马路的热气、瓢泼伞外的大雨,隔着咫尺距离,两人在彼此的视线里都无比清晰。
这次,宋南星不但耳尖泛红,脸颊也发烫了起来。
她撇开头,由于过度紧张,她的声音磕磕巴巴起来,“抱、抱歉,我、我都赔给您!!!”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赔,闵肆铖的衬衫,出自名家的纯手工制作,都是价值不菲的,好像并不是价格的问题,直接赔衬衫这种行为不太妥当。
闵肆铖瞧着宋南星紧张不已地模样,菲薄的唇边一丝笑意缓缓掀起,他站直身躯,立在她身前,淡声道,“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宋南星脑子里还有些浑噩,没懂这句话。
还不等她有太多想法,闵肆铖下颌冲酒店的旋转大门点了点,“进去吧。”
“嗯。”宋南星抿了抿唇,出声道谢,“谢谢。”
宋南星进了酒店,闵肆铖也转身往雨中走去。
宋南星走进酒店的旋转门,在门口看着闵肆铖伟岸英挺的身躯,她又走了出去,站在酒店门口冲他唤了一声,“闵先生。”
闵肆铖打着伞,在雨中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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