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静安路1号
她又重复一遍:“我很认真的,你不要骗我。”
李均意只答:“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死不了是因为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照国际惯例,我是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易慈拿开手,发现他眼眶有些红。想必自己也是的。她凑过去抱他,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抱着他,一声声地叫他名字,李均意,李均意,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他也不嫌烦,耐心听着,一遍遍应着,陪她重复这个毫无意义的行为。
李均意不知道她有没有哭。长大以后他就没见过她哭了,记忆里倒是有过好多次,可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不仅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还能在大街上跟他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坐地大哭,真是个神奇的生物。那时候好像是买了点什么吃的才把人哄好的……也不知道这一套现在还管不管用。你有什么想吃的?他准备问这句话,我给你做,做不出来,我带你去买。家里还有什么她爱吃的?他一样样想着,回忆着,突然就听到什么声音。
易慈:“你好像有电话。”
“是闹钟。”他说,“时间差不多了,现在送你回家。送完你,我还要回深圳。”
易慈被他拉着站起来,脚都有点麻了,他们只好站着缓了缓。等好了些,她被牵着去换鞋,又被一路拖到地下二层停车场。有人在出口等着,都穿着西装,刻意站得很远。
看见他们来了,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先走上前,递给李均意一件外套,很客气地跟易慈打招呼,说他叫齐之凯,是谢先生的助理,可以叫他凯文,又说,易小姐以后有事找不到谢总就找我,待会儿留一下联系方式。易慈有点不太适应别人这么小心地跟自己说话,她说了句你好啊,叫我易慈就好,不要这么客气。凯文只是冲她笑,那笑仿佛是画上去的,有固定的弧度,分外礼貌。
感觉气氛怪怪的,她默默被李均意拖着手往前走,走着走着,脚下突然就有些不对劲,她低头看,发现鞋跟断了。第一反应是有点窘,怎么偏偏这时候断了。之后是有些懊恼,这双鞋她穿了很久,已经有些感情了。见状,李均意伸手想抱她,易慈摇摇头,自己趿拉着那只断了根的鞋子半走半跳到车前。有人帮他们开车门,坐进去,李均意顺手帮她整理好裙子,拉过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双鞋子放在后备箱,怕你总是穿太高的鞋子过来,脚累。”他说,“你先拿一双穿回去?”
易慈奇怪:“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吗?”
李均意点头:“留意一下能推算出来。”
易慈有点不信,“真的假的。”
他笑:“你要听我的推理过程吗?”
“不要。”
说着已经有人从后备箱把鞋拿来了,拆开鞋盒,是一双软底的裸色芭蕾舞鞋,很典雅的样式,看不到有品牌的logo,有些像是手工制作的。她穿上了,尺码确实刚刚好,穿起来很舒服。
李均意收好之前那双鞋,问她还要不要,要的话,他帮她修好。易慈想了想,说那就要吧。
凯文和司机在前座,听他们的谢总跟那位女士讨论修一双鞋子的事情,表情都有些精彩。
车开始行驶了,李均意问她,介不介意他处理一下工作。易慈摇头,于是他开始跟前座的助理讨论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什么指数,什么市盈率,招股书。她听不懂,就低头玩他的手,捏捏手指,又去摸他的手腕,一寸寸地捋。
后来,他们不再一直交谈,只是李均意问,说一些话,凯文答,记录。李均意在她旁边低头安静地看邮件,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但观察了一下,易慈觉得他好像有点烦。
“你不高兴吗。”她很小声地问。
李均意点点头,同样小声地回答:“要回去上班了啊,一点都不想上班。”
前座的凯文嘴角抽了抽。心说假的,今天的谢总是假的。
和多年前鼓励他逃课、大闹学校一样,易慈又开始说大逆不道的话:“不想上就别上了,你辞职,我们去哪儿玩吧。”
凯文:“………”他想喊救命。
李均意真的被她逗笑:“没钱了怎么办呢。”
易慈说:“我们创业!去我们学校门口卖烤冷面!”
李均意还是笑:“怎么不卖糯米饭啊。”
易慈:“也行啊,但据我观察,流动摊位目前还缺个烤冷面,这是个商机!”
李均意肯定道:“嗯,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推进。”
凯文:“…………”不知道那些天天被毙方案的高管们听了这个不错的烤冷面商机会作何感想。
李均意又问她:“出去玩的话,你想去哪里?”他这次换了粤语。
当了那么久助理,这还是凯文第一次知道谢总会讲粤语,一时愣住了。
易慈答:“哪里都行。不过,我很想跟你看一次雪呢。”
他点头,说:“知道了。”
第56章
到学校,李均意照例送她,易慈又选了那条回宿舍最长的远路,邀他爬学校那条天梯。新鞋子很舒服,她拉着他,走得轻快。李均意默不作声地陪着她走,听她说话,听她讲她的生活,那些离他很远的生活。
有一个蛮不错的队员最近受伤了,心情也不好,想放弃田径了,她在发愁怎么再关心对方一些,当了很多年运动员,但还不太会当教练,她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一些。易新开的生日快到了,她有点纠结今年买什么比较好,目前确定的是按摩仪和一口珐琅锅。还有啊,她那天陪子仪去看了个好文艺好难懂的电影,讲两个女孩子的故事。她看不大懂,感觉有点像模糊的爱情故事,又好像不止,她不太明白那个电影。
李均意认真听她说的话,终于努力找到了一点他们的联系:“那个导演我认识,他爱喝酒,还很会做鱼。如果你好奇,我带你去找他吃个饭,你不懂的当面问问他。”
易慈奇怪:“你为什么会认识导演呢?”
李均意说:“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个片子是我在打工那个集团旗下影视公司投资的。”
易慈:“你不算是在打工吧,请问哪个打工人出门不是超跑就是幻影啊,少爷。”
李均意说:“算的啊。除了打工,我还兼职帮黑心老板带孩子,很惨的。”
易慈很同情他的遭遇,问:“考虑离职换一家公司吗?”
他摇头:“还不行,有些事情没清算完。”
易慈哦了声,表示理解,也没再继续问什么,嘱咐道:“你回去不要自己开车,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李均意说:“好。”
她该进去了,到了大门口,有点不想走,磨磨蹭蹭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李均意也不催,耐心听着,从兜里摸出一颗太妃糖来递给她。
易慈默不作声接过来,觉得他像在哄小朋友,有点无言以对。
李均意说:“吃吧。”
她拆开包装纸吃了。
李均意抬起手,想拍拍她的头,她躲开了,凑近抱他。
李均意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轻轻蹭了下,说:“过几天要变天了,如果膝盖疼要按时去医院看,平时自己也要注意。”
易慈:“你为什么总是要操心我的膝盖啊。”
“反正你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
“你教我做嘢啊?”
李均意无奈地叹气,望天。
易慈郑重地对他说:“你不要整天唠叨。我是有很多伤,但我不是瓷娃娃。你别不信,我能抱着你爬楼梯的。”
李均意:“哦。”
她还抱着他的腰,趁他毫无防备,找好角度将其原地拔起,抱着转了一圈。
等把人放下,看见李均意瞪了她一眼,易慈哈哈笑着凑过去飞速亲他一下,转身大步跑了。
李均意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才平复好心情,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来由的。笑完,又觉得心里空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些想走回去让她出来听自己说一句傻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和很久以前离家出走一样,我们走吧。
等路过一盏有些暗的路灯,这个念头消失了。他突然回头看了看,可是已经看不到易慈的身影了。
凯文帮他拉开车门。李均意坐好,发现自己的助理盯着他看了半天。
“怎么了。”李均意问他。
凯文脑子里全是事,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实在是有些发愁。
这次跟着谢总工作调动一起南下,不少人打趣凯文说是站错队了,跟了个不得宠的太子爷,这不,被一起贬出京城了。
因为谢总职位有所变动,加之和茂杨实业董事长千金“感情破裂解除婚约”,外界已经有很多唱衰谢家长子的声音,说谢家这位没实权的太子斗不过母家硬气的老二谢斐,斗法失败后被赶到南方,已经变成集团的弃子。
凯文心里知道这次谢总的职位变动是因为要忙深圳公司的上市,他不能再同时担任母公司总裁,这是正常的人事变动。可等真的来了,听到那些奇怪的风言风语后,凯文敏感地察觉到来南方这一趟或许危机重重。
谢董三次婚姻,一共有三子一女,一家人各过各的,明里暗里争来抢去……哦,除了那个之前在国外又是赌又是抽被哥哥捆回来教育了大半年才开始收敛一些的谢喆,谢家最小的孩子,那位倒是个不争不抢的,就是喜欢干些荒唐事让谢总操心。
凯文每天看上司在公司殚精竭虑地忙碌,回去还要跟自己家里人虚以委蛇地演戏,看得很是唏嘘,时常在心里感慨,他们谢总真惨,没有弟弟谢斐母家那么硬的靠山,说得好听是齐嘉太子爷,可平时干的都是牛马的活,更像一个镶着金边的职业经理人。
现在他更忙了,不仅要忙工作,忙着内斗,还要挤出时间跑过来谈恋爱……给女朋友做饭。
“这么两边跑太累了,我怕您身体吃不消。”凯文说得很委婉,“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内忧外患,总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对您很不利。”
李均意接过他手里的资料,没答,反而问:“公司婚假是几天?”
凯文心中警铃大作,当即脸色就变了:“谢总,我认为这个节骨眼您不太适合传出婚讯,时机不合适,之前公布跟茂扬的许小姐取消婚约后股价一直不稳定,如果这时候……”
李均意打断他:“到底几天。”
凯文硬着头皮答:“十天。”
李均意点点头,低头看资料了。
凯文无声叹了口气,心说都火烧眉毛了还问婚假几天,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难不成真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得劝。凯文翻手机开始搜索,找到什么后默默递过去给对方看。
那是一则昨天的商业新闻,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吸引眼球,标题取得比八卦头条还要耸动,内容更是用词夸张,说齐嘉地产主帅换防,谢启被踢出继承之战,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看完,李均意把手机还给凯文,忍不住笑:“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我可没拿过什么好牌。”
拿好牌赢算什么本事,拿烂牌赢才有意思。
凯文叹了口气:“斐总那边小动作很多,您又不让我们管舆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集团里习惯这样叫,大的是谢总,小的那个不愿意当小谢总,让大家叫斐总。
李均意语气依旧平淡:“不要管那边,让他们闹。”
凯文心事重重道:“但这样恐怕会影响我们在这边分公司的工作推进。”
助理还在说话,李均意不知道想到什么,偏开头去看了看窗外,开了车窗,又开始盯着远处发呆。
凯文轻声提醒:“谢总?”
他仿佛有些困了,垂下眼,语气带着倦意:“要下雨了。”
第57章
游戏画面里,两个拿着枪的人物正躲在一个小房间里。听筒开着,她们在等刷新的圈,边等边闲聊。
“他有没有过女朋友……”许诺尔重复对方的问题,笑了,“我算吗?”
问出口的时候易慈也挺羞耻的:“你……不算吧。”
“我不算的话,那应该没了。姐姐,你可别问我这种问题,我都吃醋了,干嘛关心那个不重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