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衣
不指望从她嘴里翘出点什么消息,黎珊趾高气昂抬抬下巴,“不用问了,我随便猜都能猜到,你这种小地方来的,不可能和二哥有什么关系。”
前面还怀疑他们关系,后面强行挽尊。
云岁笑又没笑的,意味不明。
搞得黎珊恼火不得,看不远处余曼曼走来,甩身走人。
余曼曼加快脚步,横眉瞪着那背影,“怎么看到我就走了,黎珊和你说什么了?又背着我说我坏话?”
之前黎珊背地里说余曼曼不会打扮,不知道怎么和男生聊天,讨好他们的心,被余曼曼知道后耿耿于怀。
刚才云岁那番话算是帮忙怼回去。
云岁息事宁人:“没事。”
“这女的太嚣张了。”余曼曼把刚才买的果汁递了杯过去,“我真想看她挫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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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深墨色库里南驶入壹号院。
下车后,梁婉怀里抱着书包,小脸唏嘘:“我妈她怎么老出去参加活动。”
出去就出去了,她以为能偷个闲,没想到换二哥坐镇。
一众亲戚里,二哥和他们家走得近些,但他生性散漫,根本不是带小孩的料,不知道今天吃的什么药,顺路替家里司机接她下辅导班就算了,还答应要看管她练琴。
柏言诚把钥匙扔给了泊车司机,路过小表妹时,顺狗毛似的弹了弹她的额前发,“行了,休息一会,等会家教老师要来了吧。”
“二哥你今天不忙吗。”梁婉眨眼,试图最后的挣扎,“我家教老师很严格的,就算你们不在,我们也会好好练琴的。”
语气十分认真,但没用,柏言诚进屋的步伐没有停顿。
周日的北城路上交通比往日更堵,提前出发的云岁比约定时间慢了半小时,给梁太打声招呼,那边客气表示没事。
她站在院门口,看着手机里梁太称自己出门,让她对梁婉的教学不要松懈之类的提醒。
此时没多想,按门铃后由保姆迎进去。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客厅。
不一样的是,这次正厅的沙发上,多了个男人身影。
茶桌上摆放飘着香的茶器,柏言诚坐在那儿兴致乏味把玩指间驼骨,他手指生得修长漂亮,揉骨为玉,圆润的珠子很有佛性,不显山不露水盖过他矜贵子弟的玩味,很有闲云野鹤的风雅。
领路的保姆解释道:“夫人应该和云老师说了吧,她今天有事不回来,你和小姐正常上课就行。”
云岁点头应了声,注意到客厅安坐的人,保姆继续说:“这位是小姐的表哥,可能会替夫人检查你们上课内容,你觉得方便吧?”
“没关系。”
云岁路过沙发时,手指不自觉蜷紧一些。
柏言诚惬意怡然地往后一靠,长腿几乎占据茶桌跟沙发间的间隙,一张俊脸不无谦逊:“云老师,幸会。”
她心里咯噔了下。
想起那晚被他拦堵的时候,一样的,散漫中带着盛气凌人。
这位爷哪是觉着幸会。
分明是说。
他守株待兔来了。
第4章
琴房里,云岁和梁婉一人一凳一琴,音阶训练过后再练习乐曲,云岁教得细致严格,每个音拉弹到位才肯进行下一步。
“我妈今天不在,老师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梁婉叫苦。
云岁没依:“你哥不是在吗。”
“他应该听不懂吧。”梁婉皱紧眉头,“不对,大表哥在的时候他们一起学过音乐,没准水平比我还高。”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谁不是从小到大学点艺术在身,未来不一定会从事那门行业,但艺多不压身,在社交场合,梁太介绍女儿时恨不得她十八般武艺齐全。
后半节课柏言诚进来,没白顶着“检查”头衔,有模有样拿起一本乐谱,倚在窗边翻看,房间里多了个人,气氛霎时沉凝,老师和学生两人,八百个心思。
见柏言诚没追究上次酒吧的事,云岁心里绷紧的弦渐渐放松。
真怕他们兄妹俩对峙,她去酒吧兼职不是偶然的事就败露了。
小表妹手里的弦音却忽然错乱,不知摁到哪,接连错了几个音。
声乐戛然而止。
梁婉心虚看了眼二哥,等他教训。
柏言诚继续翻整洁如新的乐谱,头也没抬,“挺好的,有进步。”
“真的吗。”
“咱家几代人,难得出了个弹棉花的。”
“……二哥!”
梁婉恼得撇嘴,真是一点沾沾自喜的机会都不给她。
云岁笑着安慰:“手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休息十分钟吧。”
梁婉这才露出小孩子的活力,冒着星星眼,脑袋点入小鸡啄米,“嗯嗯,还是老师体贴。”
她心里暗夸云老师救她于水火之中,正要出去伸个懒腰的时候,又被云岁喊住:“不是让你出去玩,是让你看会书休息下。”
“……”
梁婉意外发现,二哥和云老师在整她这件事上,保持高度默契——话都不爱说全,给人空欢喜。
乐理知识看得人眼睛飘忽,梁婉从小不咋爱学习,生涩的字眼一目十行,重点全被忽略,看到作曲家的个人简介时,自动忽略前面关于作品的伟大和灵感,好奇后面的“独身以终”。
“这个叫Brahms的怎么回事,一辈子未婚吗。”
“他啊。”云岁擦拭琴头上的指痕,“据说暗恋他师母四十三年,所以终身未娶。”
“这么深情的吗。”
看梁婉好奇,云岁继续讲道:“Brahms二十岁在恩师舒曼家对师母克拉拉一见钟情,两人身份特殊,他只能在背后默默守护,后来恩师发病去世,他仍然照顾她和她的七个孩子,四十年里写过无数情书,都没有寄送出去,克拉拉去世的第二年,他随她而去。”
蹉跎半个世纪的暗恋,后人却只用几句话给概括了。
“暗恋四十三年,这么久吗。”梁婉下巴抵着书沿,感慨,“最后连个回应都没有,一点都不值得。”
“也许他甘之如饴呢。”
梁婉托腮,“小云老师说的好深意,你也有暗恋过人吗。”
“我?”云岁噎住,看了眼窗边的男人,迅速否认,“没有,Brahms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家,所以比较了解他。”
柏言诚进来后靠着墙长身玉立,保持看书的姿态。
他很少打扰她们,安安静静做个监督的家长,置身事外。
门这时被敲响,保姆阿姨定时送来点心和饮料。
“怎么又是红参汁。”梁婉晃了晃杯子,“换杯别的吧,我腻了。”
“好的小姐。”
梁婉不乐意地继续晃杯子,手里没个准心,快满杯的液体晃出来,弄湿了手背,她下意识甩开,结果连同那杯红参汁一同甩走——
饮料瞬时倾洒,位置不偏不倚,对准云岁怀里的琴,她反应很快,来不及躲避,下意识转身,将琴护在怀里。
琴没被泼到,白色衣服上贱了些红色液体,可见狼狈。
“老师……”
自知做错事的梁婉小声喊了句。
云岁看手里的琴安然无恙,摇头:“我没事。”
梁婉想不到那紧要关头她会护着琴,居然都不躲开。
云岁接过旁边递来的手帕,擦的时候才注意到柏言诚无声无息站在她身侧。
“带你老师换件衣服吧。”
梁婉到底是小孩子,遇事容易慌乱,经过提醒后立马带云岁去她的房间,她个头蹿得高,尺码和云岁差不了太多。
大小姐有专门的衣帽间,里面未被拆封的衣服不少。
云岁只想穿个普通一点的,“随便挑一件就行。”
“这件吧。”梁婉递来一件针织连衣裙,X家的,“这件买大一个码,我一次没穿过。”
衣帽间没有普通的衣服。
云岁看见上衣和裤子都沾了些,只能接过来换穿,大牌不论面料还是版型都极其衬身侧,她从更衣室出来后,梁婉震惊,果然人靠衣装,小云老师比刚才漂亮多了。
本来就迟来半小时,又换衣服折腾,今天课程被拖长。
梁婉建议吃完饭再继续练。
云岁上次也出现这样情况,被梁太强行留下用了顿晚餐,梁婉小当家似的请她去餐厅,“阿姨说今天做了老师家乡的江南菜,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家里主人都不在,用餐的只有他们三个。
柏言诚不是第一次在这儿蹭饭,阿姨自然也会按照他的口味去做菜,不过他挑得很,几乎没怎么动过,接了个朋友的电话就离开餐厅了。
云岁吃得慢,但没有浪费的习惯,瓷碗里不留残羹。
她看了下对面,“你二哥不回来吃了吗。”
“嗯。”梁婉见怪不惊,“他挺挑食的。”
“这么大还挑食吗。”
“不止挑食,他对其他的也挑。”人不在,梁婉可劲儿说坏话,“衣食住行都挑,更挑女朋友,我听我妈说他从没有过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云岁想起那晚看到的黎珊。
黎珊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他们带出去一块儿玩的女伴。
他们一群玩咖可能就没人会谈个稳定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