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衣
“二哥,我给你房间准备了大礼。”
回去的车上,柏言诚接着?这通电话,没流露出过多表情,车窗外景色十年如一日,霓虹灯明亮过余,月色不逊光辉,只等三四点?的时刻,才偷得这座城市的几分安宁。
他这几日工作繁忙,住处没个固定,和以前一样是个哪近住哪儿的自由人,只是?现在不乐意住房子,所谓的家太冷清,冰冷的墙壁都有四面,他能独身斟杯酒,就?夜风到?天?明。
周景致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给足暗示,柏言诚和前几日一样没做改变,回到?离公司最近的酒店。
高层的套房,独有的双面朝阳,能见日升到?落,俯瞰朝阳区东三环中路的交通线。
回忆电话里得意洋洋的语气?,柏言诚推门进去刹那,从未设想过这份大礼会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眼前,柔软的大size床铺上,衣着?深红色睡裙的女人像只酣睡的猫,半蜷身形窝在最中心的位置。
周身散漫掺杂柑橘柠檬香的酒气?,连人带床好似一块柔软怡人的红丝绒蛋糕,平静的房间诞出夜晚最诱人可口的点?心,能把情趣做到?这份上,不得不佩服周景致的撩妹手段。
也能一目了然看出那家伙脑子里面的黄色颜料。
云岁被酒精催眠,此?时睡得真香,及腰的长卷发如柔软的海藻,松散铺盖在枕头上,酡红娇艳的面庞也被些许发丝遮盖,挠得她眉间偶尔蹙起。
卧室只拉一盏壁灯,光线昏暗,柏言诚静静注视眼前静谧的睡颜。
低沉嗓音轻得不能再轻:“岁岁……”
人人都说三年。
他记得,是?1306天没见过她了。
午夜过去,就是1307天。
数字跟诅咒似的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已经成为每天?必然铭记的生物钟,一遍又一遍提醒他,有多少天没见到日思夜想从未泯灭淡去的面庞。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额间的碎发。
动作微小,她似有被弄醒,终究是被酒精压住,只是?揉了揉脸颊,又昏昏睡去。
这次垂落的手,抓住他停靠在半空中的小指。
软和的触感包裹,一度提醒这不是梦。
日思夜想的面孔近在咫尺,非虚幻非梦境。
柏言诚屏息静气?,坐在一侧,小心翼翼任由她攥着。
这一夜一动不动,竟是?他这些年里,最好熬的一晚。
第51章 晋江
云岁这一觉睡太?死, 意识被酒精勾着神游。
游到一场幻梦中,她抓住一个人的手?,被迷糊带着走, 数次试图看清楚,抵不住扑面而来的困意。
醒来看着空荡荡的陌生房间, 再真实的梦也被捱了回去。
这几日英国没有直达南城的飞机, 她和林樱先转北城,下午两人再双双回去, 在此之前,云岁约在A影读书的妹妹云朵吃饭。
姐妹两之前通过视频电话只大概看个脸, 见了面想?不到云朵长这么?高, 出落得亭亭玉立, 气?质出众, 一张口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笑眯眯抱着姐姐的胳膊,“我们去吃日料吧,信息路新开一家, 同学说口味还不错。”
在北城吃不到地道的南方菜,这几年云岁的胃被调理得南不南北不北的,吃什么?都成?。
云岁出门习惯戴上墨镜和帽子以防被认出来,穿得也分外低调朴素, 一身乌漆嘛黑, 反倒云朵潮得很,上下名?牌不说,挂着四叶草项链, 随身拎新版birkin,随步蹬的靴子也近乎五位数。
云岁疑惑打量, 她没给云朵这么多的生活费,哪来钱置办那些东西?
看她熟练点鳌虾海胆,应是高档餐厅的常客,大?言不惭地表示她请客,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早不似当年别着三两块便宜发卡的女学生。
云朵的蜕变,比想象中的快太多。
“你哪来这么多钱。”云岁问。
“当然是我自己挣的啦。”云朵落落大?方承认,“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之前制片公司找我参演电影,虽然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报酬很丰盛。”
“哪家公司,什么?角色?”
“干嘛问这么清楚。”
“我不能问问吗?”
“你问就问呗,好好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说。”云朵一急,“你这样问搞得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朵给她报了公司和电影名字,是个不小的公司和大?制作?片,云岁上网查看企业的几个主要持股人,没看到熟悉的名?字,但心没有就此放下来。
云朵当年高考失利,第二年复读却直接考入一直想上的A影,当时不是没让人怀疑是这丫头?勤奋,还是后面有?人推波助澜。
当时怕云朵多心,云岁没多问。
结果现在平白无故一个没背景的女学生,混得比科班毕业的师姐们都要好,递橄榄枝的那家公司,名?声?不亚于现在的R&J。
云岁不想把问题囫囵吞枣糊弄下去。
只是这一提,让姐妹两很难不生芥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朵撇嘴,“你不就是怀疑我现在的资源都是你前男友施恩的吗,可你们分手?后,我没再见到过他,姐你别多想了。”
也许是她敏感多想。
云朵好交友,生性活泼,被星探慧眼识珠瞧上未必不可能。
受疟疾影响,云岁三年不曾回南城探望。
久违的冬日里湿冷气候。
云母一直住在她出去前给买的房子里,云朵考去北城,家里就剩她一人,改不掉老辈人忙碌的本质,哪怕不缺钱,依然在附近找个厂上班。
云母解释上班图人说说话,不然一个人在家,打扫完卫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丈夫逝世,两个女儿皆不在身旁的日子实在难熬。
云岁考虑过这点,早在之前她就想让母亲迁至北城,在云朵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互相有?个照应。
奈何母亲怀念父亲,怀念他们一起居住的南城迟迟不肯离开,宁可一个人忧思苦闷。
人比之前消瘦不少,眼角下生出不少皱纹,随眼可见黑发中藏着的白丝,笑起来和从?前一样和蔼,絮絮念叨:“怎么来之前不打个电话,还好没叫你空等。”
“没事,云朵给了我家里钥匙。”云岁将英国顺手买的几样纪念品放下来。
“又乱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云母挥手,“你妹妹现在也混出名?堂来了,隔三?差五给我寄快递,还有?你北城的朋友,家里都是他们送的东西。”
“我朋友?”
“是啊,逢年过节他托人给我送一些补品。”
云母从?橱柜里随手拿出野参之类的补品,那柜子不大?,堆的都是送的礼物,从?补品再到饰品,看似名?不经传,实际都在对症下药。
熟悉的操作很难不想起那个人。
“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东西送来不少,人一次没来看过,回回托的旁人。”云母也愣了下,“自称是你的朋友,难道你不知道?”
云岁从?未听说过。
她在北城的朋友,无非是乐队那些人。
可他们不知道他家里的地址。
只有?陈则知道,还有……柏言诚。
想?到这个人,她闭上眼睛,呼吸略微凝重。
“应该是你那位姓陈的朋友送的。”云母猜想?,“那孩子性子沉闷,人很好心,我看他蛮喜欢你的。”
云岁没和母亲提过她和柏言诚分手?的事。
但云朵那小嘴肯定会说。
没准还会讲她和陈则合作?的一些情况,导致母亲误以为她和陈则的关系。
许久没尝过母亲的手?艺,晚餐做的四菜一汤,唤醒云岁沉睡已久的南方胃,夹了块樱桃肉心满意足放嘴里咀嚼着。
云母笑吟吟:“好吃吗?”
“嗯,好吃。”
“外国那些菜都不好吃,还是我们中国好,以后不要再出去了。”云母语重心长,“你也到岁数了,嫁个当地好人,好好过安稳日子。”
她们这边不喜欢女儿家外嫁。
出市都算外地人。
大?女儿在国外,二女儿在外地,丈夫又离世,纵然这些年不缺钱,孤苦伶仃的日子足以将一个妇人头?发熬白?。
“我暂时不想?嫁人,只想?稳定工作?。”云岁抿唇,“妈你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吧,最?近脸色不好。”
“哎……”
“是不是又想我爸了。”
云母捂胸口,长叹气?,“上次给你爸上坟后,老提不起精神?,总梦见他还在。”
他们夫妻两一直很和谐,很少吵架,共富贵共患难,平常而恩爱。
丈夫走的那天还拉着她的手说怪他让母女三?吃苦了。
如今不吃苦,人却见不到了。
出于担心,云岁给母亲报了个中老年的体检项目,第二天带去医院检查。
这一检查,查出乳部长了个纤维瘤。
不大?,医生给报的三级,由于上了年纪,避免夜长梦多,最?好手?术切掉。
纵使是个小手?术,南城的医疗水平在国内也数一数二,云岁到底放心不下,拾掇拾掇,劝母亲去北城做手术,那里医生更稳妥。
刚好趁看病的机会,她想带母亲一起留在北城。
出行那天,云母整理许多前往异乡的行李。
云岁和医生给她科普过很多遍,她得的并不是大?病,遇到手?好的大?夫,一次手?术就能清理,但她还是依依不舍从一堆杂七杂八里,整理出过世丈夫的照片,揣在口袋里带着。
生怕这一去没能和爱人告别。
飞机上,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擦拭照片的动作。
云岁忽地想?起那年诀别,在失去信号的万米高空,她也一张张细致地,将手?机里的照片全部格式化。
好像所有的爱恨嗔痴能随同烟消云散。
带母亲落地没多久,云岁收到陈则的消息,询问演唱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