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兔者
江今赴还是笑得轻慢,邪里邪气:“还是亲管用。”他捏着她下巴,蹭了下:“大小姐不是说现在不能哭吗?”
卿蔷推他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人就停在那刻似的,瞭他好久,才有了动作,咬在他薄唇上,没留情,有点儿发泄的意思:“那你说。”
“就当提前拜过高堂了,”江今赴撤开点儿距离,半垂着视线掠过膝盖,“我自愿的,姜总估计也没设防。”
姜辛北是把他拉黑的状态,他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就去卿父的祠堂碰了几天运气,想着那儿怎么也会有姜辛北派的人看着,跪着跪着,明白当初卿蔷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了,也想到她在睡梦中类似赎罪的话语。
于是再难有起身的理由。
日出月落,姜辛北出现那天,只说了一句赶人的话就要走:“事儿还没查明,你现在来,只会脏了从叙的地方。”
江今赴站起身,看她的背影,屈膝磕在门槛上。
这也是那道血痕的来由。
“惊扰卿伯父是我不对,请您原谅。”他脊背挺得很直。
“可还是想向您求一个机会,”他嗓音低缓,“卿卿身边有恶人,我心不安。”
最后那句话轻而易举地成为姜辛北驻足的原因。
无它,只因她听过同样的话,但是是很久以前,从卿从叙嘴里说出的。
在那一刻,她的眼前似出现了一场走马灯,她看见时间像蜗牛壳上的漩涡一样转动,而那句话则是拨乱反正的齿轮挪移声。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会更,63的更改版在努力过审,这次没过去就得我睡醒来再改再审了T^T
第67章 chapter 67 就降膝于地,让她一路平川。
江今赴是什么人?卿蔷曾戏言他是上京权贵第一人, 也不尽然是玩笑,他拒人于外又高高在上,名门世家够不上他的眼, 权力心计攀不上他的身。
圈里不少人说他之前无光突露锋芒,只不过是些嫉语,江今赴很招人忌惮, 他年纪尚轻, 但过于深不可测,人也太淡, 除了卿蔷, 大概没人能看透他,都认为他离俗世太远。
他是云上仙, 他是月下芒。
喉咙涩得不行, 卿蔷想忍住的, 她仰起头, 呼吸微不可闻。
她想起与他初见, 想让他跌落神坛。
如今才惊觉,他从未临高岭,而是一直于她身边, 早在她只闻其声的那日, 他就走了下来,一步一阶,一步一诚。
可是卿蔷不想了。
她阖了下眸, 尾处划下一道泪痕, 是在拼命隐忍下的唯一幸免:“就为了见卿余, 值不值啊。”
“不是为了见卿余。”江今赴语速放得很缓。
卿蔷刚想说她知道是为了她, 结果他带起让人心颤的缱绻腔调又开口了:“是为了我自己, ”他将话叹出来,“我等不下去了,卿卿。”
卿蔷望进他漆黑的眼,面对她时他眼里总盛着桃花,让她想像瓣落舒展一般松散。
“你身边可能存在危险,我一秒都不想等。”江今赴一脸面壁思过的表情,“我太心急。”
“......”卿蔷哽了哽,不想跟他争这个打岔的话,一瞬不错地看他,“那让我去不行吗?我去也不至于——”
“不好,”江今赴侧脸凝她笑,“我怎么跟你说?怀疑你朋友。还是别了,如果这事儿能瞒下,你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
“再说,要是你去了,姜总肯定会因为我的原因对你起疑盘问你,或许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但你还是不要承受了,”他指节缠着卿蔷几缕头发,绕了几圈,“卿卿,别不开心。”
“我不想让你为了什么去求,”江今赴勾了勾唇,“你用我就好。”
卿蔷心念皆震,不知道该怎么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绷了又绷,缓了又缓,屋子里很安静,人都去处理卿余了,她清楚现在不是随心的好时机,想轻飘飘地说句话先揭过去。
可怎么揭的过去。
他仅仅是为了不让她为难,不让她在和朋友间、与母亲间为难,就降膝于地,拿他与生俱来的傲骨,让她一路平川。
“江今赴......”卿蔷轻叹地自语,“天之骄子。”
江今赴眯了眯眸,漫不经意地应了声,又说:“你是我的骄子。”
“......”他在帮她调整情绪,卿蔷好长一阵儿没说话,半晌,她想起了件事儿,言笑晏晏起来,“二哥,可我求过。”
海岛上,求你平安。
她故意不说,等江今赴问。
没想到江今赴挑了下眉:“求谁了?”
“求我放过你?”他眸色降沉,意态轻挑。
“......”卿蔷气笑了,“江二,人都说我能说会道,我看你比我会多了。”
却也契合。她得足够清醒去处理季姝的事儿,所以跟他说现在不能哭,她的情绪但凡起头便刹不住,所以得克制,而江今赴显然懂了,没在这关头来哄她,反倒是插科打诨地心意穿插,还更有用些。
江今赴轻笑了声:“求什么了?”
语气有了几分认真。
卿蔷瞥他眼,话里有话:“和你一样,求神拜佛。”
你为我,我为你。
江今赴还是笑,片刻搭腔,一本正经的:“神佛有什么用,求我。”
“够了啊,”卿蔷忍不住弯唇,想起句话,“让你皆知,助我皆得?”
语毕,似有一瞬静止,两人好像回到那片落花林,红绸黑墨,他写她看——
“愿卿蔷此生所求,让我皆知,助她皆得。”
卿蔷顿了顿,她摇头浅笑道:“我当时说,我要不起。”
他们还未谈起过这件事,只心照不宣对方已知,就没再提过,卿蔷歪头看他:“现在我想说,二哥,好狂啊。”
“嗯,”江今赴嘴角噙了几分笑,“你要皆得。”
这才是重点。
屋内连个表都没有,卿蔷时不时看向墙边可能透光的地方,她挑战自我的心思起得突然,就猜时间,也不看手机,只觉得时间像被调速了,越来越慢,但她清楚是心态作祟。
她在等结果,等卿余交待,等一个让她不得不信的真相。
她问:“怎么想起来要查她的?”
江今赴哂了哂:“童邵出事那会儿,季家不太对劲,原余发过来后,我往深查了查,才发现被我截胡的是季家。”
“但你说你有私心,我也没特别对待她,不管是我身边还是你身边的人,我都往上查了三代。”
“......”
卿蔷觉得他有点子语出惊人的天分。
“关望山、任邹行、单语畅、原余、何晚棠、艾橙——”她想了几个相熟的名字,又问了遍,“你都查了?”
江今赴点头。
卿蔷不是不信,是生平头一回叹服:“多会儿开始的?”
“和你说去几个国家见政要人,”江今赴侧倚沙发,长腿交叠,“赶了赶行程,顺路见了趟我哥。”
“他上任的三把火刚烧完,底下资料全,给我省了不少事儿,季家那从医,也是在他那儿发现的。”
“对了,有个跟这事儿关系不大的......八卦,”江今赴低眼,想了想措辞,接着说,“我哥跟齐硕川关系挺好,齐硕川告诉我一事儿,说是在我们这辈还小的时候,季家曾登过齐家的门,齐家没见,但当时沈家还未脱离,擅作主张放了人,而沈封与季阮,大概幼时便见过了。”
“......”卿蔷被他点醒,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我今天见季阮,她跟我说的估计没你查得全,但她说沈封对她没感情。”
她打开手机,给他看了眼,屏幕上是她进屋前安排季阮起飞的消息。
江今赴掠过一眼,淡谑:“电话。”
卿蔷怔了下,她来三院就静音了,转过来一看,是沈封。
她接通,开了免提,那边儿的声音夹杂风,沈封往日温和不再,颓废得很:“卿小姐,小阮最后见的是你,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卿蔷笑了声:“真是稀奇,最近一个个枕边人走了,都来问我。”
上一个还是原余。
沈封:“卿小姐,我们之间有误会,我......”
江今赴不冷不热地嗤了下:“你能与我的枕边人有什么误会?”他嗓音里的沉冷随麦传出:“沈封,你真是好魄力,为了当挡箭牌,命都不要了。”
卿蔷被他说的枕边人弄得耳根发热。
她服了她不经撩的身子。
沈封哑然,江今赴话一出,就是他满盘皆输的定局,他并不意外:“二哥,有些事身不由己......小阮被季家挟制,我实在做不了自己的主。”
关窍都通了。
卿蔷微垂着眼眸。
她从来没觉得沈封是个蠢人,能借势独立门派的人不会见到蝇头小利就失了智,更何况他跟江今赴博弈不下三次,怎么可能没脑子。
听季阮说沈封被利迷心时的不对散开,原来挡箭牌是他为爱而当。
“季家这盘棋,”卿蔷声线极轻,“下得太大了。”
她望向窗外:“你早猜出我跟他的关系了。”
“是的,北城一见一试,后来在二哥回国后又试了一次,扰了卿小姐清净,是我不对,”沈封坦白,“但我没跟季家说,他们应该还未拿准,只是谨小慎微惯了,让我来探。”
卿蔷睨颈间项链,心想是谨小慎微,还是又一算计,已经说不清了。
“季阮拿了她攒下的钱来给你平仓,”她面上风轻云淡,“别费周转的劲儿了,起泛的股你可以丢了。她给了我挺有用的消息,我会扣去你造成的损失将钱转还给她——”
“卿小姐!”沈封打断她,语气乞求,“我造成多少损失,我会如数奉还,您不告诉我她在哪儿,替我给她转下资产,她不能受苦的。”
“沈封,我是商人,不是善人,做事的准则只有是非恩过,”卿蔷一停,轻柔道,“还有护短,你跟江今赴作对那么多次,算起账哪有完呢?”
“你再说下去她也听不到,开口晚了,话说给不想听的人,有什么用呢?”卿蔷自认仁至义尽,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侧眸一瞥,才发现江今赴无声的笑还没停下。
他胸腔震出两个字:“护短?”
卿蔷锱铢必较,反问回去:“枕边人?”
江今赴失笑,撩了下她下巴:“沈封跟季阮瞧起来误会颇深,你最后的意思却是季阮仍想听他解释,给了个提示,卿卿还是心软。”
“就是不知道沈封能不能听出来,”卿蔷不置可否,手支侧脸,捞手机时蝴蝶骨凸起几秒,“我是对季阮心软,她跟我被骗得时间差不多,她从出生,我接近记事,甚至说谎的人也是那么几个。”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