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絮枳
然而连地板都盖着层灰的房间,还是让桑暮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十多平的一室一厅,家具电器倒是一应俱全。
桑暮从客厅桌上找到遥控器,进房间开了空调。
老式的机器,机箱已经泛黄,还好还能作用。呼呼的冷气吹过来,解了房间里的闷热。
总算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响动了两声,是房东发来的消息。
[汪曼云:到了吧桑桑,今天天热,可别中暑了。]
[汪曼云:我给你提前在冰箱放了几瓶矿泉水,还有个黄桃罐头,没吃饭吧,先垫垫。]
[桑暮:谢谢阿姨,简直救我命啦=w=]
[桑暮:我刚进门,正准备收拾收拾呐。]
[汪曼云: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收拾完赶快休息休息。]
[桑暮:好嘞~]
桑暮从冰箱拿了瓶水出来,边喝边考虑着从哪儿开始收拾屋子。
大四下半学期没有课程,桑暮的毕业论文二稿后就已经基本定稿,比身边大多数人的进度都快出一大截。
毕业答辩安排在五月底,桑暮也没闲着,干脆趁着这段空档参加了春招,很顺利地拿到心仪offer。
已经入职小半个月,桑暮还是没能适应那几乎长达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
反正没几个月就要毕业离校,桑暮就提前收拾东西搬了出来。
这个小区虽然旧了些,但已经是通勤和价格考量下来,桑暮能找到的最好的房子了。
其实最开始桑暮的父母是不赞成她独居的,桑暮是邮桉人,离栖坞有三个多小时的动车车程。在父母的期待里,总是希望孩子能离家近一点。
再加上桑暮是个女孩儿,从小性子又温吞,怕她出门在外受委屈,也不安全。
也得亏桑暮耐着性子软磨硬泡,总归是说服了他们。
说起来,桑暮能找到这房子还是个巧合。手机软件上租房难以越过中介,听毕业学姐说很多小区门口常常会有手握房源的阿姨,找她们直租更靠谱也更方便。
所以那段时间她常游走于公司附近的各个住宅区,有回路上去超市买水,刚好碰到了被水果重量崩断塑料袋的汪曼云。
桑暮就这样偶然帮了把,两人闲聊间,汪曼云热心表示自己有套空房,线就这样搭上了。
下午,桑暮把带来的行李整理好便打算去小区菜鸟驿站拿堆了一晚上的快递。
包裹远比她想象的要多,除了学校寄过来的东西,还有她前两天买的一些生活必需品。
驿站最后一辆公共推车在桑暮进门的时候被借走了,没办法,只能徒手搬。
离校的时候,桑暮是连着自己的枕头被子一起打包的,当时一股脑放进行李袋,现在哼哧哼哧搬的时候才知道有多费劲。
驿站的小哥见桑暮东西多,给了她一个大箱子,可以把小件装在一起。桑暮不想在烈日下往返两趟,于是一边用脚抵着箱子推,一边用手扯着装满了东西的编织袋。
赶得巧,桑暮进单元楼防盗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进去。也顾不上脚边的大箱子,桑暮拽着编织袋就匆匆忙忙地跑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
或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
扣着门边抵住,四指根骨分明。
桑暮松了口气,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把编织袋丢进去。她头也没抬,转身匆匆道:“稍等稍等,我还有个箱子!”
没几秒的功夫,桑暮便抱着纸箱跑进电梯。
那只手一直抵着电梯门。
桑暮喘着气,终于踏进电梯,那人松了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谢谢谢谢,麻烦你了不好——”
桑暮终于抬头,看向电梯里那个帮她等电梯的“好人”。
一身黑衣,鸭舌帽。凌厉的眉眼,高大笔挺,目光逼人。
桑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同一天遇上那个男人两次。
“不好意思……”桑暮小声地补完了没说完的话,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电梯拐角挪。
这人气势太强,又生的高大,总能让桑暮想到凶兽恶犬之类非人的形容,在这样的密闭空间,桑暮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打算去按个楼层,然而令她惊奇的是,5楼的按钮已经被点亮。
不自觉地,桑暮用余光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却猝不及防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神。
锐利,直白。
桑暮立刻退后了几步,低头不再看别的地方。
上升的电梯间,没人再说过话。
门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往出走。桑暮诧异,难道这人并不住在这个楼层。
也没多想,桑暮正被他的气势压得慌,一手拽着编织袋就丢了出去,然后再折返回来搬快递箱。
男人一直没往外走,立在门边,只桑暮一人进出忙碌,那场景看着有些诡异。
直到桑暮抱着箱子出电梯,她才不经意注意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电梯键旁边,而他的手指正抵着开启按钮。
所以,他是为了帮她开着电梯门,好方便她搬东西?
桑暮想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踢着编织袋走到了家门口。
她打算先把快递箱放在地上,然而东西太多,纸箱合不上,落地的时候有小物件从里面掉了出来。
不过想象中的声音没传来,有人接住了那不安分的小盒子。
桑暮扭头,男人的面孔有些意料之内。
他把东西重新塞回纸箱,似是要走,迈出半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别的情绪。
只可惜,这情绪算不上好。有些冷淡,还有些不耐。
他双手插着裤兜,冷眼瞧她。
“你住这儿?”
第2章 炎夏
栖坞的天儿热得能烤化鞋底,人到路上走半圈都得噌噌冒烟。不过那日头再旺,也没邢舟现在的脾气旺。
从外头刚回来,身上又出了层汗。
邢舟随手把钥匙扔在玄关,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拿起听冰啤酒。虎口卡住,单手叩开易拉罐拉环。液体滋滋冒出,发出清脆的气泡声。
冷气铺在胸膛上,解了几分闷热的燥意。
邢舟仰起头,一通猛灌。喉结利落地上下滚动,两滴酒液顺着下颚线滴落。
鸭舌帽被他摘下扣到茶几上,邢舟关上冰箱门,扯了窗边的藤椅,迈步一跨就靠坐在上面。双腿散漫地踩着地板,藤椅随着他重量的落下明显地前后晃荡。
日头有了西沉的趋势,橙黄色的光透过生锈的防护窗落进来,不刺目,只是烧人般的闷。
五层楼的高度,能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雀鸣。小区附近有所小学,此刻到了放学的点儿,楼下闹哄哄的,尤其还是周五,充斥着小孩子放学的嬉闹声。
邢舟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罐啤酒,正要去关窗,手机便响了起来。
偏头一看来电提示,邢舟本就不算舒展的眉峰皱得更紧。
空了的易拉罐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轻易被他捏扁揉压。邢舟把破罐子丢进垃圾桶里,叮当撞了几声才安分下来。
他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却没开口说些什么。
听筒另一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没等他开口便先抛出了话。
“还知道接你妈电话啊,我以为你把我拉黑了。”汪曼云劈头盖脸,听起来怨气颇大,“你忙什么呢,给你发的消息也不回。”
邢舟从躺椅上坐起,往下拉了拉领口,让热气散些。他双腿自然分开,脊背微弓,手肘随意撑在膝盖上,用力搓了搓眉骨。
“下午去了趟车行,没看手机。”
“我猜也是,每天就知道和你那堆车和工具泡一块儿,整天没个休息不见人影。我看啊,你认它们爹妈得了!”
闻言,邢舟轻笑出声,“我叫它们爹妈,它们也得应我啊。”
“你!你这臭小子!”汪曼云被他这散漫劲儿顶的哑口无言,嗓门儿都大了些,“要我说,就找个正儿八经的班上怎么不比修那车好?整天搞得黑乎乎像个碳似的有什么好玩儿的!”
邢舟:“……”
“行了行了!今儿不和你吵这事儿!”汪曼云话锋一转,听着语态都变得柔和不少,“你隔壁姑娘可搬来了啊,今儿刚住进来。”
“姑娘?”尾音的疑问分外明显。
电话那头的汪曼云想翻白眼,“合着我和你说的你压根儿没听进去是吧!就前几天,我来你这儿给你送东西的时候遇见个小姑娘,人还好心把我提了把东西。”
“她今年刚毕业留在栖坞找工作,来附近找房子租。我看人姑娘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的。”
“咱江槐那儿不还有套空房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就租给她了。”
电话那头的邢舟低低哼笑一声,“这年头居然还有助人为乐得房子的好事儿,妈,要不我扶你过次马路,你考虑考虑,把房子租给我?”
“……”
“你租个什么劲儿!你那房子不够你一个人睡啊!”
“不够。”
邢舟回答得干脆,完全没有因为睁眼说瞎话而有分毫耳热。
“得得得,我也不和你多废话!”汪曼云懒得和邢舟掰扯,直入主题:“小姑娘文文弱弱的,要需要搬个行李什么的你可得主动点儿,听到没!”
闻声,邢舟没答。
汪曼云的嘱咐还没完,“人还没毕业呢,你一大老爷们儿平常出门把你那衣服穿板正了!别没规没矩的让人家看笑话!”
原先这层楼就邢舟这么一户,他自然放得开。
出门丢垃圾拿外卖没一点儿顾及,夏天天热,常常是穿个大短裤就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