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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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送笑,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蔡阳晖。
他虚咳着,手肘碰碰徐知凛:“我散散酒,你先回?”
见徐知凛没动,他正想再打商量时,人迎面走过来:“徐总。”
蔡阳晖愣住,扭头看徐知凛:“认识的?”
两边视线下,徐知凛终于开口。
“来做什么?”他问。
“话没说清楚,你又不肯见我,我只能想办法见你了。”沈含晶笑。
“我留了助理在,你可以找他。”
“私事也要找他?”
“我不认为,和你之间有什么私事需要谈。”说完这句,徐知凛抬腿离开。
从五到八层,楼梯几分钟踩完。
回到房间,徐知凛去了浴室。
热水从喷头涌出,刺在四肢落到肤面,驱散一点酒意。
洗完出来,徐知凛正打算出阳台抽根烟,门被敲响。
笃笃笃,缓慢的三声,音轴平坦。
徐知凛抖出一支烟,连头都没回。
夜很静,静得像开了降噪。
离陆地已经很远,灯塔的光映在海平面,像薄涂的黑金层,看得太久容易失焦。
顶层露台,空间足够开阔。
海上空气湿潮,正好中和烟气的干燥。
抽完一支,徐知凛回到房间,苏打水才从冰箱拿出来,敲门声再度响起。
和刚才同等的速度,与其说礼貌,不如说是在跟他比耐力。
走到门后,徐知凛盯着地毯缝隙。
从敲门频次到门脚下这片阴影,都能想象出那人懒抬手的姿态。
他摸上扶手,把门打开。
门外,打扰者穿一条细肩裙,裙色暗红,红得像熄灭的果实。
不等招呼,她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我问过我爸了,我们以前确实有过一段,至于为什么分,他不肯说更多。”
徐知凛转回身,在靠墙的椅面坐下。
“我们……应该不是和平分手?”沈含晶眼珠轻转,对自己的思索毫不掩饰。
视线尽头,徐知凛一言不发,像幅安静的情绪肖像。
沈含晶笑起来,主动向他走过去。
靠近床尾时,她竖下一根食指,指尖慢慢划过床单,无声接触。
“生意场上,没什么不能谈的。”沈含晶笑微微地接近:“余地再小也是余地,我想争取争取。”
“怎么争取?”不轻不重,徐知凛发出淡漠的一句反问。
话刚问完,沈含晶矮身坐到他腿上,两只手搭在他脖子后面:“你占主导,不如你直接指条明路?”
声调玲珑,动作亲昵。
身上粉质的香脂气味,浓烈又不俗艳,像被揉旧的玫瑰。
是比上一回更近的距离,只是和上次的失措不同,她无比从容。
还有这张脸,不用费心打点,单是眼波里流动的情韵,足以争夺人的注意力。
也是,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就再没了一眼就能看穿的窘迫,不用扮演仓皇和紧绷,更用不着缄默和顺从。
阴面成了阳面,可以大大方方展示她的爪牙。
比如现在她问的:“徐总,分个手而已,多大仇非要逼得我没路走?还是说你招惹我,根本是旧情难忘?”
“我招惹你?”徐知凛垂眼睥她:“我只想让你离开视线范围,守你自己说过的话。”
态度实在算不上客气,沈含晶眼睑弯起弧度:“我答应过什么?不待在国内?这是你以前的要求吧,多少有点幼稚?”
她看着他,从眉到眼,以及梭黑的,修得一丝不苟的鬓角。
稍微离远些,带点散光的视角,模糊之下,跟梦里的重合度更高。
毕竟梦里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又冷淡,抿不出半点情绪。
两两对视,沈含晶抽出一只手,轻轻划过洁白浴袍。
椅面宽大,被揽住脖子,徐知凛不迎合也不拒绝,只是直视她:“这就是你的争取方式?”
“之一。”沈含晶回以微笑,答得不假思索。
徐知凛支起背,双手扶住她的腰,慢慢把她从腿上提起来。
“合同已经签好,宋琼手里的股份,有必须转让给我的理由。”
不容易,终于肯开口谈生意。
“字我不会签,作为原始股东,我有优先购买权。”沈含晶说。
是要买宋琼股份的意思,徐知凛点点头:“你找谁拿钱,沈习安?”说着又去拧苏打水的盖子:“看来他这些年过得不错,还有钱支援你。”
提到养父,沈含晶沉默一瞬。
徐知凛下颌高抬,喉结仰动,喝着剩下的水。
喝完他重新拧上盖:“我可以不要你的公司。但宋琼需要钱,你有没有想过,她也可能是缺个借口,要把手里股份变现?”
沈含晶没有说话。
转让合同上的金额她看过,确实可观。
而对宋琼来说,马上能拿到一笔钱,显然比慢慢等分红要来得划算。
“噔”的一声闷响,是徐知凛把瓶子投进垃圾桶。
他单肩靠墙,整个人有种好整以暇的懈惰感:“宋琼现在还是大股东,想要打压你,把你挤走,不是没有别的方法。”
脱掉眼镜,徐知凛顶光站着。阴影下,眉弓鼻背更加高挺起来,浓鸷得来,又像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他问沈含晶:“如果宋琼增资你怎么办?你不跟着拿钱,股份就要缩水,跟着拿钱,又不一定拼得过她。还有,如果她突然插手管理又怎么办?”
说到这里,徐知凛停顿一秒,看笑话似地揣摩:“看得出来梁川很喜欢你,但碰上这种事,你觉得他会选他妈,还是选你?”
客观得来,又近乎嘲弄。
沈含晶眼睛直直望过去,明明作祟的是他,他却理直气壮地扮演伪善。
平静分析,好心支招,像在认真替她想办法保住春序,保住她这几年来,全心投入的这份事业。
徐知凛笑:“所以你该找的是宋琼或者梁川,不是我。”
沈含晶整整凌乱发丝:“如果我同意签字呢?”她提出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回?”
“你拿什么跟我谈合作?”徐知凛不置可否。
态度看起来含混,问得却很现实,毕竟在能力上,俩人确实不属于同量级。
沈含晶当然明白这一点。
“你接梁家的股,春序还是由我管理。我可以跟你签对赌协议,如果期限内完不成约定营收,我的股份,原价转给你。”说话间她往后退几步,直接坐在床沿:“比起给钱让我退出,看我净身出局,应该会更痛快?”
徐知凛微一抬眉:“担这么大风险,图的是?”
“当然还有别的要求。”
“什么?”
“让我留在你身边。”
“以什么身份?”
“当然还是之前同样的身份。”沈含晶偏了偏头,几分刻意的娇嗔:“我需要这个身份。你既然了解我,那应该也知道我好面子,不希望被人指指点点。”
徐知凛离开墙边,缓缓朝她走过去。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站定后,他俯视着问。
沈含晶甩掉鞋,光裸脚尖贴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上:“医生说过,我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前提之一,是有足够多的相似场景,还有……足够熟悉的人。”
话里暗示明显,徐知凛目光笔直,看她做着露骨举动,看她东拉西扯,目的昭然。
空间足够私密,寂静深夜,成年男女,什么都被允许发生。
“听说你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沈含晶声音微提:“为什么,忘不了我?所以花这么大力气,到底是要把我赶走,还是……不想让我嫁给梁川?”
“你好像太把自己当回事。”徐知凛眼皮微拂。
“我以为你知道的,黏上我,不是那么好甩脱。”沈含晶干脆站起来:“怕什么呢?怕我借这个身份抹黑你,还是怕你自己……又对我动感情?”
话语碎碎吐出来,带着赤|裸|裸的试探和挑衅,直指旧梦重温四个字。
以身量之差,徐知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跟我在一起,你确定?”
“会怎么样,你羞辱我?”沈含晶仰头反问:“还是说我们的过去……你不希望我想起来?”
清高不过是包装过后的自卑,她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
而男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组成。
接近她,逼迫她,要说不打算发生点什么,她不信。
目光微移,徐知凛浏览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角眉梢。
可视线即便不用穿透她的脸,也知道都是造作的假象。
上睫自然覆低,他扫向她空白的手指:“不怕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