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后来身体原因,老爷子住进疗养院,公司也就不怎么管了。
纯当八卦的话,在沈含晶听来,这些过往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看罗婶说得口干,她给加点茶,半开玩笑说:“那也不见得是坏事,出去一趟,徐少爷成长不少。”
加完茶,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打扰一下,这是您的辣鸭脖卷菜。”
菜到桌上,沈含晶看了眼:“我们没叫这个。”
“呃……”服务员马上查看菜单:“对不起对不起,上错了。”
菜被端走,上到隔壁桌。
都是卡座,中间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档板,旁边食客是对情侣,说话声音有点大。
“你怎么叫辣菜,不是刚纹完身吗?”女方问。
“对啊,”男的回答说:“痛得要死,我以形补形。”
“补什么形?你不是纹肋骨旁边?”
“没有,我换成后面脖子了,那地方割骨头一样,就改成脖子。”
“嘁,孬种。”
后面开始嘻嘻哈哈地笑,沈含晶看了眼手机,想到做完后的第二天清早,在徐知凛身上发现的那串纹身。
刚开始以为贴纸,所以她挠了两下,没想到是真的。
还纹在肋骨,看来挺能忍痛。
吃完饭,沈含晶送了罗婶,自己也回到家。
打开家门,玄关就看到高尔夫球具,徐知凛上回忘记拿走的。
房子里是熟悉的空荡,一个人也没有。
她有点累,躺床上缓半天,手一挥,打到个坚硬的壳子。
嘴里嘶嘶叫痛,沈含晶把东西拖过来,是一本日记。
鹅黄封面,上面有简单插画,是她以前写的,翻找自上回从罗婶那里取的旧物。
这本已经看得差不多,她拿着翻两页,又起身去找另外的。
几只箱子,里面基本都是书,还有不太大的手工,甚至一幅十字绣,再就是日记。
日记都是带锁的,密码已经记不得了,她随手挑了一本,把锁带剪开,带回床上继续看。
日记内容不多,每页都只有几行,而且不知道该说谨慎还是什么,居然找不到跟徐知凛有关的内容。
心里有点好笑,沈含晶走马观花地翻动着,在看到当中某一页的时候,忽然停住。
指尖在那一行字摸来摸去,越看,越觉得眼熟。
闭起眼想了想,沈含晶拖过手机,滑动相册找到不久前偷拍的那张。
照片放大后,跟日记上的字对比过,果然一模一样。
没能控制住,沈含晶笑着往后躺,呈大字型,看着屋顶越笑越奇怪。
到最后,人又笑又咳,日记慢慢盖到脸上。
*
接近开业,后面一个多星期,沈含晶再没有休息过。
布场,礼仪,流程,宣发,哪一样都不能出错。
这天开小组会议,再次核对宾客名单时,她问江廷:“徐总来不来?”
来干嘛?这句江廷差点脱口而出,但当这么会议室多人的面,他还是尽量正色:“回头我确认一下。”
沈含晶先是点头,再又摆摆手,偏过头咳两下:“不用了,晚点我自己问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
肺都快咳出来了,等会议结束,江廷文件夹挡住口鼻:“你搞什么,咳成这样不去看医生?”
沈含晶喝口水顺顺气:“没事,快好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总觉得小毛病抗抗都能过去,江廷看一眼桌面:“你还吃辣条?”
沈含晶看了下,确实有一小包辣条,她拿起来:“同事给的,我不吃,你要不要?”
江廷当然不吃:“久咳不治,你小心支气管炎。”
说完,皱眉走了。
沈含晶也打算走,水杯电脑,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视线再次划过那包辣条时,心念一动。
她重新坐下来,把锯口撕开。
大红的包装,辣度不低,鼻子底下一闻,浓浓的呛味。
手机电量充足,沈含晶解锁,点进通讯录找到号码,点了呼叫。
等待音响起,漫长的嘟声中,终于接通。
“喂?”她主动打招呼。
“有事?”简单两个字,冷冷淡淡。
“在忙吗?有没有打扰到你?”沈含晶问。
那边停顿一秒:“什么事?”
沈含晶笑了下,抽出辣条,上嘴咬掉半截。
辛辣的味道跑开,花椒面好像一下冲到喉管,她边咳边说:“也没什么,就是……这边开业……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来一下?”
一句话分成好多句,辣条上附着的腌料开始刺激呼吸道,她脸胀红了,捂着胸口放肆地咳。
电话那边,好像听到拖动椅子的声音,接着是隐约一句“会议暂停”。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有比较明显的推门声。
“你在公司?”徐知凛问。
“对,在公司。”有点堵鼻子,沈含晶用纸巾捂通一点,忽然又后知后觉似的:“你是不是在忙?那晚点……发信息给我也可以。”
说完抽了抽鼻子,点上挂断键。
会议室很安静,放手机的声音噔一下,她把东西归整好,走了出去。
下楼正好碰到给辣条的同事,问她:“晶晶姐,辣条好吃吗?”
沈含晶点点头:“挺好吃的,谢谢。”再一看时间:“今晚好像要下雨,让大家都早点回吧,省得淋雨。”
“好的。”
同事都走得早,沈含晶也没怎么加班,够钟就拎电脑走了。
到家时接近七点,推开门,徐知凛站在地线上。
一身黑西装,笔挺肩线和裤缝,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晚宴活动。
领带是精心选过的,温莎结饱满有力,但换个身高不够的,人会显得敦实,没有他这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定定看着,沈含晶忽然想起罗婶形容的他,几年之间大有变化。
脱掉一身斯文骨,换上一张锋利感的商业脸。
回想重遇之后,谑笑的,冷淡的,阴郁乖僻,捉摸不透。
总结就是忽冷忽热么,沈含晶挂好包:“你怎么来了?”
这回不是有意的,但说完,立马咳了一声。
徐知凛看她:“嗓子不舒服?”
“没事,我喝碗梨汤就好了。”沈含晶换好拖鞋,揪了揪颈部皮肤。
病了不吃药,徐知凛微微皱眉:“你没去看过?”
摇摇头,沈含晶边咳边打开冰箱:“菜吃完了,叫外卖?”
说完偏头,见他不张嘴,于是关上冰箱,去卧室换衣服。
砰一声,卧室被关上,但即使隔着门,也能听到那不规则的咳嗽声。
过几分钟门开了,人走出来。
应该不是暖气的原因,脸红得有点不正常。
“你不吃我就不叫了,或者你自己搞定。”沈含晶吃劲说话,到厨房接了半锅水,再把之前买的雪梨拿出来,开始削皮。
徐知凛看一眼表:“衣服穿上,去趟医院。”
沈含晶没反应,还在一道道削皮。
这雪梨有点放老了,皮还挺厚,削着削着容易断。
徐知凛绕到中岛台前:“还削什么,去穿衣服。”
人到前面,沈含晶才说话:“不去,我自己会买药。”她硬梆梆拒绝,听起来像在闹情绪。
徐知凛硬挺挺站着,看她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嘴角一捺,转身去卧室。
拿着大衣出来时,水已经准备沸了,沈含晶开始削第二个梨子。
徐知凛手臂挂着大衣,过去还没扯她,那件衣服挡住光,她动作一错,大拇指被割伤。
血冒得很快,结成一团往下流。
再没什么好说的,徐知凛把人带离厨房,沙发上一摁,找来创口贴。
沈含晶伸着只手,目光绕住他转。
清创,撒药,再撕掉创口贴包上去。
全程,她一声不吭。
徐知凛忙完抬头,撞上她直勾勾的视线,眼底还有奇怪笑意。
气息一默,他忽然拧眉:“你故意的。”
沈含晶歪头:“可能?”
不再多想,徐知凛扔掉手里的药,起身即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