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炽
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跟随队伍检票过安检,在快要上扶梯时回身,谢淮京还站在入口处,单手揣兜的看着她,瞧见她转身眉梢轻挑笑了下。
迟雾放下行李袋,冲他挥手,而后迈上扶梯。
直到完全看不到女孩身影,谢淮京才原路返回,刚坐到车里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摁灭,余光瞥见副驾驶玻璃上被手指画上的笑脸。
三笔画的笑脸,其中两个眉毛处被水雾逐渐掩盖。
谢淮京点烟的动作顿住,摸出手机拨了个语音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
谢淮京将车窗降下几分,薄唇上扬,“小迟老师,下学期见。”
电话那端的迟雾也笑了,“下学期见。”
第35章 秘密
迟雾坐了九个小时的动车, 旁边位置的人来来走走,到达临江时已经六点,一出站便看见等在门口的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父亲。
父亲先看见她, 满脸激动又开心的上前来, 拎过她手里的行李袋, 将捂在怀里的玉米饼递给她, “尝尝, 还是热的。”
迟雾咬了口, “嗯, 还是原来的味道。”
“怎么都瘦了?”父亲双手将她行李袋抱在怀里,“晚上回家做你最喜欢吃的滑肉汤,咳咳—”
迟雾嚼着玉米饼,“怎么回事?感冒了?”
“没事, 喉咙不舒服, 喝点水就好了。”
迟雾将挂在脖子上的水壶拿下来, “有点冷了,先喝点。”
父亲喝了口,把她的行李袋放到电动车前面,“上来,回家吃饭了。”
迟雾在后面坐下,双手扶着父亲肩膀。
临江的晚上比饶京冷, 风呼呼的刮,迟雾看见他头发比自己走时更白了, 衣服领口也破了洞。
到家时已经八点过,电动车在狭窄的乡村道路上行驶, 有经过的人家父亲都会主动跟人打招呼,在别人看见她时问“女儿回来了?”他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放寒假了。”
他很高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高兴,就逢人就说她回来了。
到达院子里,迟雾发现院子重新修建了,门口装了铁门,还在院子门口围了个鸡圈。
“先去看看你房间,我弄了个书桌,看看喜不喜欢。”
迟雾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整洁干净得跟她离开时一样,被褥床单换了新的,凹凸不平的墙上贴了粉色的墙纸,靠窗边摆放了一张红木楠色的书桌,还有一个台灯。
“这个桌子他开始还要卖我三百块,你猜我多少钱买的?”
迟雾配合的猜:“一百五?”
“差不多,二百块加椅子一起。以后就不用在凳子上看书了,做作业也方便。”
每次回家都是这样,爸爸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小到家里的鸡鸭生了几个蛋,大到她在学校这段时间是不是吃得不好,他边说着手上没闲着,给她做饭,迟雾折了把柴往灶里送,笑着回答他。
吃过晚饭,爸爸又给她煮了个开水蛋,就怕她没吃饱没吃好。迟雾实在有些吃不下了,但不想浪费爸爸的心意,硬撑着吃完,爸爸这才放心的收拾碗筷,回房间睡觉。
晚上,迟雾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打开电脑准备看会资料,登微信时瞧见朋友圈有个熟悉的头像发表了状态。
迟雾点开。
手机转了转,一片空白。
删除了?
迟雾点进他头像,从名片进去,确认是删除了。正要退出,手机“嗡嗡”振动两下。
【_:有事,才看到。】
往上,是他问她到了没。
她因为在电动车上没及时看到回复晚了,后面吃了饭回的。
迟雾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谢淮京:【还没睡?】
迟雾:【正准备睡。】
谢淮京:【临江下雪了吗?】
迟雾:【没有。】
她问过爸爸,前几天下了点雨夹雪,但下了半个小时就停了。
谢淮京:【还有段时间才过年。】
谢淮京:【会下的。】
迟雾下巴磕了磕屏幕:【你是在安慰我?】
谢淮京似笑了声,字里行间透着散漫:【不像?那我撤回?】
迟雾敲字:【安慰的话不能撤回。】
【借你吉言。】
……
放假的日子迟雾除了看书就是和爸爸去集市购买年货。
临江这边的习俗过年需要做大扫除,寓意将去年所有的霉运都清除,全新迎接新年,大年二十九这天,父女俩将屋子从里到外做了个清洁,晚上去村长家吃饭。
这是每年必定的饭局,迟雾换了套衣服,爸爸将她之前寄回来的衬衫和大衣穿上,整个人精神抖擞。
村长家距离她家有两条水田,他们到时其他几家的人已经到了,见到他们笑盈盈的。
“小伍回来了,在饶京上学怎么样啊?”
迟雾礼貌的笑着,“挺好的。”
“你可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饶京大学的,以后可有大出息。”
说话的人叫陈实甫,是同村的一个包工头,对他们家多有帮助,只要有活都会加上迟父。
几个叔叔阿姨拉着她问长问短,从学校问到饶京这座城市,最后绕回“有没有男朋友这个话题上。”
迟雾脑海里闪过谢淮京的脸,否认,“没有,学校的课业很重。”
“能进入饶京大学的人以后毕业最差也有七成,你可得抓紧时间,到时候毕业了好的可都让别人选走了。”
迟雾笑了笑,“这个事看缘分吧。”
话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进来,右手杵着拐杖,试探的用拐杖做支撑,慢慢迈过门槛。
迟雾过去扶他,“您慢点。”
“小伍回来了,好好好。”老人连说了几个好,“见到阿淮了吗?”
迟雾垂眼:“见到了。”
老人高兴的笑着,“见到就好见到就好,你一个人在外地,有阿淮也能有个帮衬。”
“说起谢淮京,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有人接过这个话题。
“小时候的事他哪儿会记得,估计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咱们村可不必饶京繁华,哪还记得我们这些。”
“所以当初我就说,老爷子就不该心善收留他,费尽心思照顾他,结果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不是这种人。”迟雾反驳,“他没有翻脸不认人,他在学校对我很照顾。”
“傻姑娘,他是看你年轻漂亮,他要是真那么有心,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没打一个。”
迟雾将老人家扶着坐下,“他并非是看我年轻漂亮才照顾我,在饶京他比想象中的更受欢迎,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计其数,我或许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但他肯定有他的苦衷,请各位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不要妄加猜测。”
适才说谢淮京翻脸不认人的人怔了怔,扭头跟迟父说,“现在小伍是出息了啊,大庭广众之下顶撞长辈。”
迟雾丝毫不怕,“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如果知道长辈说的是错的而选择沉默,遇见不公平的事也选择沉默不言吗?”
“小伍说得对。”爸爸将地瓜丸递给她,“遇到错误的就要及时改正,这是我从小教她的。”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聊点开心的事。”
有人出来打圆场,这个话题被揭过。
吃过饭,迟雾正准备和爸爸一起离开时,老人家叫住她。
“小伍,谢谢你替阿淮说话。”
迟雾看着老人骨瘦如柴的手,“爷爷,他一次都没有联系你,你不难过吗?”
“难过,但就像你说的,他肯定有他的苦衷,谢淮京那小子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当年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家里人要隔三差五来看看我,就怕我无人照顾。”老人看着她,“我养他一年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回去的路上,迟雾脑海一直佝偻的老人远去的身影。
老爷子是退伍老兵,一生没有娶妻,谢淮京是他抚养过的唯一孩子,迟雾看得出来他很想谢淮京回来看看他。
大年三十,温度又降了几度,迟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春联贴好,又将刚买的红灯笼挂在大门两侧。
除夕这天特别热闹,村子里到处都是小孩在玩耍鞭炮的声音,还有的村子广场放风筝,大人们开始经久不衰的麻将棋牌,迟雾系上围裙,将饺子馅和好,然后擀皮,等爸爸回来一起包饺子。
每年包饺子都是父女俩一起的,寓意是团团圆圆。
饭桌上,爸爸开了买的果汁,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吃过饭,爸爸被邻居家的叔叔叫去打麻将,让她也过去跟几个小孩玩,迟雾召集两个萝卜头把买的烟花搬到院子里。
“小伍姐姐,我想放这个。”扎着羊尾辫的小女孩指了指其中五颜六色的烟花。
迟雾捏了捏她脸,“好,小伍姐姐给你拆。”
“小伍姐姐,我也要。”
“我也要!!”
四五个小孩围在耳边,迟雾俨然成了孩子头。
给他们分完烟花,她自己也拆了根,点燃,另一只手拿手机,拍照。
“小伍姐姐,我还要玩。”
迟雾摁灭手机,“我给你拿。”
“小伍姐姐,你的手机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