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多喜
姜词支着下巴坐在门口台阶上,笑眯眯地说:“那可就太好了。”
奶奶一边笑她,一边从屋檐上取下晾晒的腊肠和腊排骨,然后放进干净的塑料袋子里。
姜词见奶奶取了很多下来,不由得问道:“奶奶,这些是要取下来放到冰箱里吗?但我们往年不都是这样挂在屋檐下吹着的吗?”
姜奶奶道:“不是,我是想着让你给沈先生带一些回去。你看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也没有机会亲自感谢人家,等会儿我再去邻村买些土鸡土鸭,到时候你连着这些香肠排骨一起给沈先生带过去。”
姜词闻言有点愣住了,她看到奶奶还在不停往袋子里装香肠排骨,一个袋子装不下,又取一个新袋子出来,她连忙起身过去,拉住奶奶的手,说:“奶奶不用了,沈听南他吃不惯这些东西的,他们平时都吃牛肉鱼肉之类的,很少吃猪肉这些。”
姜奶奶还是一个劲儿地要往袋子里装,说:“这些是腊肉呀,也是咱们这边的特产,你拿回去给沈先生尝尝鲜也好。沈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明年春节我再多做一些。”
姜词见奶奶这样热情地想给沈听南带些礼物,不忍心拂了奶奶的好意,于是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说:“那您别装太多了,留些您平时自己也要吃的呀。”
姜奶奶几乎把所有的腊肠和排骨都装进了袋子里,说:“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下半年还要做呀,你拿回去给沈先生尝尝看,看他喜欢什么口味,等今年冬天的时候我单独给他做一些。”
姜词了解自己的奶奶,她心里感谢一个人,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送给人家。她看着奶奶佝偻着背在那里装这些东西,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她蹲下来,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说:“我来装吧奶奶,您去休息。”
姜奶奶却闲不下来,说:“那行,那你先装着,我去邻村看看有没有土鸡土鸭的卖。”
说着,就拿着几个干净袋子出了门。
姜词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奶奶,别买太多了,他们很少在家里吃饭的。”
可惜姜词的提醒,对奶奶一点用处也没有。她老人家去了邻村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不说,还装了满满一篮子的土鸡蛋。
姜词看着奶奶帮她这些东西打包好,很是无措了一阵子,愣了半天有点哭笑不得,说:“奶奶,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呀?”
姜奶奶去邻村买东西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少,这会儿把东西打包好后才发现是有点不太方便拿,她想了一下,说:“要不然我明天拿到镇上去寄吧。”
姜词无奈叹了声气,说:“算了,拿去镇上还要坐车,也好麻烦。”
她回卧室腾了一只行李箱出来,把腊肠和排骨先放进去,再把冷冻好的土鸡土鸭也放进去,最后留下鸡蛋没拿,说:“奶奶,鸡蛋您就留着自己吃吧,这个真的不方便带,要是在路上碎了就麻烦了。”
姜奶奶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去厨房拿了几个鹅蛋出来,拿袋子包好放进姜词的背包里,说:“那你把这几个鹅蛋拿去,鹅蛋在市场上可不好买,你自己留几个,再给沈先生拿几个去。”
姜词见奶奶这样热心,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说:“好。”
九月三号学校开学,姜词买了二号回北城的机票,抵达北城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下了飞机,她先去行李传输带拿行李,她原本只带了一只行李箱回家,因为把行李腾出来装奶奶给沈听南拿的那些东西,所以她的书籍和衣服都只能用书包背着。
等把行李取下来,她已经累得有点不想动弹,扶着行李箱在角落蹲了一会儿,顺便给沈听南打了个电话。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沈听南那会儿在外面有个应酬,看到姜词打来电话,拿着手机到咖啡厅外面,接起电话,才问:“怎么了?”
如今再听见沈听南的声音,姜词已经少了之前每次给沈听南打电话时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疲惫,她有点不好意思再度联系沈听南,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奶奶给你带了一些特产,你现在在家里吗?我这会儿给你送过来可以吗?”
沈听南道:“现在吗?我这会儿在外面。”
姜词愣了下,“啊……这样吗。”
她想了一下,又询问道:“那我能自己先帮你拿过去吗?你家里有人吗?”
她实在不想拎着这么多东西回学校,想着先给沈听南送过去。
沈听南道:“没人,不过密码没变,你先过去吧,我大概六点左右到家,你在家等我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姜词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挂了电话,她终于从地上起来,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到了机场外面,她在路边打了辆车,直接去沈听南的小区。
从车上把行李箱取下来的时候,重得差点砸到她的脚,司机从车窗外探头看她,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谢谢。”姜词把行李箱放好,帮忙关上后备箱车门。
司机将车开走,她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去小区。
门口的保安例行职责让她登记,她放下东西,在门口登记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然后才终于被放行。
到了沈听南家里时,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九月份的北城仍然炎热,她这一路上来,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她在门口换上拖鞋,然后才把行李箱拎进屋,怕把沈听南家里的地毯弄脏了,直接拎着去了厨房。
在厨房冰凉的地上坐着歇了一会儿,等稍微缓过来,才蹲在地上把行李箱打开,打算先把东西拿出来放进冰箱里。
她在厨房收拾了半天,刚把排骨放进冰箱里,客厅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姜词不由得愣一下,以为是沈听南回来了。
她从地上起来,走到客厅去,下意识喊,“沈……”
话还没有出口,她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听南的母亲,不自觉地有点心慌。
程静娴看到姜词在这里,也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头,她看着她,问道:“你是周芸的女儿?”
姜词回过神,轻点了下头,努力地露出点笑容,回答说:“对,我是姜词。”
又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程静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刚从榕城回来,我奶奶给沈听南带了些特产,我就先给他拿过来。”
“你奶奶?”
姜词点下头,解释说:“是这样的阿姨,我奶奶去年突发脑溢血晕倒了,是沈听南帮忙请的医生,所以我奶奶一直很感激沈听南,但她离得远,暂时也没有机会当面谢谢沈听南,就让我带了一些家乡特产过来。”
程静娴倒是不知道这事儿,她走进屋,走到姜词面前,朝厨房地上的行李箱看了一眼。
因为在路上走了好几个小时,原本冷冻好的鸡鸭鹅已经化了,弄得行李箱里都是冰水,看着确实有些糟糕。
姜词挺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阿姨,可能因为在路上耽误了几个小时,现在天气又有点大,所以冰块化掉了一些,不过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东西都还好好的,而且很新鲜。”
她说着就蹲到地上,拿起一只化了一半冰的土鸡准备放进冰箱里,说:“再冻过就好了。”
“姜小姐。”
姜词忽然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看向程静娴。
程静娴看着她,平静地说:“首先非常感谢你这么老远拎这么多东西过来,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听南,他不吃这些东西。”
姜词有点意外地看着程静娴,她顿了几秒,解释说:“但这些都是农村散养的土鸡土鸭,是喂粮食的,没有喂过饲料,也没有打过针,不会对身体……”
“姜小姐。”程静娴打断了姜词的话,再度说:“我说过,听南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很感谢你奶奶的一片心意,不过你还是带回去吧,否则放在这里扔了也怪可惜的。”
姜词看着程静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她点下头,说:“好的。”
她把东西收起来,放回行李箱里。看到行李箱还有两大包腊肠和腊排骨,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程静娴,问道:“那这些……”
程静娴道:“都拿走吧,我们家没人吃这些烟熏的东西。”
姜词“嗯”了一声,埋头继续收拾她的东西。
程静娴瞥到冰箱里还有些一些烟熏的排骨,弯身拿出来,放回姜词的行李箱中,说:“这些也拿走吧。”
“好。”姜词面无表情地应一声,她把东西装好,合上行李箱,再起身去阳台拿了毛巾,把地上的水擦干净,清洗干净毛巾就拎着箱子从厨房出来。
看到程静娴坐在沙发上饮茶,她头一次失去礼貌,没有打招呼就径直离开了沈听南的家。
*
沈听南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他原本打算先回来换件衣服,然后带姜词出门吃饭。
但他当进屋后,却并没有看到姜词,反倒看到他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不由愣了下,随后问道:“您怎么来了?”
程静娴不悦地朝沈听南看了一眼,说:“怎么?你这地方我还不能来了?”
沈听南道:“你过来也好歹跟我说一声。”
他换鞋进屋,把车钥匙扔玄关柜上,朝屋里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回到母亲身上,问道:“您见到姜词了吗?”
程静娴“嗯”一声,说:“那丫头给你带了些什么家乡的土特产,那些鸡鸭鹅都化冻了,塞在行李箱里全是细菌,还有那些烟熏的东西,吃了致癌,我让她拿走了。”
沈听南听得不由得皱紧眉,他冷着脸盯着他母亲,问道:“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程静娴道:“我只是想让那个小丫头知难而退,别整天掏空了心思地想着讨好你。她母亲哄得你父亲晕头转向就算了,再把你拉下水,我看你跟你父亲到时候把沈家的财产全都拱手送人好了。”
沈听南皱着眉看他母亲,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看您这两年倒是越发不可理喻。”
他说完就转过身,径直出了门。
*
晚上七点,姜词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些泡面和面包,准备带回宿舍去吃。
她正朝宿舍的方向走,忽然听见有人在她身后鸣笛。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沈听南的车。
隔着车窗,她的目光和沈听南的目光对上,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然后转过身,径直朝前走。
因为这会儿正好是饭点,校园里人很多,沈听南车开得慢,不时要让路人,以至于半天没追上姜词。
他索性跟在后面一直鸣笛,姜词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她转身走回沈听南车前,难得严肃着脸色看着沈听南,说:“你有没有一点素质,学校里不能鸣笛。”
沈听南停下车,看着姜词的眼里闪过笑意,说:“原来你听见了?我当你小小年纪就耳背了。”
姜词不自觉地抿唇,她看着沈听南,问道:“你找我吗?”
沈听南道:“不然呢?给你打电话不接,只好过来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沉默着,没说话。
沈听南道:“上车,先去吃饭。”
姜词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了一会儿,半晌,问她,“我的东西呢?”
姜词问:“什么东西?”
沈听南道:“你不是说,你奶奶给我带了一些特产?给我吧。”
姜词心里其实很清楚,沈听南母亲对她的冒犯不能怪到沈听南身上。
但她今天实在太生气,做不到不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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