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33章

作者:浮瑾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现代言情

其实也不能算是特别熟的朋友,但关系确实不错。

那个女孩有些腼腆,人性格却是非常好,宁岁有段时间,每天中午放学午休都会和她一起走。

她们经过校门口的漫画杂志书摊会停下来,看看自己在追的系列有没有更新。路过711,你一碗牛肉面,我一碗咖喱鱼蛋,挤满了番茄酱和辣椒油,互相用签子分享着吃。

宁岁晚上在酒吧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

【岁岁,跟你说一个消息,我可能要换个省复读啦。

我爸妈说我们四中的要求还是不够严格,不像衡中是军事化管理,浪费了碎片化的时间。人家在食堂排队的时候也背单词,而我却只知道和朋友嘻嘻哈哈。

其实我一直都羡慕你,羡慕你有天赋,学习成绩一直都这么好。我一直坚信,数学竞赛只是你短暂的失利,你最后还是会成功的。最后,果然如此。我很开心你能发挥得这么好,掌声和喝彩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

可惜我就没那么幸运啦,状态不好,考前就一直失眠,心跳失频,整天提心吊胆的。进考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考砸,果然,我理综连错了三道物理。18分啊,如果当时我能细心点该多好。

说了这么多,其实挺不舍的,一直很珍惜和你之间的友谊,也很崇拜你。毕业典礼那天你在台上发言,我在下面边听边想,我们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像你这样,我也知道,以后我们要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不再是一路人了。

所以我想,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愿你一切安好,万事顺遂。也祝我一切顺利吧。】

宁岁一直以来是个有点迟钝的人,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各色的离别场面,师长叮咛,她没觉得感伤,但是晚上坐在酒吧里看这条短信的时候,确实有一点难过。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是真的要毕业了。

离开槐安,各奔自己的前程。

六年、三年、四年,人生分割成不同的阶段,到了时间,就要开启新的章节。

是起点也是终点,那些只沉浸于作业书本,单纯到和三俩好友去小卖部买根雪糕都开心的日子,也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我挺替她惋惜的,她如果没有失误,是可以考去一个很好的学校的。”

宁岁抬起眼,胸腔中有涩然,轻轻叹口气,“感觉看到她就看到了以前的我自己吧,有些感同身受,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我更加幸运。”

谢屹忱前面一直在听她讲,这时才沉静开口:“听说过塞翁失马的故事吧。”

宁岁耳廓不经意被他的音色扫了扫,顿了下才侧过眸:“你是想说运气守恒,否极泰来?”

“嗯。”谢屹忱举了个例子,“我之前有个远房亲戚,算是表哥吧,也是高考没考好,本科线没有上,他爸妈就很发愁,不过他倒是很乐观。”

那个学校没什么名气,平常课程也很松,但那个表哥并没有放弃,反而借业余时间去网上看视频学习一些知识和技能。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慢慢观察到,大家都喜欢看那种短平快的小视频,就和同学一起创业,做了个类似的手机应用,谁知道这两年一下就流行了。

谢屹忱说:“现在他们公司一年流水应该能有个几千万了。”

宁岁看向他:“那,你觉得他能成功,更多的是因为幸运,发现了这样的商机,还是因为心态呢?”

“我想两者都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

他嗓音清冽低沉,“有一位我很喜欢的老师曾经说过,珍惜你的低谷,你会看到很多真相,时间能渡的都是愿意自渡的人。”

宁岁蓦然被这句话击中,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谢屹忱抬起头,隔着一片清透的玻璃眺海,也勾唇笑了笑。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无限可能,不走到最后哪能知道输赢。其实你可以告诉你那位朋友,不必过早地给自己下定论。”

说着,那双凛冽漆黑的双眸落了过来:“还有,你会觉得自己幸运,可能只是因为你比别人更加坚持而已。”

洱海的潮涨潮落悠然淌过耳边,宁岁觉得自己心里仿佛也有艘小船,在银河里荡来荡去。

其实就是这样而已。

她没想通的事情,答案也许并不复杂。

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宁岁觉得,如果此时能再来点儿酒就更好了。

她打量谢屹忱片刻,认真建议道:“我有个想法。”

他漫不经心地:“怎么?”

“要不我们以后合开个鸡汤班吧,你负责当主讲,再把每节课总结下来转录成教材。”

宁岁试探地瞄了他一眼,煞有介事道,“我有预感,以你的水平,很快就能做成全国连锁,月销十万册以上。”

谢屹忱眉梢微挑:“那你做什么?”

“做——”宁岁语气蓦地诚恳,“……享其成?”

“……”

第26章 过来

深沉的天空中潜藏的云朵散开,一枚弯弯的月牙露了出来,尽洒银辉。

两人又这么坐了一会儿,很有默契地保持安静。

“谢屹忱。”宁岁忽然叫他。

谢屹忱侧眸:“嗯?”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他凝视着她:“羡慕我什么?”

“不知道,就感觉你很有自己的想法,做什么都无拘无束。”

又或许是羡慕他,没有什么真正牵绊忧心的事情,可以不受到任何掣肘。

压在心头的石头拿掉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老人家的身体不如以往,看着都受罪,插管又透析,不知有多难受,但是生了病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只能听天由命。

宁岁小时候和外婆不太亲,因为住的距离比较远,经常一两个月才见一次。再加上夏芳卉是个很独立的女性,和宁德彦组建家庭之后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自立门户,走动也不太频繁。

后来大点了、懂事点之后,宁岁才慢慢感觉出来,其实妈妈和外婆之间有龃龉。

她有旁敲侧击地问过,夏芳卉没说,后来有一次酒醉才透露出来,说外婆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不让她买零食,正是发育的年纪也不给吃肉,连吃的菜也都是冰箱里囤好几天的,都快烂掉了。

只有逢年过节,才可能勉强吃上一顿猪油炒白饭。

还有,她穿的衣服也都是旧的,缝缝补补又三年,裤子上全是各色布丁。

每次同学们一起在操场做早操的时候,夏芳卉站在一水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中间,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当年夏芳卉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因为学费贵,外婆不同意供她,让她早点出来打工,外公又是个妻管严,不敢有异议,所以夏芳卉一直是个大专学历,也是前几年抽空才考了成人高考,拿到本科学位。

以前是穷,但也没穷到这个程度,夏芳卉一度觉得,外婆就是不舍得给她花钱。所以她才在物质上拼命对宁岁好,想把自己以前缺失的都补偿回来。

这种不温不火的相处方式直到宁越出生,两人才说开。

那时过的是苦日子,老一辈的思想可能都是那样,朴素,节俭,温饱还没解决的时候,想不了别的。都是倔强的人,别别扭扭地给对方递了台阶,这才顺势而下。

后来宁岁在周末就时不时往外公外婆家跑了。外婆对她这个亲外孙女格外大方,过年给她的红包也很厚,总是慈祥宽容,也很支持她的各种决定。

夏芳卉不让宁岁做的事情,比如说喝汽水吃方便面,有时候外婆还会悄悄给她准备。

外婆还有一双巧手,会织毛线,还爱看谍战片和悬疑片,暑假的时候一老一小就会猫在沙发上看一天电视剧,外婆还教她织围巾,勾各色花样图案。

然而现在。

时间过得太快,好像是一晃眼,老人家的头发就全白了。

如果,她只是在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人能不能一辈子不老呢。

那样就可以,互相陪伴很多很多年了。

……

“宁岁。”谢屹忱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宁岁偏头,看见月光浅浅映在他眉眼,睫羽密密匝匝覆下一层疏薄的影,“你羡慕我自由。其实我也很羡慕你。”

她怔了下:“羡慕我什么?”

谢屹忱低下头笑笑:“大概是有人管吧。”

宁岁对他的家庭,其实一直不是特别了解。只是从各种传言,从新闻里,从同学的口中听来的,拼凑成一个大致的模样。

她想他的父母应该很忙,没空管他,所以他初中的时候才不住在家里,还学会自己做饭。

“从我记事开始,父母就一直为了公司在四处奔走。他们总是跑各地出差,偶尔回来一下,把我交给我大伯大妈照顾。”

谢屹忱坐在长椅上,坐姿懒散地靠着,手里就一直拽着那根鞋带,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

“其实当时我觉得挺酷的,别人的爸妈都是二十四小时严格看着,只有我爸妈不管我,一走就是好多天,回来还会给我带礼物。”

后来才发现这种情况很不好玩了。

基本上就没有一家三口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来去匆匆。谢屹忱从来不怕黑,因为小的时候晚上没人陪他睡,必须克服掉这样的毛病。

小学的时候常常去大伯家玩,蹭吃蹭喝蹭睡,大伯大妈待他很亲,小时候数学英语的启蒙都是两人教的。

他调皮,但是很聪明,贪玩也有个度,不像堂哥那么明目张胆,出去跟人打架,总闹得一身伤回来,最后被大妈脱了裤子按在沙发上揍。

但是哪怕再亲,谢屹忱依旧觉得自己给大伯一家添了麻烦,这年头多养个孩子要花的钱不少。

所以一到初中,他就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

初二那年,公司发展进入新阶段,谢屹忱以为父母能够短暂地歇口气。那天听说他们从机场回来,他自己下厨做了好几道菜,在家里满心欢喜地等着,想着能让爸妈也吃上自己做的饭。

结果一直等到菜凉透了,客厅的玄关处都是黑的。

没有人回来。

计划临时更改,他们去了别的城市。

谢镇麟和邱若蕴根本就不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这过去的十八年,谢屹忱觉得那应该是野蛮生长。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最终长成了这副有棱有角、恣意不羁的模样。

“所以我说羡慕你有人管。我要想找个管我的人,还真是有点难。”

谢屹忱笑得漫不经意,宁岁看着他,欲言又止。

谢屹忱抬眉:“有什么想问的。”

他还是那么明察秋毫,宁岁凝着他英挺的眉眼,感觉心里某个角落蓦地被触碰一下,很柔软:“我听说你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接受采访,你不喜欢照相,是因为那时候总对着镜头吗?”

谢屹忱手上绕鞋带的动作顿了下。

“有一部分原因吧。”他垂着眸,不急不缓来了句,“没办法,那些记者觉得我长得好看啊,总是要我笑,次数多了就很烦。”

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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