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衿久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冷白皮晒得通红。喘气缓了会儿,故摇说:“扶婳,你是卧底,对吗?”
明明是笃定的语气,却偏偏还加了个“对吗”。
没等扶婳承认,她继续分析:“挥毫起笔指的不是写字,而是画画,画的是佳人,佳人为女,所以这条线索是婳,是你的名字。”
“花也不是玫瑰,是白山茶,是你在那部民国戏里演的角色的代号。”
扶婳转过身,扬起一抹无害的笑,朝她走过去:“真聪明。”
她给了故摇一个拥抱:“可惜呢,这场游戏还是我赢了。”
“故摇,淘汰出局。”
扶婳往后退了一步,亮出手上那枚象征“毒药”的印章。
她转身出了门,将盒子交给了接头人。
对讲机里,导演宣布:“任务结束,卧底获胜。”
【呜呜赔我的感情,扶婳你个渣女。】
【是谁,是谁真情实意了,原来是我啊。】
【她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怎么会是卧底啊,扶婳你没有心!】
半个小时后,节目组的车在一家饭店前停下,扶婳她们几人跟着服务员进入了一间包厢。
圆桌上放着一个蛋糕,早就被淘汰的阮千诗坐在餐桌后,她身前立着一块显示屏,正在播放着她们的直播回放。
一见面,扶婳立马先发制人:“千诗姐,我好想你啊。”
语气要多甜有多甜,可阮千诗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掐了掐她的脸:“亏我那么信任你。”
宋薏也不服气地讨伐:“对啊,说好了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被骗了的几人对着扶婳口诛笔伐,宋薏动手动脚地挠她痒痒。
扶婳抗议:“不公平不公平,我才是胜利者。”
导演纵容地由着她们闹完,才清清嗓子:“为了庆祝我们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也为了纪念几位姐姐这几天的相处,节目组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蛋糕。”
宋薏问:“蛋糕是用来吃的吗?能抹人脸上吗?”
扶婳连忙连人带椅子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意。”
“但是,”他又语调一转,“大家知道我们节目组向来赏罚分明,千诗姐姐、宋薏姐姐和故摇姐姐三个人任务失败,是要接受惩罚的。”
几人面面相觑,阮千诗问:“什么惩罚?”
导演拍了拍手,包厢门被打开,三个服务员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放在了圆桌中间。
托盘上有盖子盖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导演比了个请的手势:“三位姐姐一人选一个吧。”
宋薏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不会是什么炸蟑螂吧?”
阮千诗赶紧制止她:“快别给节目组提供创意了,小心以后真的弄出这种惩罚。”
宋薏立马闭嘴,谦让地说:“千诗姐,你先挑。”
“尊老爱幼,还是让故摇先挑吧。”阮千诗也推辞。
“别别,宋薏姐最近,宋薏姐先挑。”
几个人让来让去,深知逃不过,最后还是一人选了一个。
揭开盖子,故摇拿到了一杯绿油油的苦瓜汁,阮千诗的是一盘切片的柠檬,宋薏选到了一个抹满了芥末酱的贝果。
东西亮出来的一瞬间,包厢里听取哀声一片。
扶婳跟小猫一样躲在一旁偷偷乐,生怕她们发现自己。
捏着鼻子执行完惩罚,三人一杯接一杯地灌水。
导演看完热闹才出来:“恭喜扮演卧底的扶婳姐姐获得了胜利,奖励是节目组特制的纪念奖章。”
扶婳打开导演递过来的盒子,一块金灿灿的奖章躺在里面。
“真金的吗?”宋薏探头过来看。
“当然,这里我们要感谢金福珠宝的大力支持……”
导演感谢完赞助商,其他几人捧场地鼓掌。
“除此之外,待会儿的大餐归扶婳姐姐个人所享有。”导演看向扶婳,将问题抛给了她:“你可以选择邀请或者不邀请其他几位姐姐共进晚餐。”
扶婳果断应声:“不邀请。”
“呜呜婳宝。”宋薏撒娇。
“除非——”扶婳故意拉长尾音。
“除非什么?”
在三道热烈的视线下,扶婳傲娇地抬着小脸:“除非你们把我夸高兴了,还要发微博说扶婳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
“婳宝你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
“天生丽质,足智多谋。”
“人间哪得几回见,应是天仙下凡来。”
在大餐面前,三个人变得能屈能伸。
扶婳乐不可支,还不忘叮嘱:“记得要发微博夸我啊。”
见扶婳同意,导演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接下来就请几位姐姐开心地享用晚餐。”
节目组的人退出去,只留下了几个摄像。宋薏、阮千诗和故摇三个人对视一眼,突然起身抓了把蛋糕上的奶油往扶婳脸上抹。
“小人得志是吧婳宝。”
“看我不给你抹成大花脸。”
扶婳连连后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笑死我了我就知道。】
【婳宝长点心吧。】
【好没分寸感啊,亏扶婳还好心让她们一起吃饭。】
【人家朋友之间玩闹怎么就没分寸感了?管好你自己吧。】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几个人坐节目组的车回了姐姐小屋。
夏末秋初,天气总是多变。白天还热得人发慌,回去的路上天就阴下来了。
扶婳洗了个澡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着落地窗,噼啪的闷响嘈杂。
十一点多,夜彻底黑了。雨势渐大,打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还伴随着沉闷但响亮的雷声。
一道闪电划过,室内骤然一亮。扶婳惊坐起来,从没拉拢的窗帘缝隙中向外看去。
无边的沉沉黑暗中,树叶被狂风刮得不停摇晃,像正在发怒的张着巨口的怪物,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院子里的枝条扒着窗户左右扭动,如同怪物的触手,想要奋力挤进屋内。
扶婳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到打了个哆嗦,晃了晃脑袋回过神,她抱起枕头穿鞋起身,朝二楼走去。
第8章
别墅里没开灯,循着记忆摸黑走到阮千诗的卧室门口,扶婳抬手敲了敲门。
这个点阮千诗肯定还没睡,果不其然,扶婳敲了两次门之后,房门被打开了。
“扶婳?”
房间里亮着灯,阮千诗穿一身睡衣,脸上却没有丝毫被吵醒的样子。
扶婳抬起头,一双小鹿眼水润润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千诗姐,外面打雷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阮千诗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抬头就对上了扶婳那双眼睛,眼里的晶莹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瞳孔折射的光。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反而变成了询问:“外面下雨了?”
扶婳乖乖巧巧地点点头,嗓音又软又带着点害怕的颤抖:“我害怕。”
阮千诗心一软:“好吧,仅此一晚啊。”
“好。”
扶婳抱着枕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阮千诗身后进了卧室。
地板上放着几瓶酒,有两瓶已经空了,酒瓶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扶婳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阮千诗身上的酒味。
“你去睡吧,我收一下东西。”
阮千诗把地上歪七扭八的瓶子捡起来放到桌上,进了洗手间洗漱。
她的房间是主卧,床又大又软,扶婳把枕头放上去,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地方。
阮千诗出来的时候,扶婳还没睡着,见她挨着床边,似乎翻个身就会摔下去一样,阮千诗放缓了语气道:“你往中间睡点,别掉下去了。”
扶婳应了一声,往中间挪了挪。
尽管外面正在下雨,但气温没怎么降,阮千诗将房间原有的空调被给了扶婳,自己拿出行李箱里带过来的薄毯,挨着床边睡下。
卧室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睡眠灯,安静得能听见外头愈演愈烈的雨声。又一道惊雷,随后阮千诗感觉身边的床榻下陷了些许。
寂静之中,她听见扶婳小声地问:“千诗姐,你睡着了吗?”
阮千诗背对着她,却没应声。
而后枕头动了动,扶婳似乎伸手往她枕头下放了个什么东西,又将她只盖到腹部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做完这一切,扶婳安静地躺回她那一小块地方,呼吸声很快就平稳下来。
过了许久,阮千诗翻了个身,借着床头微暗的光线,看清了眼前人的睡颜。
她忽然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