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晚欲
殷乌茜和曲小宁都变了变脸。
但只有殷乌茜敢回两句什么:“少对我们评头论足了,你站阿布旁边是大哥,站周流光面前不还是马仔。”
季天涯的笑凝滞在嘴角,目光变得死沉,黑的深不见底。
这是他发火的征兆。
殷乌茜眼皮跳了一下,紧接着便收住了笑,明显害怕了。
还好阿布出来说话:“哥,咱就让姓周的这么走了?”
“操他妈的,问问问,有能耐你现在把他给老子拎过来!没能耐就他妈闭嘴!”季天涯突然暴躁。
在场的人都顿时通通噤声。
季天涯看了眼周流光和夏薰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那天他和周流光打完那场架之后,他本想当晚就叫人去报复,谁知他那很久没现身的老爸突然给他打电话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说什么,听阿布说你和人打架了?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动了不能动的人。
他问,呦,他什么来头。
他那平时凶神恶煞的老爸当即哼了一声,说:“那人有个叔叔,黑白两道通吃,从他来这第一天就给我们打过招呼了。”
季天涯沉默了。
老爸又说:“我警告你小子啊,不要背着我去惹他,你爹我在这片儿混的开不是因为我骨头够硬,而是因为我肚量够大,低头又不是断头,低几次头影响不了什么。”
季天涯更沉默了。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老爸是这一片响当当的人物,连警察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他身为老大的儿子,自然是任性而恣意的长大,并不知道低头是什么滋味。
他抬头看看天,流云县的天,统共就那么一小片。
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的人,自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但其实天外从来都有天。
但他怎么能甘心呢。
……
夏薰跟周流光走出了学校,周流光从手机里打了辆车,这边落后,很久才有人接单。
接单的车离这边足有五公里,开过来也要好久。
就是趁这个时间,周流光第一次问夏薰:“和他怎么回事,说说吧。”
夏薰没想到周流光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一直觉得,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擦了擦挂在下巴上的眼泪,深深呼了口气,回忆到从前,总会感觉痛苦和无力,即便她以为她早已平静了。
她该从哪里开始说?
高二寒假的那次班级聚会,她出去上厕所,在走廊上毛衣不小心和季天涯的戒指勾上,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从那天以后,季天涯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包括送早饭和各种零食,在班门口等她还要送她回家……
季天涯存的什么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夏薰也知道。
他的世界喧嚣而危险,充斥着与未成年世界格格不入的堕落与沉沦,感觉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敢和他扯上关系,于是果断拒绝了他。
刚开始季天涯以为她在欲擒故纵,对她穷追不舍。
有一次上体育课,她下楼的时候忽然被一群男的大叫“嫂子”,惹得周围的人都八卦的往她身上看,她受不了了,回了句“我不是你们嫂子,不要乱叫”。
季天涯生气了,让她把话再说一遍。
她当时在气头上,便回“我和你不可能,你不要缠着我了”。
后来夏薰无数次想,她是不是不该那么冲动?
人在认为自己正确的时候,总会想当然的坚持自我,但是却常常忘记,比起做对的事,人似乎更应该做看起来对的事。
如果她当时玲珑心一点,迂回的告诉季天涯“我们可以交往,但不能越线,因为我现在还在念书,等毕业了我再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能暂时缓解一些尖锐的冲突?
她就像是一个吵架没发挥好的孩子,时常在脑子里回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该怎么说才更好。
在一次次的复盘中,她终于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人心最容易被煽动。
很快,学校里就开始出现她和季天涯的各种花边谣传,她本来觉得清者自清,谁知之后没多久,又有人开始传她被富商包养。
谣言是殷乌茜传出来的,她口中所说的富商,不过是一个星探,这些年短视频兴起,流云县也乘了一阵风,慢慢发展起旅游业。
那位星探只是来旅游,恰好遇到在漪江边散步的殷乌茜和夏薰,觉得夏薰的形象很适合去选秀,就问她愿不愿意当明星,还让她唱几句歌给他听,想听听她的嗓音条件……这些原本殷乌茜都是见证者。
可是嫉妒永远是一把快刀。
你可以好,但不能好的太突出,大家都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凭什么只有你风光?
她本来和殷乌茜是朋友,殷乌茜有时候会抄她的作业,两个人常一起上厕所,谁痛经了对方就会帮接热水。和殷乌茜刚成为朋友的时候,班里还有人悄悄问她“你这么乖怎么会和她那种小太妹一起玩呀,不怕被带坏”,她当时还回“她只是学习不好,学习不代表人品”。
可是什么能代表人品呢?
和殷乌茜撕破脸的时候,夏薰很茫然。
她不信人会因为一件事就与另一个人决裂,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但她那个时候已经没勇气去找殷乌茜问清楚什么了。
因为大家都在说“连她好朋友都说她不好,那她肯定就是不好了”。
问清楚了又怎样呢,伤害已经发生,她会永远恨殷乌茜的。
所以不问了吧。
从那以后,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交朋友。
脊梁骨总被人戳,她就拼命让自己挺起胸膛。
但是这样的日子真累啊。
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要琢磨,那群人到底在背后又说了些什么。
她恨自己懦弱。
懦弱到听到她们的名字都会忍不住发抖。
懦弱到走在路上都得戴着耳机把音乐放到最大去屏蔽闲言碎语。
懦弱到连反抗都会害怕。
懦弱到直至现在还是会流泪会失眠。
懦弱到如果有几天她们没来找她的麻烦,她都会提心吊胆猜测是否有更大的灾难等着她。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12章 反转
听完夏薰的话,周流光沉默了很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夏薰小心翼翼的偷看他的脸色,不知道她的肺腑之言有没有让他动容。
他已经帮了她好几次。
其实她很想问问他,你为什么帮我?
但又觉得不重要。
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有人肯帮她,她便接受。
她的处境不允许她拒绝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要为这根稻草付出一些代价。
网约车在十几分钟后赶到。
上了车,夏薰戴上耳机,默默消化心中余悸。
而周流光则偏头看向车窗外。
外面的景象与繁华不沾边,没有多少霓虹更没有高楼大厦,夜风没有汽油味反而带着淡淡花香。
通俗意义上的穷乡僻壤之地恰恰也是返璞归真之处,唯有在这样的地方,人才能彻底放空下来。
他脑子里莫名想到离开平芜前,他叔周修瑞问他:“想好了?你宁愿去那个十八线小县城,也不愿意出国?”
他当时很坚定:“对,我必须去那里。”
周修瑞问:“为什么。”
他没能说出那个答案。
目光一偏,看到车窗倒映的她的侧脸。
她很白,很恬静,眼睛很大,可却不萌也不显得灵气,只是很淡很温柔,哪哪儿都透着易碎感,她没有小时候爱笑,但其实她笑起来很甜,她总是习惯性把眼睫毛垂下,乖顺而脆弱。
她似乎知道,她很擅长可怜,也似乎知道,他很吃她这一套。
但她不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很吃她这一套。
他为什么要帮她。
为什么要三不五时靠近她。
为什么总能像及时雨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这些问题,她仔细想过吗?
…… ……
“吱——”一声长刹车,网约车停了下来。
周流光的思绪瞬间收回。
他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打开车门走出车里,他伸了个懒腰,试图驱散眉宇之间的一些混沌。
夏薰从车的另一边走过来,轻轻对他说:“谢谢你。”
周流光睨了她一眼,说:“不用。”没什么感情。
夏薰的脚尖慌张的闭在一起,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默了默,周流光又开口:“你要是真想谢我,请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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