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春屿
林奈将委屈挑破,越说越伤心,眼泪决堤。
拉尔夫明明是知道她有多么在?意外在?的优等生?形象,知道她道貌岸然的卑劣,知道她把他当发泄口,在?这里宣泄阴暗。
为什?么他还能够利用她这一点。
她怎么能利用她这一点。
这真的是喜欢吗?
难道目的是在?一起,中?间的一切手?段都可以归结为喜欢吗。
不可抑制的心酸沸沸扬扬得上涌,她想止住眼泪。
她太知道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面前?哭泣,收获的只会是虚假的关?心和真正的鄙夷。
她将心肝脾肺揪搅在?一起,她不可以再哭了,她怎么还能在?拉尔夫面前?哭泣!
她死咬住唇。昨天下午被咬破结痂的伤口,再次被咬开,她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拉尔夫此刻才意识到他触到了林奈的哪块逆鳞。
他从没想到林奈会如此想,或许他是有想到的,但?他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所?以他之前?才会犹豫,才会拖延。
但?他确实没想到局面会是这样。
他压下所?有有关?后悔的情绪,已经发生?的事已经发生?,已经痛苦的人已经痛苦。
他现在?要做的是把碎了的瓷碗拼起来。
这才是重点。
他轻搂上林奈颤抖的肩膀,林奈却像是被世界上最毒的箭蛙触碰到一样,全身大抖了一下,驱鬼一般避开。
“奈、”
“你别说话!”林奈立刻打断他的辩解。此刻她的身体状态并不好,除了低烧还有昨夜遗留下来的酸痛。她的心泛起恶心,昨夜的酸痛在?她心里都成了不堪的证据,她后悔不已,酸痛处开始发痒,像要长出一朵朵糜烂恶心的疥疮花,长出一张张滑腻黏湿的鱼嘴,恶心煞白?的身体爬满黑黢黢的虱子。
“你别说话、”林奈努力?说完,表达自己,“上次我让你离开,你没有离开。这一次你别说话,你还要说话吗?”
她斜眼看着拉尔夫僵硬在?半空的手?,“也别碰我。”
冰冷至极。
拉尔夫默默收回手?,皱眉看着此时的林奈,心里也是拔剑四顾的茫然,却偏要一步不落地追寻。
“拉尔夫?”林奈拔了左手?上的针管。她的视线虽然被泪水模糊,但?这种事情,她向来轻车熟路。
她眨了眨眼,平复心情,肩头?颤抖地幅度比之前?小了点。
拉尔夫被叫到名字,表情凝重。嗯,拧眉应声。
林奈想勾起一个讽笑,却勾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眼泪对你有用吗?”
拉尔夫讶异她问的问题,这是他没有猜到的,却在?听见问题时,心起了波澜涩意。
“有。”他的声音也低哑得可怕。
林奈点点头?,轻轻笑,又不笑了。
她屈起双腿,环抱双膝,躲在?自己制造的黑暗空间里,默默哭泣。
她哭泣的声音小了很多,却压抑得更?让人心疼。
林奈哭得青筋暴起,极致抽空。
她想起她和拉尔夫的第一次,想起昨天下午他们?之间的昏涨,再想起一个又一个两极交缠,记忆变得又深又黑,她和拉尔夫也变得面目模糊。脑海中?,她成了简笔的女人,白?纸的衣服被另一个简笔的男人啃噬出一个个小洞,流出污秽黑稠的血液。
林奈变得渺小如米粒,又臃肿如鲸牛。
她变得残破,被撕下所?有的面皮后,露出她真实的窘迫和卑微。
果然还是好皮囊,果然还是性。
果然很多事情她都不需要惊惶。
她配拥有喜欢吗?
不配。
没人会喜欢真实的她,也没人会爱上虚假的她。
她不必惊慌。
没人会爱她。
“你想恢复之前?的关?系?”
良久,林奈凝着窗外漫进?来的薄雾问道。
这一个问题,在?拉尔夫第一次找上门,在?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做//爱时她就?问过他。
可此时无论是心境还是答案,都与?那时截然不同。
拉尔夫没有答话。
他想要的结果是另一个,是心灵相通的情侣,而不是仅仅还停留在?肉//体的关?系。
“我觉得你挺好的,男朋友。”林奈笑着说,笑得陌生?,又或者说很公式化。
她把电脑合上,对着拉尔夫继续道:“我要回家了,男朋友。”
她同意了成为他的女友,但?拉尔夫却皱起眉头?。
事件的起因与?结果都和故事大纲一致,但?所?有的所?有却已经偏离到了找不到的方向。
第25章
不知是不是梦的缘故, 流离之人总追逐幻影。
——《龙族II》
从拉尔夫的公寓到她的公寓,路程并不长,但狭小的空间, 空气如外面的浓雾一般昏沉。
如果不是车水马龙的红白?灯光,她或许都会以为自己穿梭在缅因州的寂静岭中。
白?雾太?过密集, 才是正午, 第五大道的商圈就亮起霓虹,白?虹银蓝的灯过穿过白?雾,忽明忽暗地闪烁, 林奈头枕着?车窗, 琥珀色的眼睛空空如也, 映过一条条幻龙。
经过布鲁克林大桥时, 灯火通明的金亮高?楼渐渐远去, 模模糊糊, 连成一道晶莹的蛛网。
这个没?有太?阳的不夜城, 好似上?帝遗留的杰作。
烟波白?雾, 哈德逊河里也闪烁着?点点渔船的灯光, 朦胧星点间,林奈恍恍惚惚, 忽然就想那句——‘不知是不是梦的缘故,流离之人总追逐幻影。’
林奈的目光收回,没?回头, 只是在透明的车窗上?看着?拉尔夫。
很模糊, 他的倒影一直很模糊。
林奈却因为太?过熟悉,所以能填补上?他所有的五官与神情, 甚至包括他喉头滚动的棱角。
她看向车窗上?苍白?的自己?,下巴尖而眼睛大, 像仓鼠,像骷髅,像大梦初醒的瘾君子,空洞而漂泊。
或许每一个流离之人都有好梦一场,而梦醒之后仍旧要四处流离。
她葱玉的指尖拂过车窗前粗糙的皮革,指尖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霜花凝结,又有无数霜花消融,如魔法一般。
她突然地记起来一场表演,来自林稚的表演——
那时林稚知道她不会开心了,就要哄她笑。
她和她说:她会笑,只是不会开心。
林稚不解问,笑了不就是开心了吗?
她说:不一样。
她又问:怎么不一样?
她思索了一下,无法回答,便选择沉默。
她被林稚安置在沙发上?,她问:这是要干什么。
林稚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小跑进房间告诉她有惊喜,要她在沙发上?等待。
她大概知道所谓惊喜就是她要哄她笑。她对?这件事兴致缺缺,可内心却隐秘地,升起一丝丝,颤颤巍巍的期待,比蛛丝还细。
没?过多久,林稚打?开门?。
她很滑稽,漂亮的脸蛋上?涂满了艳俗的紫粉腮红,眉心一点圆红,嘴唇也是血红得裂开。
如果·不是林稚长得好看,林奈都能把她认成清明时烧的诡异纸人,而不是新春时贴的年画娃娃。
林奈诧异蹙眉,她不觉得扮丑有什么值得笑得。就见林稚卖力?得提着?高?高?的步子,在空旷的客厅跳起滑稽的小丑舞,她笑得那般卖力?,那般讨好,每个动作都夸张,却一丝不差。
林奈忽然坐在沙发上?哭了出来。
“你别生我气。”林稚趴在她怀里道歉。
她还是感受到?了,自从她‘告密’后,她对?她的排斥。
她抓着?她的衣角,手心都是冷汗。
她哄着?她不哭。
林稚笑得很难看,红红紫紫的脸上?浮起焦虑的神情,却像镀了层慈金的光。
林奈那时在哭,却感受到?久违的暖流,只是稍稍出现,她就梦醒。
“我哭你会哄我笑吗?”林奈问拉尔夫。
拉尔夫挑眉,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林奈道:“你也笑一个吧。”
拉尔夫觉得莫名,莫名这个‘笑’字,也莫名这个‘也’字。
他是一个不怎么会笑的人,平时的笑容也多是勾唇,轻笑,哼笑,十分不屑,势在必得。
只有在亲近的人或者在林奈面前,他才会有开怀的笑容。
所以现在忽然地让他笑,他一时间就不会笑了。
可这是林奈的指令,他一定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