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春屿
“还有时间。”
拉尔夫迟疑了一下，道：“明天下午我有比赛，你来看吗？”
他知道林奈从未看过他的比赛，他在赛场上找过她无数次，但林奈一直遵守约定，从未出现。
“几点？”林奈问道。
“四点到五点。”
“嗯，我看看。”
林奈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但她知道她不会去。
拉尔夫离开了。听见关门声，林奈的心情变得低落。
结束了。
美好的、相爱的一天结束了。
林奈摇头，去洗手间拿了片药吃下。
躺回拉尔夫刚躺过的地方，看着墙面，困意消退。
她的左耳耳道很疼，明明没动，墙面却旋转起来。
她闭上眼，眼泪滑落，抵抗眩晕。
*
医院，林奈点燃一根烟，慢慢回忆。
“我不是一个天才。”
医生想默默倾听。
“我第一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时，只拿了银牌，团体赛的银牌。”
“那时美国已经蝉联了两届团体金牌，我们小队被寄予厚望，只为夺金。那年我15岁，是整个冬令营最小的，本该是没有机会的，但方老师还是选了我。”
“他说我比另一个学生稳，心态更好。我恐慌，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大赛前，我都整夜整夜得睡不着，我不过是很能伪装罢了。我从小就在父母面前伪装得从容不迫，他们喜欢我这样，所以我得心应手。一般而言，我伪装的都很成功，因为结果都是好的。”
“但那一次，比赛的最后一个节点，轮到我了。我其实算出了答案。”林奈哽咽了一下，“但我怕错，又再算了一遍。这时对方按铃了。听见铃声，那一刹我甚至阴暗地想让她说出一个错误答案，可她的结果竟和我的一模一样......”
林奈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
“然后呢？”医生问。
“然后，我的父母还有方老师都很失望，我的队友们也很失望，外面等待的媒体也很失望。所有人都很失望。”
林奈泪流不止。
“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又是谁的呢？”
“这事没有对错，林奈，它只是场比赛。”
林奈深吸了一口烟，被呛到咳嗽。
“如果可以，我能问你，他们是如何表达失望的吗？”
林奈双瞳微缩。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回应得很快，带着攻击性。
心理医生看见她像个刺猬，给她倒了杯热水，安抚道：“先缓缓，林奈，都过去了，没事的。”
林奈没喝水，她缩了起来，把脸埋在了两膝之间。
“不久前，我的妹妹，也是15岁。她拿到了团体金牌。”
“我很高兴，恭喜了她，她为我翻盘了。”
可林奈的声音极其痛苦。
“我的妹妹很好，我的家人也很爱我，只有我不对劲，我有病，所以我来到这里。”
第5章
下午三点四十五，诺顿大楼，冰球比赛场。
拉尔夫手机里的那句【今天你会来吗？】还是没有发出去。他把手机放到衣柜里，在队员席眺望，却没找到那位黑发女生。
“你在看谁？”奥利维亚走近问道。
拉尔夫没有答话，奥利维亚便自问自答：“是奈吗？”
拉尔夫蹙眉。
奥利维亚笑道：“奈确实是一个迷人的女孩，漂亮优秀，自信迷人。上次聚会，我与她一见如故，她说她的爱好是当一名音效师，我说我的爱好是当一名服装设计师，于是这学期我们共选了一节戏剧课，一个可以同时满足我们俩愿望的课。很棒，不是吗？”
拉尔夫的神情冷冽起来，他不喜欢眼前的女孩，更不生气林奈不听话的靠近。
“离她远点。”他警告。
奥利维亚却露出甜美的笑容，“哦，你是怕我对她做出什么吗？”说出的话却很刻薄，“放心，我对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兴趣。”
“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奥利维亚眼睛眯起，笑得更甜。
拉尔夫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而奥利维亚还在火上浇油。
“拉尔夫是你太特立独行。成日与蚂蚁们在一起，所以才会”她看向了冰球队员们语气轻蔑，“和蚂蚁们建立情谊，甚至爱上蚂蚁。”
拉尔夫起身离开，不再想多听一句她的尖酸话语。
奥利维亚见他起身，声音变得傲慢高昂，赤果果警告：“拉尔夫.格兰特，现在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但在订婚宴之前，你最好把你端不上台面的东西断得干净！”
“我对摁死蚂蚁没有兴趣，但如果她干预到我了，就只能让道。”
“我们不会订婚。”拉尔夫回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身材娇小的奥利维亚气势上却不甘示弱，她冷笑回道：“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这场婚约是你们格兰特家族巴结而来的。是我看中了你，选中了你，才赐给你机会。”
“呵。”拉尔夫笑得极其不屑。
奥利维亚被他冰冷的笑声，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怵到。
可高贵的家族背景给了她底气，她迅速找回场子，倨傲对视。
拉尔夫，一定是她的东西，再怎么不愿也是她的东西。
“需不需要我提醒。拉尔夫，你现在拥有的荣光全是因为你姓格兰特，而格兰特给你的荣光有多少是出自于我.......拉尔夫，你该有自知之明。”
此刻的奥利维亚没有半点美国甜心的样子，那讽言嘲语反而像极了她位高权重的姑姑，高人一等，权势压人。
但很显然，拉尔夫不是她平时遇见的识时务者。
他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听到这番话，眼睛都没抬，还出言挑衅：“那库什纳小姐就看看，我和你谁更闪耀。”
他转身离开，连风都带走。
奥利维亚被气得不轻，但看见那冷漠强大的背影，竟流露出痴迷。
*
哨声响起，第一局，20分钟。
银白色的球杆划破长空，在风中挥下一道残影。
这场冰球比赛打得尤为激烈，拉尔夫所在的阿波罗队一改往日防守为主的打发，对速豹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拉尔夫也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中，用速度与力量发泄愤怒，如白昼中的雷霆闪电，刺目得如神一般存在。
拉尔夫与队友配合默契，急停侧甩。他脚上的冰刀割出层层冰花，蹭对手还没回神之时，挥杆进洞。
【十年前，格莱特接回了父母双亡的拉尔夫。】
前追后赶，一群人拥在争球点。他风驰电掣的一旋，二球进洞！
【十年间，拉尔夫在无数个黑夜与白天中，组建了一支梦幻的队伍。】
拉尔夫与对方球员正面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倒地。
【而当压力来临，碰撞就是绚烂的时刻。】
队友巧妙地接上球，完美转身，第三球，进洞！
拉尔夫从不否认他拥有的一切都有格莱特的帮助，但参天大树从来不是仅凭肥沃的土壤。
他看着太阳，他的荣光？
他的光芒，只会因他是他而永恒闪耀！
-
一局结束，奥利维亚在休息区等待拉尔夫。拉尔夫身材高大，冰球服又把他的体格再扩大一圈，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逆着聚光灯，散开一层光晕。
他容颜俊美淡漠，无情强大的样子，如天神降临。
奥利维亚窒息心动。
库什纳家族作为上东区最响亮的家族之一，被捧在心尖长大的奥利维亚眼光从来苛刻，但却在半年前，对拉尔夫无意的一瞥，便山洪倾泻，冰雪消融。
她要他，要他看她。
眼中盛满她，哪怕带着愤怒，也可以接受。
奥利维亚给拉尔夫递水，拉尔夫无视她走到了教练身边。
再一次赤果果被无视，奥利维亚用力，将瓶子捏皱，脸上却僵硬地爬上甜美的笑容。
拉尔 夫，她在内心默念。
回到休息区，教练和全员商量着接下来的战术。
因为刚刚的冲撞引起黄牌，拉尔夫被留下，时刻待命，在第三局迅猛出击。
他身材高大，肌肉完美，坐在休息椅上，就像一座巍峨的山。
护理员在一旁检查他的身体，放松肌肉。他的心也不再在赛场，而是一次次扫过观众席。
但林奈还是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