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屠城
钟意:“就这个吧,让我尝尝到底是哪种water。”
这杯酒端上来。
倒是尝不出半点酒味,入口清淡,后续刺激又有回甘,尾调能尝出柚子汁的苦涩。
钟意跟夏璇聊毕业后这几年的事情。
她毕业入行娱乐圈,签约公司拍戏,应酬酒局,三千万的违约金,她和周聿白认识,再到和平分手退圈,去英国念书,回来自己做设计师,和蓝郁的事情。
大概也算是跌宕起伏,精彩万分。
她和周聿白的感情简单掠过,囫囵而谈。
夏璇以前在天恒的临江分公司,知道周家那些八卦传言,也知道叶氏集团和叶绾绾。
猜都能猜出来——钟意这几年能过得开心吗?
“我以前还以为周总是谦谦君子呢。”夏璇气愤道,“原来也搞这一套,既然喜欢你又不能给你未来,何必再纠缠着你不放,既然已经分手那么久了,但他看见你和蓝郁的绯闻,又觉得自尊心受挫,死要面子过不去,觉得你就是他的。”
“周总他就是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要沾,你说有钱人怎么都这德行。”夏璇气得又点了杯酒,“心梗了心梗了,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是垃圾,还是单身好。”
钟意跟她碰杯,握拳撑着下巴,笑靥微醺:“夏夏你说的对,还是单身好。”
两人在酒吧坐了三个小时,酒也陆续点了几杯。
最后起身,钟意脑子里已经有点混沌。
好久好久没有去过那些敬茶灌酒的应酬。
她的酒量已经大大渐退。
夏璇挽着她出门。
两人吹着习习凉风,坐在梧桐树下的马路牙子散那点微醺的酒劲,还吃了一份隔壁店打烊时送的最后一份浇着枫糖的冰激凌蛋卷。
钟意吃饱了,脸颊已经浮上了淡淡的红晕,支手撑着脸颊发呆。
懒洋洋的,没醉透。
夏璇捻着最后一口薄脆蛋卷,牙齿咯哒咬下。
就看见对面豪车,那个抽烟倚着车窗的年轻男人。
他目光瞥过来,而后抬手看手腕上的钻石表。
这个时间的确不早。
夏璇抖了一身的蛋卷碎末。
她的工位就在李总助旁边,下班跟钟意打电话可不就被听见了。
钟意扭过脸,顺着夏璇的目光,也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周聿白。
她眯起了眼睛。
他似乎刚从公司下班或者哪个公务场合应酬下来。
气质正经、脚步平和,目光平静:“聊完了吗?”
“完,完了,周总。”夏璇面对这个刚讨伐完的渣男,丝毫不敢松懈,咽下满口蛋卷渣,“我正要打车送钟意回去。”
“时间不早了。”他长身玉立,模样绅士极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我来送她回去。”
夏璇硬着头皮为难。
钟意掀起眼帘,冷冷淡淡地拂了拂裙摆:“夏夏,你先回去吧,我清醒着呢。”
最后夏璇磨磨蹭蹭地走了。
钟意也起身离开。
清爽又回归平静的夜晚,微凉的风从发梢身畔滑过。
“钟意。”他跟在她身后。
钟意才懒得理他。
“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不想听。”
她借着酒意,脚步飘飘。
长发拂散,裙摆如蝶翼,足尖轻盈,像风一样飘下楼梯。
周聿白大步跨过台阶,高大身形一晃。
拧身横亘在她面前,堵住她的路。
“钟意。”
钟意蹙眉,抬眼望着他,“让开。”
他身量太高,即便这样站着还是高出她一点。
周聿白再往下退了一步台阶。
刚好和钟意平视。
两双眸眼正面相对。
“你习惯用高高在上这个词形容我,但对我而言,也许是种未曾察觉的习惯。”周聿白平静地看着她,“如果这对你来说是种痛苦,那我退一步,或者你更高一点,我们站在同一高度,你会不会舒服点?”
没有任何落差。
他暗茶色的瞳仁里倒影着她淡绯柔软的面孔。
她也能毫不费力地直视着他的脸。
钟意抿抿玫瑰色的嘴唇。
延时的酒意在身体里蒸腾发酵,熏得她的眉眼绵软倦懒,维持不住无动于衷的表情。
“钟意。”周聿白直视着她。
假如道歉的话,要认认真真看着对方。
他眸光阒黑认真,话语轻轻飘来,“我跟你道歉。”
“为我的轻慢和倨傲、不以为然、自以为是和粗鲁行径跟你道歉。”他这一刻恢复了光风霁月的真诚风度,“行吗?哪怕原谅我一点。”
他已经愿意做到这一步。
也许有很轻微的动容。
像蝴蝶落在花瓣,纤细的步行足在花蕊间带来一点点的颤动。
钟意耷着眼帘,翘睫掩住潋滟眸光:“这又何必呢?没必要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位置,也没必要为并非有意的行为道歉,你完全有理由那么做。”
她绕过他往下走。
他遮挡了路灯所有的光芒,只留下浓郁的黑影笼罩着她,追着她。
钟意心中微恼,脑海里搅起一团晕眩。
脚下一滑。
周聿白攥住她的手臂,伸手捞住了她。
钟意飘飘荡荡半撑在他怀里。
男人健康好闻的体息,混合着须后水或者什么的清冽香气,还有烟草的味道。
一股脑地飘进她的鼻尖,飘进她的脑海,长驱直入。
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肌肤接触,他的体温渗进她的肌肤:“你说你一开始也爱过我,你说你不怨我,难道就不能挽回一点?”
钟意伸手撩开散落在面容的长发。
露出个妩媚鲜妍的清甜笑容,语气凉凉:“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对你没感觉,怎么都挽回不了了呢。”
他手指僵硬,心头刺痛:“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阒黑深沉地目光毫无遮挡地穿进她眸光里,直直地攫住她。
钟意嗓音软绵绵的:“一点都感觉都没有。”
他手指攥得她手臂生疼,哑声问了一句,“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没有。”
“真的没有。”
周聿白凝视着她瑰丽泛红的容颜,盯着她湿润嫣红的嘴唇,轻轻又笃定地吐出那几个字。
“你再说一遍。”他心绪已乱,呼吸隐隐压抑。
“我说没——”
他心头一痛。
再也忍耐不住,忍不住俯身堵住那张柔软冰冷的唇。
再来几个耳光也无所谓。
唇瓣再度相贴。
炙热的,清凉的。
柔软的,坚韧的。
湿润的,干灼的。
这个吻有心碎的轻柔。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起先怔着,也许在等她反抗,也许在一个巴掌落下来。
钟意眨了下醺意迷离的眼。
这种久违又柔软的触感,让人有些陶陶然的漂离,控制着她空白的大脑暂停思考。
她知道自己应该清醒过来。
只是大脑无法组织语言,身体也无法回馈动作。
却有一种熟悉又细碎的战栗,像丝线一样穿过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