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做饭小狗
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光是听她?讲,就知道他?们其实是相爱相杀。
涂然听得津津有味时?,又听周楚沫说:“虽然我把他?当敌人,嫉妒他?甚至讨厌他?,但我知道,他?其实很爱我,所以我很矛盾。”
周楚沫收敛了玩笑,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是离家出走?。”
涂然第一反应竟是夸赞:“你好厉害。”
周楚沫一愣,不由笑了:“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反而夸我厉害?”
涂然诚恳地说:“因为我只偷偷想过离家出走?,从来?都不敢实施。”
周楚沫惊讶:“姐姐你看起来?这么乖,竟然也会想离家出走?吗?”
“想过的,”涂然喃喃道,“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想。”
11岁的生日?,她?爸爸因为救人,出车祸去世,本就严厉的妈妈,变得更加严厉。她?在家里过得唯唯诺诺,出一点小差错,就会被骂。
有一次,唐桂英工作?到很晚,书房里很乱,涂然想着帮妈妈收拾一下?,第二天唐桂英起床,却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责怪她?不经?过她?同意,就乱动她?东西。
涂然很委屈,只能?含着泪道歉,又被唐桂英说脾气娇,稍微说了两句就哭。
做得好不会被表扬,做得差就会被骂,涂然每天都生活在打击的声音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每天都想逃跑,却万万不敢离家出走?。
刚好去上?学的时?候,在路上?被一个自称经?纪人的男人递了名片,说她?外形条件好,问她?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涂然一时?脑热,也顾不上?是不是骗子,就答应了对方,只要他?肯说服唐桂英,她?就跟他?走?。
她?这辈子做得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在唐桂英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当去当练习生时?,撒谎说了是。
练习生的训练很苦很累,每天学校公司两点一线地生活,但她?没想过回家,唐桂英也没想过来?看她?。
她?那时?的好朋友,曲幼怡,每周都给家里打电话。涂然和唐桂英一年通过的电话,或许都不超过十次。
出道后,她?被组合里的人排挤,当空气,当跑腿,公司里发生的事,受到的委屈,她?也没法向唐桂英说。
有一次,涂然终于受不了,哭着打电话向唐桂英倾诉,却得到她?一句,“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自己负责到底,和别人相处不来?,你要先反思自己的问题。”
也就是一个月前,组合里的队友被爆出私联男粉丝,劈腿,怀孕,打胎,闹出太多丑闻,唐桂英才愿意让她?和公司解约,她?得以逃离。
睡前和周楚沫聊得太久,从她?这次离家出走?,聊到她?被喜欢的男生拒绝,涂然都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楚沫还疑惑,“姐姐,你昨晚做噩梦了吗?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小姨。”
涂然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傻笑,“可能?是梦见了以前的事,对不起哦,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没有,”周楚沫不甚在意地摆手,“我也是起夜时?才听见。”
半天的台风假过去,今天仍要上?课。
吃早餐的时?候,周楚沫突然问:“姐姐,我能?去你们学校转转吗?”
“不能?。”问的是涂然,开口拒绝的却是正在下?楼的陈彻。
简阳光家这只粘死人的哈士奇,一大早上?就开了他?的房门,跳床上?舔了他?一脸口水,他?嫌弃得紧,觉也不睡了,立刻起床去洗了个澡。
这会儿刚洗完,随便擦了两下?的头发半干不干,一点儿没有神清气爽的模样,笼着一脸没睡醒的低气压。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来?,随手把涂然伸手没够着的瓶装牛奶,拎到她?面前,人往餐椅上?懒洋洋一靠,“智明的规矩,明礼人和狗不得入内。”
周楚沫气到失语:“你——”
涂然跟他?说了声谢谢,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好奇地问:“智明和明礼是有什么恩怨吗?”
她?记得杨老师对明礼也是不太友好的态度。
简阳光在干饭前抢话:“等期中联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涂然一脸问号。
陈彻拿了颗水煮鸡蛋在桌上?敲了下?,又滚两圈,慢条斯理地剥壳。
那只粘人的哈士奇又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爱粘着他?,蹲旁边咧着嘴吐着舌头,眼巴巴盼着他?把鸡蛋丢给自己。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它,跟涂然解释:“两校联考,学生的成绩会拿来?作?对比,学校挺重视。”
简阳光塞了满嘴的东西,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噩梦!”
周楚沫换了个主?意,说:“我不去智明,在你家待着总行了吧?”
简阳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说:“小妹妹,你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咱俩昨天才认识吧?”
“你家又没人。”
“我是怕你偷东西。”
周楚沫又气到失语,“你——”
涂然想起她?昨晚的话,适时?问她?,“你是不想回家吗?”
周楚沫没犹豫地承认:“不想。”
涂然想了想,说:“现在还有时?间?回家一趟,如果你想去智明转一转,我把我的文化衫借给你吧。”
智明除了校服,还有文化衫,一般在搞活动的时?候穿。
夏季文化衫是黑色短袖,左胸胸口是智明的校徽,虽然在一众白色校服里有些显眼,但好歹也能?假装是学校的学生。
既然涂然愿意帮她?,陈彻和简阳光也不再逗小孩,默许了周楚沫的随行。
周楚沫换上?涂然的衣服,坐简阳光的自行车,跟去智明。涂然坐在陈彻的车后座,依旧抱着他?的书包,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台风过去,雨也停了,天空云雾缭绕,道路两旁的树,依旧屹立,也有枝丫被风折断,狼藉垂在地面。
清洁工人橙色的身?影,忙碌地融入街景中。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咸,风吹在脸上?,凉爽舒适。
骑车途中,陈彻忽然开口:“想不到你还会帮人离家出走?。”
尽管周楚沫没跟他?和简阳光透露,他?们也猜到,她?是离家出走?。
他?们以前是做这事的老手,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意外涂然也会纵容。
涂然轻声说:“我本来?也不是乖小孩。”
她?的声音小,被风吹得更微弱,陈彻还是听到。
这么软绵绵地说自己不乖,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但他?没有反驳,舔着唇笑,附和她?的话:“巧了,我也不是。”
涂然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他?宽阔平直的脊背,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打架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说:“我知道,你是abnormal。”
陈彻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是你?”
那天他?发现有人偷看,但对方闪得太快,他?没看清,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是她?。
反正误会也解除,涂然觉得现在告诉他?也无所谓,坦然地承认:“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很凶,还有点怕你。”
陈彻被这话噎了下?,难怪,难怪她?一直表现得很怕他?。
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见面第一天,就留下?最差的第一印象。
自行车驶向路边,缓缓停下?,在路旁的树下?,陈彻从车上?下?来?,涂然也跟着下?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吗?”
陈彻抬手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声。
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他?不自觉绷直脊背,嗓音有点紧,“我抓过小偷,帮过走?失小孩,有过见义勇为,也扶过老奶奶过马路。”
涂然歪着脑袋,困惑地眨下?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一滴雨水,从树上?滴落。
陈彻朝她?走?近一步,手悬空覆在她?头顶,雨滴砸在他?手背,发出极轻微的啪嗒声响。
两人面对面站在树下?,半步的距离,涂然抬眼便是他?锋利的喉结,像未被岁月的河水磨去棱角的石子,薄薄的皮肤下?,顶出尖锐的一角。
少年宽阔平直的身?影,将台风过境后的狼藉街道,从她?的世界隔开。
在混着海水腥咸的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柠檬气息钻入她?鼻间?,莫名的,她?感觉到说不上?来?的安心。
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有智明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涂然仰起脑袋,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被大雨冲刷过般清澈的瞳孔,映出她?的倒影。
曾经?望不见底的深海,如黑夜般难以捉摸的世界,此刻,只装着她?一人。
陈彻手掌撑在她?头顶,挡住再一次从叶脉滑落下?的水滴。
他?低头看她?,一字一顿,
“我人还可以,能?不能?……别怕我?”
***
周楚沫一进学校大门,就跑没了影。
好在涂然昨晚和她?加上?了Q.Q,看到她?发来?的消息,说她?要自己去学校逛,不用管她?,借她?的衣服,会洗干净还给她?。
上?课的时?候,涂然忍不住想起来?学校路上?的事。
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在强调他?人不坏。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呀,你是好人。”
涂然扳着手指头说起他?做过的好事,帮助被偷拍的女生,帮摔伤的她?处理伤口还载她?上?学,以为她?很害怕他?后,还体贴地跟她?保持距离,不跟她?坐同一辆车上?学。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时?,陈彻却忽然退后一步,打住她?的话,“够、够了。”
他?把脸偏到一边,没看她?。
于是涂然抬眼就看见,他?通红的耳根,从耳根到颈部?的这块皮肤,都是红的。
她?眨巴两下?眼睛,像发现新大陆般新奇:“你在害羞吗?”
“……没有!”
陈彻蓦然背过身?,硬邦邦地否认,还不再给她?说话机会,踢起自行车的脚撑,紧着嗓子催她?:“上?车,再不走?上?课要迟到。”
他?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却并不耽误坐在后座的涂然,看见他?红得快滴血的耳根。
忘记在上?课,涂然没忍住笑出来?。
很轻的笑声,但足以被旁边的祝佳唯听见。
祝佳唯疑惑看过来?,问:“怎么了?”
涂然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所幸祝佳唯没多问,她?得以避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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