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川风月
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他……
好似要将他吞没。
这世上,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种决定。
他买了包烟,没抽,就这么夹着,任由火星明灭,烟头燃尽。
“粑粑,你怎么在这里啊?”陆云深穿着羽绒服,像个小胖墩,戴着一顶帽子,正晃着身子,朝他跑过来。
他是和陆夫人一起来的,给徐挽宁送饭。
陆夫人率先进了病房,留下父子俩在原地。
“你来了。”陆砚北扔掉烟头,看着他怀里抱着的玩具,“又让谁给你买了新玩具?”
他的眼睛猩红,在儿子面前,只能竭力保持镇定。
“这不是给我买的,是给弟弟妹妹买的,你看,特别好玩。”陆云深献宝一样把玩具放在他面前显摆,又认真看着他,“粑粑,你觉得弟弟妹妹会喜欢吗?”
“会。”陆砚北哑着嗓子,轻轻把小家伙搂进怀里,“深深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我都想要,就不能一次生两个吗?我们幼儿园就有个小朋友,他的妈妈,给他一次生了个两个弟弟,我的妈妈不行吗?”
陆砚北笑了笑,“妈妈可能不行。”
“因为妈妈生病了对不对?”
“对。”
“俞家太爷爷不是在给妈妈看病吗?他那么厉害,什么病都能治,妈妈肯定会好的,然后给我一次生两个,这样我就有弟弟,又有妹妹了。”
陆砚北没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搂着儿子。
直至小家伙有些喘不过气,才嚷着让他松开,“粑粑,抱得好紧,我都不能呼吸了。”
陆砚北没说话。
他现在也是心如刀割,疼得无法呼吸。
当他牵着陆云深回到病房时,徐挽宁正在吃东西,拿着勺子舀汤喝,勺子却总是落在碗的外面,她自从苏醒后,视力就变得很差,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头疼引起短暂视力障碍。
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更严重。
“我喂你吧。”陆夫人笑着。
“妈妈,我来喂你。”
陆云深跑过去。
拿着勺子,学着大人模样,舀出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徐挽宁嘴边,“啊,张嘴——”
徐挽宁笑着张嘴喝汤。
“妈妈,好喝吗?”
“好喝。”
“那是必须的,这可是我喂的,肯定更好喝。”
徐挽宁眯着眼,看向陆砚北。
她近来视力不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笑着看他,“俞爷爷找你,都说了什么?”
陆砚北笑了笑,“没事,他们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徐挽宁点头应着,喉尖微涩。
他在说谎!
自己身为医生,虽然没有看到具体的检查报告,但她明白,这种头部的阵痛,不正常。
她的状况……
很差!
甚至可以说,非常糟糕。
尤其是陆砚北的刻意隐瞒,更是加深了她的猜测。
第174章 别放弃我们的孩子
陆砚北拜托过医护人员,暂时对她隐瞒身体状况。
只是徐挽宁似乎有所察觉,在医生查房时,总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医学院的高才生,对她说谎颇有难度。
陆家关系广,他联系了许多国内外方面的权威给徐挽宁会诊。
结果都不容乐观。
头部那种钻心裂肺的疼痛,一般人无法忍受。
即便受得了,瘀血长期积压在脑部,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而且孩子受到过撞击,即便现在无恙,也很难保证能生下健康的宝宝。
不过徐挽宁需要长时间住院,这件事瞒不住。
很快,江鹤庭就到了。
这个情况,他没告诉江家其他人,提前来到京城。
看到徐挽宁时,眉头紧皱。
他的妹妹……
瘦了。
身上被撞击留下的伤痕,清晰可见。
“哥。”徐挽宁冲他笑着,眉眼依旧温柔,“你别担心,我和宝宝都没事。”
江鹤庭心疼,这怎么能叫没事。
“徐挽宁,出去做检查了。”有护士敲门而入。
徐挽宁下床时,因为看不清,甚至无法把脚准确穿进拖鞋里面,直接踩到了地上。
这让江鹤庭眉头深锁,诧异地看了眼陆砚北,询问情况,他没说话,只是半蹲下身子,将她踩在地上的脚,轻轻抬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扯了纸巾,帮她擦拭着脚心,又帮她把鞋穿好。
“谢谢。”徐挽宁笑着。
“我陪你去?”
“不用,我只是看东西有些模糊,又不是真的瞎子。”
——
在她离开后,病房陷入沉默。
江鹤庭很烦躁,他知道陆砚北对徐挽宁一直很好,就算自己曾经故意对他说些刻薄刁难的话,他也没反驳过,虽然都是姓陆,但陆芯羽毕竟不是他。
他没想追究责任,只希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表妹,能安然无恙。
“她的情况,是不是很差?”
江鹤庭的那把烟嗓,低沉又沧桑。
陆砚北没否认。
“孩子留不住?”江鹤庭反问。
“不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砚北声音嘶哑,“她头部曾经受过撞击,现在二次伤害,她只是头疼,视力障碍,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会失明,甚至危及生命,最关键的是,她怀着孕,很多药物她没法用。”
“你是怎么想的?”
江鹤庭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陆砚北微微闭眼,喊了江鹤庭一声:“哥……”
“我不能失去她。”
江鹤庭呼吸微沉,“所以,你想放弃她腹中的孩子,你知道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房间里,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
直至听到敲门声,徐挽宁走了进来,低声抱怨着检查太累。
“累了就休息。”陆砚北扶她上床。
**
徐挽宁住院这段时间,陆砚北都住在医院,公司的事,全部交给了父亲处理。
陆震寰退休几年了,却不妨碍他的工作能力。
外界难免有诸多猜测。
陆家对外只说陆砚北这几年忙于工作,需要更多时间陪伴妻儿。
夜深时,徐挽宁又被头疼困扰得睡不着,疼得眼睛红了,手脚冰凉,俱是冷汗,陆砚北上床,从身后拥着她,用体温温暖着她,手指轻轻抚在她腰上。
她的腰,早已不像从前纤细。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爱极了细腰……
现在才知道。
只要这个人是徐挽宁,腰的粗细如何,他都爱。
他的手指轻抚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小家伙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动了几下。
“阿宁,小东西是不是踢我了。”
“嗯。”徐挽宁瓮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