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阶幻方
不是老鼠。老鼠小小一只,弄出的动静许知意知道,不会有这么大。
就像有个人躲在墙壁里。
那人正在顺着墙壁移动,
一路爬过去。
奇怪的老房子,永不露脸的房东,没有其他人在家的半夜。许知意从床上弹起来。
她坐在黑暗中,警惕地听着,一边伸手抓住手机,准备随时拨000报警。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许知意差点把它扔出去。
房东:【你听见了?】
许知意盯着着四个字。
“你听见了”是什么意思?像是在问她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可往深一层想,又像在试探她有没有听见,或者干脆像是连环杀手在逗弄被害人。
许知意满脑子都是各种胡思乱想时,紧接着就又来了一条。
【不要出来,锁好门】
许知意望着屏幕,没有回复。
隔壁传来轻轻开门的声音,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了,路过她门前,接着是吱呀一声轻响,应该是打开了通往后院的木门。
墙那边的动静只安静了一瞬,就又响了。看来躲在墙里的不是房东。
许知意放下一点心,却又重新担心起来。
该不会是有贼。
据说十几二十年前,悉市是真的夜不闭户,连为数不多的小偷都懒得跨区作案,让他们晚上加班,更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些年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入室盗窃一点都不新鲜。
许知意悄悄起来,检查了门,确定已经反锁了,又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
她轻轻拨开一点百叶窗帘,往外看。
借着外面的月光,只见一个人正踩在她的窗台上,两条长腿挡在窗前,轻巧地向上一跃。
她的窗子上方是一片挑高凸起的三角形屋檐,看来那人是用手搭着屋檐,借了一点力,就直接上去了。
手机随即收到消息。
【没人】
刚刚上去的是房东大人。
这个社恐的户外运动爱好者,身手相当不错。
许知意知道躲在墙里闹妖的不是他,对他放心多了,今晚第一次回复他:【好。要报警吗?】
回复来了:【暂时不用】
还是简洁得连个标点都不肯多打。
他上了屋顶,消息回得还很及时,许知意默默地希望他打字时不要脚下一滑,从上面掉下来。
一阵瓦响,墙里的声音忽然又出现了,乱得惊慌失措。
许知意紧张地攥着手机,准备随时呼叫000给他支援时,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possum】
possum,就是袋貂,是一种和袋鼠一样挂着育儿袋的动物,长得有点像老鼠,尺寸却大得多,其中大个儿的加上尾巴,能有将近一米长。
这东西喜欢往屋顶里钻,大概进到屋檐的夹墙里面去了。
外面一声落地的轻响,窗前人影一晃,房东大人从上面跳下来了。
可惜他动作太快,许知意在百叶窗缝里什么都没看清。
许知意问:【那要怎么办?】
房东半天才回复:【明天找人来捉】
警报终于解除,可以放心睡觉了,许知意拉了一下百叶窗,把叶片遮严实。
可是心中仍然有悬着的地方,没有彻底放下。
刚才半睡半醒时看见的窗外那个人影,有头有肩膀,绝对不是袋貂。
不过也许只是在做梦。
袋貂闹了一晚上,许知意时不时就被它吵醒,早晨起床时精疲力尽。
隔壁房东好像在打电话,过了没多久,一辆面包车在路边停下来,车身上漆着醒目的“虫害控制”。
两个五大三粗穿着黄色工作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过来敲门。
房东的房门紧闭,没有动静,许知意自动过去开门。
两个工人都是湛蓝色的眼睛,络腮胡子,满脸金色卷曲的毛毛,说明来意,果然是房东叫过来捉袋貂的。
许知意带着他俩去后院。
“我们会先找到它们钻进房子的洞口,给洞口装一个活动门。”工人连说带比划,“门是单向的,只能出,不能进,它们就回不来了,等它们都搬家了,就把洞口封起来。”
他俩搬了架梯子过来,爬到屋檐上,揭开屋檐上的瓦片,到处研究。
天很蓝,早晨的阳光照在屋顶上,许知意仰着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找到袋貂了吗?”
“看到了。就在里面。地方不大,说不定能直接捉住。”
他们在上面忙了很久,就听见一阵乱响,还有奇怪的高频的叫声。
工人拎着铁丝笼子下来了,给许知意看。
一只棕灰色的动物缩在笼子里,蜷缩着,像是吓得不轻。小家伙眼睛黑亮,耳朵圆圆的,鼻头小而尖,比猫大多了。
许知意问:“你们会杀了它吗?”
其中一个工人笑了,“今早打电话过来的秦先生也说,希望不要伤害它。我们并不会。实际上,如果捉它的时候让它受伤了,会被罚五千刀。”
他说:“只能在附近放生,最远不能超过五十米,因为袋貂的适应能力比较弱,放得离栖息地太远,它会活不下去的。”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屋顶,”他笑着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如果它又回来了,给我们打电话。你要一起来看我们放生吗?”
许知意点头,“好啊。”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房东的窗户。
百叶窗紧闭着,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在后面,正从缝隙里往外看。
这里这么热闹,他却不能出来。
这个奥斯卡秦都都,有洁癖、强迫症、社恐、敏感,但是却会在遇到危险时让女生锁好门,自己出去查看。
而且对小动物很友善。
一个对动物好的人,是坏人的几率低很多。
等工人干完活,已经将近中午,许知意躲回房间,好给房东出来活动的机会。
他果然去了一次洗手间,不一会儿,车库那边就传来车库门打开的声音。
他要出门。
许知意忍不住开门向外张望,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见房东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利落地倒出前院,拐上了路。
拐弯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人。
车窗玻璃反光,但是落下了一截,从那几寸的空隙里,许知意看见,他把衣服兜帽扣在头上,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几乎完全挡住了脸。
这也……太不正常了。
再严重的“社恐”,也没有恐成这样的。
许知意望着驶走的越野车出神。
他说他生了非常严重的病,以他这种避人和遮住脸的程度,一个可能性浮出水面——
毁容。
许知意脑中瞬间脑补出一长串跌宕起伏的剧情:
房东大人,奥斯卡秦都都,原本长得超级帅,还喜欢户外运动,后来因为某次意外,脸上受了伤。
受伤前后巨大的反差,让他完全没法接受——毕竟帅过的人更难接受自己变丑,所以根本不愿意见人,就算出门,也要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巨大的变故也让他的性格更古怪了,找的每一个别扭后面,都隐藏着一颗敏感脆弱而孤独的心。
许知意:诶?
许知意:越想越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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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明大,许知意大一的时候,寒商经常叫人出去玩。
一般都是同乡,热热闹闹一群人。
无论有多少人,向来都是寒商请客,吃和玩的花销他一概全包,一分都不必自己出。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他大方,同乡还会再带朋友过来,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寒商也全都随他们的意,并不说什么。
寒商刷他爸的卡毫不留情,就像跟他爸有仇。
这种聚会的事,许知意并不常去。
进了大学,她的时间猛然变多了,又没人管着,大半的空闲时间都在画画。
有时候是网上接的单子,有时候却是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时间充裕,和高中时不一样,什么风格都可以尝试一下,快乐无边。
这天裴长律过来,坚决要拉许知意一起去玩。
“天天闷在寝室里画画,人都画傻了。你看看你自己,头不梳,脸不洗,像不像在电脑椅里坐太长时间,抻不直的小土豆?”
许知意头脑子还在想着画的事,一脸茫然:“啊?”
裴长律直接通知:“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
许知意问:“你们要去哪?要是还是唱歌什么的,我这次就不去了。”
上次聚会是唱歌,她窝在沙发一角,听一群人抢着麦鬼吼鬼叫,十分无聊。
浪费整个晚上,只不过因为能见到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