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一口粢饭
里面的人穿着黑色衬衣,袖口折至臂弯,西服和大衣都披在椅背后。
他单抻直搭在方向盘上,偏头抬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站在车外的许听晚。
许听晚没有立时上车,她微微俯身,语气中充满调侃:“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先生,这里不好打车,请问能捎我一段路吗?”
车门‘咔哒’一声解锁,裴竞序倾身拿起副驾驶上的平板,丢至后排:“我的荣幸。”
车内打着热气,许听晚钻进去的时候,还有点不太适应。
裴竞序接过她的外套,放置后排,看她冷得搓手,便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
“聚得怎么样?”他问。
“你早说你在等我,我就不会这么晚出来。”
她知道开车有多累,他明明可以回家休息,却还是选择在这儿等她好几个小时。
并且看他拿平板的动作,想必他还在车上处理了一些公事。
许听晚有些心疼。
可裴竞序丝毫不计较这些:“我不说,就是想让你玩得尽兴。”
“可这也太晚了。”她看了一眼中控台的显示屏。
时间显示在22:15。
她收回手,去扯右侧的安全带。
尽管她很想跟裴竞序多呆一会儿,但是比起自己的私心,她还是希望裴竞序能好好休息。
裴竞序看着她扯安全带的动作,这动作难免有几分催促的意味。可他知道许听晚不是当真在赶他,而是在为自己的久等感到不好意思。
只是他并不需要这份抱歉,更不需要一些生疏的客套。
他伸手挡住了卡槽,另一手接过她的安全带:“我是你男朋友,你只是在行使你的合理权利。”
许听晚愣了一下,“还有这好事?”
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泾渭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早知在一起之后能为所欲为,我就早谈早享受了。”
“现在也不迟。”
安全带插入卡槽的声音干脆利落,他抬眼,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恰逢此时有车驶入街道,橙黄色的灯光,从挡风玻璃那儿照射进来,昏暗的车内亮堂起来,像手电筒的光从古币的方孔中打入,那一瞬间,许听晚突然有种被乍然泄入的天光晃了一下的错觉。
他好像从未说过一句我在等你。
他只是站在了一个期待被你看见的地方,一向如此且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裴竞序在这儿等了多久,几个月之后,她才从裴竞序口中探听到一些经年的回忆。
那是他在大洋彼岸第一次看到环地平弧的天象。
有人曾说,人的一生能最多可以见到两次环地平弧,但你如果有心,日常去观察天空,那么这个次数就会被提高十倍之多。
“所以,不是因为我足够幸运遇到了你,而是为了等待幸运的降临,曾无数次地仰望天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听晚才知道裴竞序喜欢了她五年的时间。
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单向的箭头似乎还在进行。
他说:“多晚都没关系,反正我总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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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做啊
附近摊贩多, 路况差,裴竞序没有提速,车子就这么缓慢地行驶在人群簇拥的街道上。
路灯时明时暗地从他的身上扫过,大片橙黄色的光, 铺在他的黑色衬衫和西裤上, 往上, 又给冷峭深邃的眉眼上铺了一层暖色,这种丝毫不沾霜寒的温煦, 看着很想让人一头扎在怀里。
许听晚偷偷看他, 由于车速不快,他的神情也是懒散的, 就连那只指节分明的手都没什么动静,只是那么虚抵着方向盘。
她以为裴竞序不会发现自己在偷看她,眼神愈发明显了一些。
谁知在前方路口转弯的时候,他弯起唇角, 冷不防地开口:“我不说你,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他后掌打了个漂亮的半弧,车子驶出鼎沸的街道,在交叉路口转弯。
许听晚心虚, 本想收回视线,别过头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街景,她问:“这是回学校的路?”
“还有什么事没做吗?”裴竞序以为她还要去什么地方转一下,他看了一眼路牌, 好脾气地说:“现在调头也来得及。”
“今天周六啊。”
“我知道。”他想了想, 反问她:“你有别的安排?”
许听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她以为这人脱离高校久了, 忘记周六不设门禁这件事, 她提醒他到:“可以不回学校。”
她没意识道这句话带有浓重的留白意味,就算她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难免引人遐想。
裴竞序短促地笑了一声,故意逗她:“那你想去哪儿?”
“当然是去你家看呜呜啊。你不是说它快把家给拆了吗?”
“只是看呜呜?”
许听晚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关婧的话兴许说得挺真的,在一起和没在一起那是两个样,她先前不是没在他家过过夜,但那时两人还没在一起,不会有什么越界过火的想法。
现在关系变了,从朋友变成了恋人,有些同样的话再度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变了个味儿。
她抿了抿嘴,企图为自己辩驳:“不是看呜呜那是看什么?你在想什么啊!”
“我能想什么?只是前几天阿姨还同我说,她学了几个新的菜式,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她做给你尝尝。”
“...”
不是她想的那样。
许听晚缄默了一瞬,弱着气场给自己找台阶下:“哦。那呜呜想我,阿姨想我,就你不想我?”
问这句的时候,裴竞序正好拨下转向灯的控制杆,车内是转向灯的‘哒哒’声,等他在前方路口调头,转向灯回弹后,他才言辞缱绻地说。
“我最想你。”
/
有段时间没见许呜呜,几乎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许呜呜就迈着打滑的小短腿从大厅里飞窜了出来。
裴竞序帮她拿了棉拖,又从她手中接过挎包,链条在掌心绕了几圈,然后随着臂弯处的大衣一并丢在了沙发上。
沙发附近有一个用棉絮填充的狗窝,裴竞序在客厅办公的时候,许呜呜就会趴在狗窝里陪他。
今晚,他发现沙发旁边的狗窝睡垫好像挪了位儿,他敛起袖子,走过去,拎起一看。
狗窝的前半部分还是好好的,后半部分已经被呜呜咬烂,飘了一地的棉絮。
说它聪明倒也聪明,知道屋里头一眼乱会挨骂,所以它就把狗窝换了个方向,再把一些棉絮忘沙发后边一藏,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裴竞序最擅长揭露一些掩人耳目的小手段。
看到这幅场面,他拧着眉头,拎起了呜呜的后劲:“本事见长了啊?”
许听晚还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事,一把把它护在怀里:“怎么了啊?”
它好像知道这个家的家庭地位,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许听晚的怀里钻。
裴竞序被它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气着,掐着腰,语气严肃警告它:“躲也没用。”
“你跟它讲什么道理。”许听晚越过他的肩线,往他身后的狗窝那儿看了一眼,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可她实在好久没见着她的小狗,哪里人心上来就骂它。
她帮腔道:“它还小,谁还没个叛逆期。是吧?呜呜。”
裴竞序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早在许呜呜第一次拆家的时候,他就咨询过专业人士。
对方给他的反馈是,呜呜拆家的情况不算严重,但也不能纵着。如果可以,必须让它看着自己的杰作严肃地指出它的错误,并且好好地教育几句。
很显然,他的教育工作由于许听晚的到来被迫终止。
“那也不能跟你一样。总共就三个叛逆期,你还一个不落地经历一遍。”
许听晚直觉裴竞序要念她,她立马转头,双手托着呜呜,恶人先告状地跟它通气:“爸爸好凶,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裴竞序喉线明显起伏了一下。
被小姑娘的话堵了几秒,说不出话来。
他别过头,轻笑了一声:“我哪里凶?”
“哪里都凶。”
许听晚还在逗弄小狗,裴竞序陪着玩了一会儿,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他从许听晚怀里捞过许呜呜,下巴冲着楼梯那儿一点:“先去洗澡,一会儿头发吹不干第二天又要闹头疼。”
许听晚‘奥’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她记起自己还没把批注好的论文发给师弟,小组作业的提交单也还没填,趴在二楼的栏杆那儿对裴竞序说:“我一会儿要用一下电脑。”
“好。我给你拿。”
二楼客房东西齐全,她每次在这里过夜从来没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直到今天洗完澡,她包着湿漉漉地头发从淋浴房出来,视线在洗漱台那儿扫了好半天后,她才发现这里少了一个吹风机。
室内隔音效果很好,她喊了几遍‘裴竞序’都无人回应,猜想他在洗澡或者在客厅逗狗,许听晚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踩着毛茸茸的棉拖就往楼下走。
楼下也没人,只在茶几那儿放着她要用的笔记本。
许听晚猜想他在洗澡,便盘腿在地上坐下。
笔记本带指纹识别和密码输入两种解锁方式。
前者,她实在没办法做到。后者,她也不知道。
但她觉得像裴竞序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花很多的心思在密码设置上,她闲来无事,尝试了几个,发现都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