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霍七秀躺在床上继续想昏迷前的事,她现在还是满脑袋的浆糊,实在记不得自己昏迷后发生的那些事,也实在想不起自己昏迷那会看到徐冲的身影有没有跟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想到这个,霍七秀就头疼不已。
她捏着眉心兀自沉吟着,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祈求上苍保佑她昏迷的时候千万什么都别说。
要不然她以后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见徐冲了。
第245章 裴郁觉得自己要疯了
而此时。
徐父四人都已经走到堂屋了。
下人见他们过来纷纷上前布菜,一桌子的美食珍馐,都是云葭知道今日徐冲要回来,特意让厨房布置的,甚至还体贴地替他准备了美酒。
是想着他在大营没法喝。
明日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今日即便在家喝醉了也没事。
虽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但没有上头主子们的吩咐,下人们自然还是把东西都送过来了,然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徐冲哪有这个胃口?
他不喝。
樊自清夜里还要看诊,何况他对酒这些东西原本也并不怎么喜欢。
至于家里两个小子,徐琅是最不喜欢喝这玩意的,烈酒他不喜欢那股味道,果酒当着家里人的面喝醉过一次,他怕再被羞辱,自然也不愿再碰。
裴郁倒是能喝。
但他并不嗜好此道,喝与不喝也就那样。
于是特地被人呈上来的几壶美酒,愣是没有一个人动。
“拿下去吧。”
徐冲问完一圈,眼见并无人喜欢,索性便让人撤了下去。
有他的吩咐,下人自然不会多嘴,当即听命把东西又撤走了。
饭桌上,徐冲父子还有些担心霍七秀的伤势,裴郁则是在想云葭有没有吃上饭,衣服有没有换上?他先前出来的时候看到和恩过去了,估计这会应该是已经换上了……
三个人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整张桌子也就只有樊自清这个孤家寡人吃得没有一点烦扰,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徐家这些大厨都是徐冲耗费心思特地为自己的宝贝女儿重金聘请来的,做的菜肴自然十分美味,即便抵不上宫里那些御厨,但比起燕京城那些知名酒家的厨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樊自清平生最好这一口东西,自然是吃得十分开心。
当然,如果徐冲的废话可以别那么多,那他应该会吃得更开心一点,而不是每次好端端吃东西吃到一半就要去回答徐冲的那些废话。
可徐冲显然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才吃了几口饭便又忍不住抬头问他:“她那腿确定不会有事吧?”
这已经是徐冲今夜第三次问樊自清一模一样的话了。
最早是从霍七秀休息的屋子离开,徐冲在路上问的,当时两个人并肩走着,樊自清听到之后,当时也就回答了。
后来快到堂屋吃饭的时候,徐冲又问了一遍,那会樊自清等着吃饭也答了。
这次……
樊自清看着面前这一桌美食珍馐,虽然烦不胜烦,但沉默片刻,他还是再次沉声回答了他:“不会。”
说着樊自清又啃了一块梅子排骨。
酸甜可口的梅子排骨让樊自清的心情舒服了一些,没那么不爽了。
可徐冲显然并没有选择放过他,他听到樊自清的这番话稍稍安心了一些,然想到什么,便又问了一句:“那会留疤吗?她到底是个女人,要是日后身上留疤就不好了。”
这个问题虽然徐冲没问过,可樊自清今晚实在是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如果不是屋中还有两个小辈在,他都想要好好盘问徐冲一番了。
这么关心霍七秀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可徐冲未听到他的回答,还以为会留疤,立刻皱起眉道:“真会留疤啊?”
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额头也忍耐地隐含着流动的青筋,樊自清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不知道自己再继续这样回答下去,徐冲还能问出什么话,反正他现在是什么都回答不出了,也不想回答了,就连这满桌珍馐都让他没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他“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霍然起身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徐琅还在啃手里的骨头,被他这一番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抖直接把手里的排骨摔下去了,好歹握住了,他愣愣抬头,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拿着骨头看向樊自清。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脾气。
徐冲也愣住了。
他倒是完全没想过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让樊自清变成这样,还以为樊自清是还有什么事呢,便看着樊自清奇怪道:“好端端的,你饭都没吃完,走啥啊?”
樊自清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看着更烦了,他可没有半点要搪塞掩饰的意思:“耳根子听着烦,懒得吃了。”他说完便径直要往外走,走到裴郁身边,方才停下步子,垂眸与人说道:“你送我出去。”
裴郁看了一眼樊自清,估计他是有话要说,便点头答应了。
正好他也吃完了。
“徐叔,我去送下师兄。”走之前,裴郁起身跟徐冲温声说道。
徐冲刚才被樊自清拿话噎了一下,才知道樊自清要走是因为他的缘故。
不过他早就习惯樊自清这个古怪脾气了,他什么时候不古怪不噎人才让人觉得奇怪呢,于是听到这话,徐冲倒也没说什么,更没生气,只是看着樊自清的方向颇为无语地嘟囔了一句“还是这个臭脾气”。
听到裴郁的话,面对这个素来疼爱的小辈,他倒是又收敛了脸上的无语,改为笑着与人点了点头:“行,那你送你师兄出去吧,夜里天暗,又下过雨,你提着灯笼别摔着。”
裴郁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樊自清往外走去。
徐冲又朝着已经走了的樊自清说道:“你这阵子多来家里看看她。”
樊自清脚下步子没停,嘴里倒是嗯了一声。
答应了。
这会雨已经彻底停了。
雨后的夜明显要比白日凉爽许多,还透着一股子清爽的草木香,唯有风刮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水汽。
两人并肩同行。
师兄弟都是少言的人,即便走在一处也没人开口,倒跟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最后还是樊自清没忍住先开了口:“这阵子在书院怎么样?”
裴郁点头道:“挺好。”
说着挺好,但裴郁的表情看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
向来只有自己噎别人的樊自清听到这话明显被裴郁反噎了一下,他扭头,看身边明显越来越俊美疏朗的少年郎,到底没忍住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多说几句?我也好带给老头子听去!省得他总给我托梦问你过得好不好。”
裴郁闻言,脚步一顿,他偏头问樊自清:“他给你托梦了?”
“嗯。”
樊自清道:“有事没事就来给我托几个梦,问你的事怎么不去找你啊?”他说完又是没好气轻啧了一声。
裴郁想了想,倒是认真解答了一句:“我很少做梦。”
不是很少,是几乎不怎么做梦,除了上次梦到云葭……
想到那次梦到的火灾以及葬身于火海之中的云葭,裴郁的脸就彻底变得难看起来,他拢起眉头,眉心之间就跟隆起了一座小山峰似的。
即便只是一个梦,他也不喜欢梦到这样的情景。
樊自清还以为他是因为老头子不给他托梦生气呢,不由好笑道:“小孩,你也不用因为老头子不给你托梦这么不高兴吧?也许他老人家体谅你读书辛苦,怕影响你睡觉呢。”
裴郁知他是误会了,却也未曾解释,只说:“下月就是他的祭日了,我会去看他。”
樊自清收回视线,嗯一声:“我那会要在燕京没出去就跟你一起去。”
裴郁闻言也嗯了一声,余后又没话了。
他是习惯了,也并非故意这样与樊自清相处,然樊自清觉得这世上可能真的有一报还一报的说法,平时面对谁,他都是少言的那一个,都是旁人想方设法来与他说话,唯独面对他这个师弟,让他多说几个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索性也懒得多提这事,倒是想起之前城中浩浩荡荡的那事。
他鲜少去管别人的事,但架不住身边有一群爱说八卦的小孩。
之前裴家浩浩荡荡给徐家送嫁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两家又要结亲了,他心里还在想徐冲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外边便又有人解释了,说不是两家要结亲,是裴家那位二公子住到徐家去了,这都是他娘给他留下的嫁妆。
对于这位裴二公子,可没多少人见过他,唯一知道的也不过是他出生不祥,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这件事,外面议论了好一阵,既有议论这位二公子的,也有议论那嫁妆的,还有议论裴、徐两家闹成这样,那位裴世子都没法进徐家的大门,怎么这位二公子却能畅行无阻?
究竟是父辈交好,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自然是无人晓得这个答案的。
然外面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这一番言论也终于刮进了樊自清的耳中。
此刻樊自清看着裴郁问道:“你那些东西怎么处理了,要是没信得过的人,我便给你推荐几个。”
裴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拒绝了:“不用。”
樊自清挑眉:“你找到人了?”
“嗯。”
裴郁点了点头。
樊自清与他相识也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鲜少会相信别人:“谁给你找的?徐冲他女儿?”他问,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脚步一顿,长眉紧皱,目光却仍旧看着裴郁:“你不会……是全部交给她了吧?”
裴郁也跟着停下步子。
面对樊自清的注视,他的神情却并未有多少变化,反而十分坦然地迎向他的目光:“是,怎么了?”
樊自清张口,却哑口无言,过了半天他忽然看着裴郁说道:“……你喜欢她?”之前只是觉得这小孩对他那侄女的态度与别人不同,似乎格外相信她也格外依赖她,但他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现在看……
见少年因为他的话沉默。
樊自清心下一个咯噔,他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少年会是这样的反应,迟迟未听到少年回答,樊自清本以为他不会多言,未想过了一会却见他点头应了:“是,我喜欢她。”
这是裴郁第一次向外人坦露承认自己的心思。
他那双原本因为他先前那番话而轻轻颤动的浓睫此刻早已风静树止,他就这样站在樊自清的面前,用那双超乎这个年纪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任由他打量。
“你……”
樊自清蹙眉,可他其实也说不出什么。
他本就不是什么遵循三纲五常的人,若是别人,他恐怕连管都不会管,只不过因为裴郁是他的师弟,他方才反应大了一些,但看着少年沉静的脸,他凝视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看着人问了一句:“我见我那侄女对你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其实颇为伤人。
但裴郁早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觉得如何,此刻闻言也仍是平静地与人说道:“我没怎么想,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没想过要跟她说。”
“天真!”
樊自清听到这话,心中顿生火气,他冷脸看着裴郁没好气道:“你如今自然觉得无所谓,那是因为你日日与她相伴,她身边亦无别人,她一门心思更是全都放在你们的身上,除了你之外,与她最亲近的就只有她父兄,都是与她有血缘之人,你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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