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裴长川却说:“你既然过来,想必也应该知道今日外面发生的事了。”
陈麟一听这话,脸色就难看至极。
他自然已经知道了。
甚至比起别人,他知道的更为详细也更为彻底。
从妻子口中,他知道双歌是怎么去为难那位二公子的,也知道她原本打得是什么主意……记忆中听话懂事的妹妹会变成这样,就连陈麟自己也没想到。
可她再有错,那也是他唯一的胞妹。
父母离世之后,妹妹跟他相依为命,她变成这样,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要负责。
“这事是双歌做得不对。”
陈麟叹一口气:“老国公不必担心,关于贵府二公子的事,我自会上书说清楚,绝不会影响二公子的名声。”
“可休妻……是不是太严重了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没什么底气。
双歌做出这样的事,还被人揭露下药,无论什么样的人家都不可能再接受她这样的儿媳。
何况子玉今年还在考功名……
可他太清楚双歌了,她这一辈子都在追逐名利,这个时候若是被休弃,这要她以后余生怎么过?
“裴伯伯,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就请您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别赶双歌走,您把她赶到庄子或是赶到家庙,让她赎罪,怎么都可以。”
陈麟说着忽然起身朝裴长川跪了下去。
以他如今工部侍郎的身份,能让他双膝下跪的已少之又少。
因此这会见他下跪,不仅常山愣住了,就连裴长川也微睁了眼睛。
“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常山连忙过来要扶起陈麟。
可陈麟一动不动,依旧跪着看着裴长川。
希望他能从轻处理。
就在常山打算把人硬拉起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
见是陈氏。
陈氏双眼殷红看着陈麟:“哥哥不必为我如此。”她说着也伸手去拽陈麟。
未曾拉动,反被陈麟拽着跪在了地上。
陈麟一边拉着陈氏跪在地上,一边冲陈氏沉声说道:“你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你现在跟我给裴伯伯认错,回头再跟我去跟信国公和裴二公子请罪,他们要是不原谅你,你就别想着起来了!”
他厉声词严。
可话语之间是谁都能听得出的关切。
这一刻——
陈氏看着身边的兄长,是真的忍不住想落泪,也是真的后悔了。
她后悔一时被恨意和嫉妒蒙蔽,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心,以至于酿成如今这样的结局,还连累兄长跟着她一起受辱。
陈麟看陈氏哭,心里也难受。
但现在不是安慰妹妹的时候,他只能继续沉声怒斥道:“你还不道歉!”
可陈氏只是不住流泪。
就在陈麟打算自己给裴长川磕头道歉的时候,身边终于传来了陈氏呜咽哽咽的哭声:“……没用了。”
陈麟听到这一句,不由皱眉。
就在他要寻声发问的时候,上方裴长川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是想着让她去家庙修行的,没想到……”
裴长川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下去,只喊了一声:“常山。”
常山应声跟陈麟继续补充道:“这是外面送来的字条,陈大人看看。”他说着把那张字条递给陈麟。
陈麟起初不解。
待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忽然双目圆睁,变了脸。
“你——”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陈氏。
陈氏被他看得目露羞愧,垂下眼眸。
看到她这个反应,陈麟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他忽然明白她刚才说的那句“没用了”是什么意思,陈麟手握字条瘫坐在地上,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陈氏见他这样,忙去扶他,脸上也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裴行昭拿着帕子捂着自己被打出血的鼻子,看到兄妹俩现在这副模样,他不由冷嘲热讽道:“你也别怪我不够意思,你自己的妹妹闹出这么多事,我只是休了她已经够给她脸面了。”
“你闭嘴!”
陈氏忽然扭头冲裴行昭吼道。
她先前被打都不曾这样,此刻却怒视汹汹盯着裴行昭。
这样的目光让裴行昭一时不敢与她对视,嘴巴一张一合,半天也只是涨红着脸吐出一句:“我懒得跟你说!”
说罢他就自行回到一旁,继续提笔书写休书。
想趁早把这笔烂账解决完,省得陈氏继续待下去,连累他!
他这样的反应落于屋中众人的眼中,自是心思各异,纵使是常山都直摇头,陈麟更是目光晦暗,只是看着手中的字条,又什么都说不出。
反倒是陈氏。
似乎早已知晓裴行昭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会竟是一丝伤心都没有。
她这会没看任何人。
待握着帕子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时,她忽然面朝裴长川说道:“公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您。”
裴长川听到这话,目光微动。
“我知道我罪恶滔天,不可饶恕,我不求别的,我只求您护着点子玉。”陈氏说到这,眼睛忽然红得滴血,眼里更是情不自禁地闪烁起泪光,“纵使我有千般错,子玉是无辜的,他是个好孩子,请您不要因为我的过错而责怪子玉。”
裴长川听她这样说也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
见陈氏一动不动,他又说道:“你放心,没人会说子玉什么,子玉是我的长孙,他的功勋爵位也是我亲自上折子求了陛下的,金册宝印都在,就算我死了,也没人能改变他的身份。”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裴长川不由看了一眼裴行昭。
裴行昭被他看得神色微僵,但也只是片刻便又寒着脸继续低头书写东西。
而陈氏听他保证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没再说话,只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同裴长川磕了个头,而后她便径直扶着陈麟起来了。
“哥,我们走吧。”
陈麟此时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两兄妹正要往外走。
身后却又传来裴行昭的声音:“正好,把这东西拿走。”
“二爷……”
常山见他拿着两封休书,脸色还是没忍住变了一下,就连裴长川的脸皮也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陈麟更是怒不可遏。
当下胳膊都变得紧绷了不少,他想回头,却被陈氏握住胳膊。
陈氏自行回头拿过休书。
她一眼未看,反倒对着鼻青脸肿的裴行昭看了一会,待把裴行昭都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忽然张口说道:“你跟我出来。”
裴行昭一听这话又是一记冷笑,刚想一口回绝陈氏,身后就传来裴长川的声音:“裴行昭,我跟你说的话,你是全忘了是吗?”
裴行昭听他发话,脸色又跟着一变,纵使满心不愿,他也还是沉着脸往外走去。
“哥,你先等我下。”
陈氏说完就自行跟着裴行昭过去。
“你想说什么?”
裴行昭等陈氏过来就冷着脸没好气地冲她说道,他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耐烦,似乎与她多待一会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他这会正好站在一株榆钱树下。
陈氏也不知怎得,竟恍惚间想到二十多年前,裴行昭过来求娶她的时候也曾像现在这样站在一株榆钱树下。
当时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又兼有信国公二子的名头在,若说陈氏对他一点都不动心,自是不可能的。
她还记得当时裴行昭曾与她说“我中意陈姑娘,想娶陈姑娘为正妻,陈姑娘若答应,日后我必定会好好照料陈姑娘,事事以陈姑娘为主”。
他当时说得言之凿凿,谁能想到全是哄人的鬼话?
陈氏想——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俩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裴行昭为了省心和她的手段而娶她,而她为了利益和荣华富贵嫁给裴行昭。
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期盼长久呢?
利益相同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做亲密无间的伴侣。
可当有一天,他们失去了彼此的利益,甚至成为对方的枷锁时,那迎接他们的自然也就只有一个结局。
落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陈氏竟也不觉得伤心,只觉得可笑至极。
可笑自己择婿良久,竟择了这么一个东西,也可笑自己自认会识人辨人,却没看透他当年那张儒雅脸皮下的豺狼模样。
“你到底要说什么?”
裴行昭见她迟迟不言,更加不耐烦了:“你要没什么好说的,我就走了!”
他说罢便打算转身离开,再次被陈氏喊住:“裴行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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